寂静被周宁那声牵动伤口的抽气声打破,如同冰面裂开第一道缝隙,凝固的气氛开始流动。所有苏醒过来的队员,几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彼此,开始了无声的、却至关重要的清点。
青囊作为医者,本能地支撑起依旧疲惫的身体,开始逐一检查。她先是再次确认了周宁和余辉的生命体征——稳定,虽然虚弱。周宁肩胛的伤处被新生的嫩肉覆盖,余辉体内那些规则反噬造成的暗伤也奇迹般地被抚平了大半。她轻轻松了口气,这才走向其他人。
磐石已经尝试着站了起来,像一头刚从冬眠中醒来的熊,活动着硕大的身躯,除了肌肉酸痛和些许虚弱,那曾硬抗触手、濒临崩溃的防御核心似乎并无大碍。他看向青囊,憨厚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键盘坐在控制台旁,手指虚按在键盘上,虽然没有敲击,但眼神快速扫过一个个重新亮起的屏幕,数据流在他眼底反射出微光。方舟系统自检完成,除了能量储备见底和部分非关键模块需要后续详细检修外,主体功能完好,甚至……他似乎察觉到某些系统参数有微妙的优化。他抬起头,对上青囊询问的目光,比了个“oK”的手势,尽管脸色还有些苍白。
鹰眼早已无声地站到了了望位,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视着窗外陌生的星空和稳定的空间结构,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在确认环境安全。他感受到青囊的视线,没有回头,只是极轻微地颔首,表示自己状态尚可。
千面和夜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千面脸上那惯有的玩世不恭被深深的疲惫取代,但眼神依旧灵活,他试着调动了一下异能,虽然生涩,却并未消失。夜莺则闭着眼,仔细感知着周围,随后睁开,对青囊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很安静,也很……干净。”指的是能量环境。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依旧躺着的余辉身上。
他似乎睡得最沉,或者说,是意识交融带来的精神透支远超他人。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轻浅而平稳。
周宁已经勉强坐直了身体,背靠着冰冷的舱壁,看着几步开外依旧昏迷的余辉,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唯一能动的右手手指。
就在这时,余辉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那双总是冷静甚至带着疏离感的眸子,初时有些迷茫,但很快便恢复了清明。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对面正盯着自己的周宁。
四目相对。
余辉似乎想移动一下,却牵动了内腑的隐痛,让他轻轻吸了口气。
“啧,”周宁立刻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熟悉的调子,“醒了就醒了,别乱动装柔弱。看着碍眼。”
余辉没理会他的吐槽,目光缓缓扫过甲板上站着的、坐着的每一个同伴,确认了那一张张虽然疲惫却鲜活的面孔。当他的视线掠过青囊,看到她眼中如释重负的神情时,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最后,他的目光落回周宁身上,尤其是他那已经愈合的左肩。
“……还活着。”余辉的声音很低,带着重伤初愈的虚弱,但语气是平的,听不出情绪。
“废话。”周宁嗤笑一声,想抬手做个动作,又因牵动伤处而作罢,只得撇撇嘴,“祸害遗千年,你没听说过?”
余辉没再接话,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积蓄力气,又像是默认了周宁的说法。
青囊看着这一幕,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她走到甲板中央,目光逐一扫过每一位队员,声音轻柔却清晰地宣布:
“周宁,重伤初愈,需静养。”
“余辉,精神透支,内腑有损,需调息。”
“磐石,骨骼肌肉轻度损伤,体力透支。”
“键盘,精神疲劳,无大碍。”
“鹰眼,轻伤,状态稳定。”
“千面,异能使用过度,虚弱。”
“夜莺,感知略有受损,需恢复。”
“我本人,力量耗尽,无碍。”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之前小呜消失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枚温润的白色结晶。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很快又坚定起来:“小呜……力竭消散,化为结晶。”
一阵短暂的沉默笼罩下来,为那无法一同清点的小小身影。
但随即,青囊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带着泪光却又无比坚强的笑容:“除此以外……全员……幸存。”
是的,幸存。
伤痕累累,精疲力尽,失去了重要的伙伴,但核心的七人,一个不少,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