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九楼自助餐厅那相对安全的空调后方阴影,陈默独自踏上了通往十层的阶梯。饱餐后的身体像是被重新注入了燃料的机器,力量在四肢百骸中流淌,先前激战和攀爬带来的疲惫感被驱散了大半。精神也因那短暂的休憩和食物的慰藉而重新变得敏锐、凝聚。他像一头孤狼,每一步都轻盈而谨慎,橡胶脚底吸附着冰冷粗糙的台阶表面,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推开那扇沉重的、印着抽象海浪图案的防火门,一股与楼下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十层的走廊,仿佛将整个夏威夷海滨搬到了室内。墙壁是深邃而纯净的蔚蓝,上面镶嵌着闪亮的贝壳和海星浮雕,在廊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脚下不再是坚硬的地砖或普通地毯,而是编织着细腻金沙与白色浪花纹理的柔软地毯,踩上去,脚底能感受到微妙的颗粒感,仿佛真的漫步在沙滩上。家具多以原木和深色藤条制成,线条粗犷而随意,低矮的茶几如同冲浪板,巨大的沙发则像搁浅的海船,散发出阳光与海风的味道。甚至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腻的椰子油和防晒霜的混合香气,与窗外都市的喧嚣形成诡异而割裂的对比。
(陈默内心,警惕如弦)完全不同的风格…平静表象下的危险,往往更致命。这里的主人,会是什么样的“兴趣”?
他没有丝毫松懈,反而更加警惕。将【伪装】技能催动到极致,他的橡胶身体颜色微微调整,与身后蔚蓝墙壁上的一片深色阴影几乎融为一体。他像一道无声的幽灵,沿着墙根快速移动,【数值之眼】和【温度感测】全开,扫描着任何可能存在的生命体征和异常能量波动。
走廊异常空旷,寂静得能听到自己微乎其微的呼吸声。然而,就在这寂静深处,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声,如同某种巨大昆虫的振翅,隐隐约约地传来,并且随着他的深入而逐渐清晰。
是吸尘器!
声音的来源是一扇虚掩着的、装饰着巨大棕榈叶和扶桑花图案的豪华套房大门。那嗡鸣声正是从门缝中钻出,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躁动。
陈默悄无声息地贴近门缝,侧耳倾听。除了吸尘器稳定的轰鸣,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些更细微、更令人心悸的声音。那是被巨大噪音掩盖下的、极其尖锐短促的惊叫?是绝望到极致的哭泣?还是……肉体被拖动摩擦的细微声响?
(陈默内心,疑云密布)她在用吸尘器做什么?普通的清洁绝不会发出这种声音…里面有活物!缩小人?
他必须亲眼确认。深吸一口气,他如同滑溜的泥鳅,从门缝中挤了进去。套房内部的空间极其开阔,热带风情更加浓郁,仿佛一个室内的海滩俱乐部。而房间中央,那个巨大的、如同海岸边礁石群的夏威夷风格沙发,完全挡住了他的视线,也成为了那诡异噪音和未知事件的最佳屏障。
陈默伏低身体,利用沙发腿和地毯上模拟的海草装饰作为掩护,快速向沙发底部移动,那里是观察另一侧情况相对理想的位置。他刚在沙发底部的阴影中稳住身形,准备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
轰——!!!
毫无预兆地!那吸尘器的轰鸣声陡然放大到极致!一个巨大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吸尘器吸头,如同潜伏已久的巨鳄张开的血盆大口,带着狂暴的气流和毁灭性的吸力,猛地塞进了沙发底下!速度快得超越了视网膜捕捉的极限!
(陈默内心,瞬间被惊骇吞噬)陷阱?!不对!是清扫!
这根本不是针对他的攻击,而是无差别的、覆盖式的“清理”!但那目标,显然是之前被他听到细微声响的那些存在!
强大的吸力瞬间在沙发底下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真空漩涡!陈默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规避动作,他娇小的橡胶身体在这股沛然莫御的自然力量面前,轻飘飘得如同纸屑!他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攫住了全身,视野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卷起,沿着冰冷、黑暗、布满灰尘的管道,一路翻滚、碰撞,最终重重地摔落在了一个充满异味和软质物体的空间里。
是吸尘器的集尘袋!
眼前一片昏暗,只有微弱的光线从集尘袋的材质本身渗透进来。空气中弥漫着灰尘、螨虫尸体、以及……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和汗水的酸臭。陈默挣扎着坐起身,橡胶身体缓解了大部分冲击力。他环顾四周,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
在他的身下、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蜷缩着十几个昏迷不醒的缩小人!男女都有,大多衣衫褴褛,身上布满擦伤和淤青,显然在被他吸入之前经历了激烈的追逐和绝望的挣扎。他们此刻都失去了意识,像是一堆被随意丢弃的破旧玩偶。陈默之前听到的那些细微声响,正是他们发出的最后哀鸣。
(陈默内心,怒火与寒意交织)她是在用吸尘器猎捕他们!像打扫垃圾一样!我刚刚……恰好闯入了她的“收割”现场!
就在这时,吸尘器的轰鸣声戛然而止。世界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集尘袋外隐约传来的、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带着一种悠闲的、仿佛完成了一项日常工作般的轻松。
片刻后,拉链被拉开的声音刺耳地响起。刺眼的光线猛然涌入,一只巨大的、指甲修剪得十分精致、涂抹着鲜艳珊瑚色指甲油的女人手伸了进来。这只手动作熟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在集尘袋里随意地一捞,将里面昏迷的缩小人,连同试图蜷缩在最深处、利用他人身体隐藏自己的陈默,一股脑地抓了起来,倾倒在一个巨大、光滑、冰冷的不锈钢托盘里。
陈默紧紧趴在一个昏迷的男性缩小人背后,屏住呼吸,连橡胶心脏的跳动都仿佛要停滞。他能感觉到托盘冰冷的金属触感,也能闻到托盘本身淡淡的清洁剂味道,掩盖不了的是刚才那只手上传来的、甜腻的椰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让他不安的调味料气息。
一个慵懒、沙哑,带着几分满意笑意的女声在他头顶响起,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收获:“嗯…不错。跑动得越激烈,恐惧得越深刻,这肉质就越是紧实弹牙…是最上乘的食材了。”
(陈默内心,如坠冰窟)食材?!她……她真的吃人!
陈默透过人缝,小心翼翼地向上望去。他看到了声音的主人——一个身材高挑得令人窒息、仅穿着极节省布料的比基尼的女子。她的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泛着运动后的光泽。那对傲然挺立的山峰,规模惊人,如同两座巍峨而饱满的雪白山脉,随着她轻微的呼吸和动作,荡溢出令人心跳失序的波浪,带来视觉与心理上的双重压迫。而那连接着修长双腿的腰肢之下,是浑圆挺翘、弧度惊心动魄的臀部,宛如一座丰硕肥沃的肉山,充满了原始而强大的生命力。她脸上带着一种准备享用盛宴的、近乎虔诚的愉悦表情,正是十大女保镖之一的“波涛”,但陈默并不认识她,此刻在他眼中,这只是一个披着美丽人皮的、彻头彻尾的恶魔。
只见波涛端起那个盛满了昏迷“两脚羊”的巨大托盘,步履轻盈地走到旁边一个如同小型泳池般的巨型不锈钢洗手槽边。她哼着不知名的轻快小调,打开热水龙头,用温和而有力的水流,仔细地冲洗着托盘里的“食材”,动作轻柔,仿佛在清洗娇嫩的水果或珍贵的菌菇,生怕损坏了它们的“品质”。热水蒸腾起白色的雾气,缭绕在她性感的身躯周围,构成一幅诡异而香艳的画面。
冲洗干净后,她将托盘倾斜,沥干水分,然后端到了一个巨大得如同广场般的料理台前。台面上,各种厨具一应俱全,但尺寸都放大了无数倍,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就在她用手随意拨弄着托盘里昏迷的缩小人,似乎在进行“分拣”时,陈默藏身的那个男性缩小人被拨动,他一个不稳,直接从对方背上滑落,不偏不倚,掉进了旁边一个堪比浴缸的、盛满了白色淀粉和金黄色蛋液混合的浓稠面糊碗里!
(陈默内心,警报狂响)该死!
黏糊糊、湿漉漉的浆液瞬间包裹了他,挣扎变得异常困难,每一次动作都像是在胶水中游泳,而且极易暴露位置。他只能暂时停止大幅动作,尽量将头露出糊糊表面,只留眼睛和鼻孔在外,警惕地观察着。
波涛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面糊碗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她用两根如同桥墩般的巨大筷子,优雅而精准地夹起几个昏迷的男性缩小人,在陈默所在的淀粉蛋液糊糊里熟练地翻滚、裹浆,确保每一个“食材”都均匀地挂上了白色的外衣。然后,她手腕一抖,将这几个裹好浆的缩小人,轻描淡写地投入了旁边一个油花翻滚、热浪灼人的巨型油锅之中!
滋啦啦啦——!!!
剧烈的油炸声瞬间爆发,如同地狱的交响乐!滚烫的热油疯狂地舔舐着“食材”,白色的糊糊迅速变得金黄酥脆,一股混合着蛋白质焦香和面食油炸的特殊香气弥漫开来。短短十几秒,那几个两脚羊就已经变成了缩小版的金黄色“炸酥肉”。
波涛用筷子将它们夹起,放在巨大的滤网上沥了沥油,甚至还凑到她那高挺的鼻尖前,陶醉地嗅了嗅那“诱人”的香气。然后,她张开那涂着亮色唇彩、性感丰润的红唇,毫不犹豫地将其中一个“炸酥肉”送入口中。
嘎嘣!咔嚓!
清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如同惊雷在陈默耳边炸响!他能清晰地看到波涛咀嚼时脸颊肌肉的运动,能看到她眼中流露出品尝到绝佳美味时的那种满足和愉悦。她就像在吃一盘再普通不过的油炸小零食,轻松惬意地将那几个曾经活生生的、会哭会叫的生命,嚼碎、吞咽了下去,末了,还伸出舌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
(陈默内心,怒火与恶心翻江倒海)畜生!恶魔!不可饶恕!
陈默在黏稠的糊糊中,看得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强烈的呕吐感冲击着他的喉咙,却又被他强行压下。
紧接着,波涛将目光投向了那几个昏迷的不羡羊。她的处理方式更加“精细”。她拿起那寒光闪闪、如同铡刀般的巨大餐刀和与之配套的叉子,动作精准而迅速,如同最熟练的屠夫,手起刀落,“唰唰”几声,便干净利落地切下了她们白皙纤细的手脚。然后,她将这些仍在微微抽搐的肢体,像摆放艺术品一样,放入了旁边一个平底煎锅里。煎锅里黄油正在融化,发出“滋滋”的诱人声响。而剩下的、失去了四肢、仍在昏迷中的主体部分,她则用筷子夹起,在旁边一个小碟子里蘸了蘸浓稠的芥末酱油,如同品尝最顶级的金枪鱼腹一般,直接送入口中,微微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那“食材”极致的“鲜嫩”与“甘甜”,脸上洋溢着近乎高潮般的陶醉神情。
最后,托盘里还剩下几个两脚羊,她已经懒得区分性别和部位,随手就像撒调料一样,将他们全部扔进了一个正在“咕嘟咕嘟”冒着欢快气泡的巨型汤锅里。那锅里翻滚着切碎的番茄、打散的蛋花,以及一些微缩的虾仁和贝类,看起来像是一锅丰盛的海鲜番茄蛋汤。她拿起一个巨大的汤勺,舀起一勺混合着“食材”的浓汤,吹了吹气,然后“呼噜”一声喝了下去,仿佛在享用餐后暖胃的汤品,脸上露出了圆满而舒坦的表情。
整个“烹饪”与“进食”的过程,充满了行云流水般的“优雅”与深入骨髓的残忍。波涛始终带着微笑,仿佛不是在剥夺生命,而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美食艺术创作。
陈默的愤怒,已经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终于冲破了理智的临界点!他从最初的震惊、生理性的不适,化为了最纯粹、最炽烈的杀意!这些活生生的、有着喜怒哀乐的人,在她眼中,竟然只是区分口感、选择不同烹饪方式的“食材”!
就在波涛拿起一张洁白的巨大餐巾,姿态优雅地擦拭着嘴角并不存在的油渍,满足地回味着这场血腥盛宴,精神最为松懈的刹那——陈默,动了!
他猛地从黏稠的淀粉蛋液糊糊中挣脱出来!浑身沾满乳白色的浆液,滴滴答答地落下,让他看起来像一个从地狱爬出的复仇使者。眼中燃烧着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火焰,死死锁定在那片毫无防备的、小麦色的光滑后颈上。
(陈默内心,只有一个燃烧的念头)杀了她!为所有人!
橡胶双腿的肌肉纤维在这一刻压缩到了物理极限!脚下黏糊的浆液被瞬间爆发的力量震开!他如同一条白色的闪电,从料理台上悍然暴起!划破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与血腥味,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直扑目标!
“嗯?!”
波涛只觉得后颈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那熟悉的、源自规则层面的强制昏迷感如同无形的冰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四肢百骸,冲垮了她所有的意识防线!她脸上的满足和慵懒瞬间僵住,转为极致的错愕与茫然,庞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晃了晃,手中的餐巾飘然落下,随即“嘭”地一声巨响,她那性感火辣的躯体,面朝下重重地砸在冰凉的海滩风格地砖上,震起了几粒微小的“沙粒”(其实是地毯纤维),彻底失去了知觉。
陈默落在她倒下的头颅旁边,单膝跪地,胸膛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那几乎要炸裂开来的愤怒!他看着这个刚刚以最“艺术”的方式吞噬了十余条生命的恶魔,听着她均匀却令人作呕的呼吸声,心中的暴戾如同野火燎原。
“人渣!畜生!披着人皮的怪物!!”他嘶哑地低吼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饱含着血泪。他高高举起了那根看似不起眼、却承载着此刻所有怒火与憎恨的黑棒!
笃!
第一下,重重敲击在波涛的太阳穴上。
笃!笃!笃!
然后是后脑,是头顶,是颈后……密集如狂风暴雨般的敲击声,在空旷的、弥漫着复杂气味的厨房里疯狂回荡!这声音不再仅仅是物理的碰撞,更像是一种仪式,一种祭奠,一种对无辜亡魂的告慰,和对绝对邪恶的疯狂鞭挞!
陈默不知疲倦地挥舞着手臂,黑棒划破空气,带起细微的呼啸。他将那些被油炸、被生吞、被煎烤、被煮汤的缩小人临死前可能拥有的恐惧与痛苦,将自己目睹这一切时所产生的恶心与愤怒,将自己在这个微观世界中所承受的所有压抑与不公,全都倾注在这机械而重复的动作之中!
一个小时过去,他的手臂开始酸麻。
两个小时过去,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变得粗重。
三个小时……
时间在偏执的愤怒和体力的极限消耗中变得模糊。料理台上,油炸的余温早已散尽,煎锅里的油渍凝固,汤锅也停止了咕嘟。只有那“笃笃”的敲击声,如同丧钟,固执地鸣响。
直到他的手臂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抬起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酸痛;直到他全身的力量都被彻底榨干,精神也因长时间的高度集中和情绪的巨大消耗而变得恍惚;直到他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嗬……嗬……”他瘫软在地,倒在波涛那巨大躯体的旁边,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浸湿了他沾满淀粉糊的橡胶皮肤。他最后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波涛,那张曾经充满食欲和愉悦的脸,此刻只剩下死寂。他凭借经验和对黑棒规则的了解,能确定——这个女人,没有十天半个月,绝对苏醒不过来。
第十层,这间充满热带风情、却如同地狱屠宰场般的总统套房,终于彻底沉寂了下来。只剩下满目狼藉的“厨房”,空气中诡异混合的香气与血腥,一个力竭濒昏的少年,和一个陷入了漫长强制昏睡的“美食家”恶魔。
陈默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感受着体力一丝丝缓慢地恢复。他知道这里依旧危险,不能久留。他必须尽快离开,恢复状态,然后继续向上,前往那未知的、必然隐藏着更多黑暗的十一层。他的旅程,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