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叶青的生活陷入了一种奇特的规律。
白日里,青鳞少女依旧会外出,有时带回猎物,有时则是一些奇特的草药或是散发着微光的矿石。她似乎对这片区域极为熟悉,总能避开危险,找到有用的东西。而叶青则抓紧每一刻时间,利用少女带回来的资源,努力修炼,淬炼体魄。
雪髓貂血的功效逐渐被完全吸收,他的身体强度有了明显的提升,虽然灵力增长依旧缓慢,但至少运转起来不再像之前那般滞涩痛苦。伤口也大多结痂脱落,露出粉嫩的新肉。
他与少女的交流依旧困难,却形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往往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叶青教她辨认一些简单的人类语言,比如“水”、“果子”、“危险”,而她则会指着洞外的某些方向,发出短促的音节,似乎在告诫他哪些地方不可去。
这一日,叶青感觉状态稍好,尝试着舞动那柄锈剑。并非什么高深剑法,只是最基础的劈、刺、撩、抹。重伤初愈,动作依旧僵硬笨拙,但他舞得很认真。每一次挥剑,都牵动着肌肉记忆深处,那属于北燕王府叶家、却从未真正向他敞开大门的剑道基础。
锈剑沉重,剑身依旧被厚厚的锈迹包裹,舞动起来毫无光华,甚至有些丑陋。但叶青能感觉到,每一次挥动,剑身内部似乎都有极其微弱的共鸣,与他体内那稀薄的灵力产生着难以言喻的互动。
就在他全神贯注,将全身力气贯注于剑身,完成一记直刺时——
“铮!”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剑鸣,陡然从锈剑内部传出!
这声剑鸣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穿透金石的特质,在洞穴内悠悠回荡。声音入耳,叶青只觉得心神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几乎是同时,原本安静坐在温泉边,用一根骨针缝制兽皮的青鳞少女,猛地抬起头!她翠绿色的眸子瞬间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凝重的神色,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她丢下手中的活计,身形如一道青烟,瞬间出现在叶青面前,一把抓住了他持剑的手腕!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手指冰凉,带着鳞片的触感。
叶青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怎么了?”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锈剑,眼神复杂无比,有警惕,有疑惑,更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敬畏?她伸出另一只手,指尖微微颤抖,想要去触碰剑身,但在距离锈迹还有寸许时,又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
她抬起头,看着叶青,用力地摇了摇头,指了指洞口的方向,又指了指锈剑,最后将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她的眼神充满了焦急和告诫。
叶青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剑鸣声,会引来危险!在这黑风山脉中,某些存在可能对这类声音极其敏感!
他心中凛然,连忙收敛气息,将锈剑紧紧抱在怀里,不敢再随意舞动。少女见他明白,这才松开手,但依旧警惕地侧耳倾听着洞外的动静,如同受惊的小鹿。
洞外,风声呜咽,偶尔传来几声遥远的兽吼,并无异常。但少女紧绷的神情并未放松。
良久,她才似乎稍稍松了口气,但看向锈剑的眼神,依旧带着深深的忌惮。她不再靠近叶青,而是退回到温泉池边,抱着膝盖,默默地看着池水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经此一事,洞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叶青对锈剑的来历更加好奇,同时也更加谨慎。这柄剑,不仅能引来人类的追杀,似乎在这妖族盘踞的黑风山脉,也非同寻常。
他尝试着再次与少女沟通,想了解更多关于这山脉、关于可能存在的危险,但少女只是摇头,或用他听不懂的音节回应,似乎不愿多谈。
又过了两日,叶青自觉恢复了不少,至少行动已无大碍。他深知此地虽安全,却非久留之计。王府和叶宏的威胁如同悬颈之刀,他必须尽快离开,寻找更安全的地方,并想办法提升实力。
他将离开的意图比划着告诉少女。
少女看着他,翠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便点了点头。她走到洞穴深处,从那道幽暗的缝隙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皮囊,递给叶青。皮囊里装着一些晒干的肉脯和几种他见过的、有助于恢复的草药。
她又指了指洞口垂落的藤蔓,示意他可以顺着那里爬上去。
叶青接过皮囊,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歉疚。这个妖族少女于他有救命之恩,悉心照料,他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如今更要匆匆别离。
“谢谢。”他郑重地行了一礼,尽管对方可能并不理解这人类礼节的含义,“若有机会,我定会报答。”
少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叶青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抓住坚韧的藤蔓,开始向上攀爬。崖壁湿滑,但他此刻体魄已非昔日可比,虽有些吃力,但还是稳稳地向上爬去。
就在他即将爬出洞口,重新感受到外面风雪气息的刹那,下方洞穴中,隐约传来了少女一声极轻极轻的、如同叹息般的音节,似乎是在呼唤什么,又像是在道别。
叶青心中一颤,却不敢回头,奋力爬出了洞口。
冰冷的寒风夹杂着雪沫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一振。他站在崖壁上,回头望去,只见下方藤蔓掩映,早已看不到那个温暖的洞穴和那个神秘的青鳞少女。
天地苍茫,风雪依旧。
他紧了紧身上单薄的兽皮衣,将锈剑小心藏好,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黑风山脉更深处、据说更为混乱但也可能更有机会的“混乱城”方向,迈开了脚步。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他离开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之前坠河的下游区域。这些人穿着杂色皮袄,身上带着煞气,显然是在搜寻着什么。
“老大,痕迹到这里就断了,那小子会不会真的淹死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那柄剑,大少爷特意交代,必须找到!”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冷声道,正是之前追杀叶青的那批人中的漏网之鱼,他们显然并未放弃。
“这落魂川下游水急洞多,说不定被冲进哪个暗洞里了。搜!仔细搜!”
危机,并未因短暂的安宁而远离。叶青的逃亡之路,注定布满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