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苍老平和的声音直接在灵台深处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奇异地抚平了叶青和林婉清因逃亡和伤势带来的躁动与不安。
叶青握紧了手中的黑色“星钥”碎片,与林婉清对视一眼。对方眼中虽有警惕,但也有一丝探求真相的决然。他们历经千辛万苦,不就是为了寻找线索,提升实力,解开谜团吗?如今线索就在眼前,岂能因畏惧而退缩?
“前辈。”叶青对着祭坛方向,沉声开口,不卑不亢,“我等误入此地,同伴重伤垂危,若有冒犯,还望海涵。不知前辈召见,所为何事?”
“误入?亦是缘法。”那苍老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感慨,“星钥既在你手,星辰眷顾加身,便是缘法所定。至于你的同伴……”
一道柔和的白光自祭坛上射出,笼罩住昏迷的陆锦。白光中,陆锦手臂上那溃烂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苍白的面色也渐渐恢复红润,呼吸变得平稳悠长,虽然仍未苏醒,但生命气息已然稳固。
“他的伤势已无大碍,待其自然苏醒即可。此地‘星辉草’药力已融入其神魂,对他日后修行亦有裨益。”
叶青和林婉清见状,心中稍安,对这位神秘存在的戒备也减少了几分。
“多谢前辈援手。”叶青再次拱手。
“不必言谢。”苍老声音道,“此殿名为‘镇渊星殿’,乃上古时期,吾辈为监察幽冥、稳固一方星域所立。然岁月变迁,星轨偏移,此地沉沦,化为死域,唯余老夫一缕残念,借星殿核心苟延至今。”
镇渊星殿?监察幽冥?叶青和林婉清心中震动,这来头似乎比观星殿更加古老和宏大。
“尔等既能至此,便是有缘。然,‘星钥’传承,非同小可,非心志坚定、道心澄明者不可承继。”苍老声音语气转为严肃,“年轻人,你可愿接受试炼?若通过,可得星殿部分传承,知晓更多上古秘辛,亦可知晓你手中‘星尘泪’与自身血脉之渊源。若失败……则魂灵将永留此殿,与吾这缕残念相伴。”
传承!血脉渊源!
叶青心脏猛地一跳。这正是他迫切想要知道的!但他也清楚,这试炼绝非易事,失败代价极大。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林婉清,林婉清对他轻轻点头,眼神中充满信任与支持。他又看了看气息平稳的陆锦。
没有退路,也不能退。想要救小石头,想要复仇,想要查明一切,他需要力量,需要知识!
“晚辈愿意接受试炼!”叶青目光坚定,斩钉截铁地说道。
“善。”
随着苍老声音落下,祭坛之上光芒大盛!一道璀璨的星辉光柱骤然降下,将叶青笼罩其中!他手中的星钥碎片也随之飞起,悬浮于他头顶,洒下道道幽光,与星辉光柱交融。
叶青只觉眼前景象骤变!不再是庄严的神殿,而是置身于一片无垠的浩瀚星空之中!脚下是旋转的星河,头顶是明灭的辰宿,一种渺小与宏大交织的感觉充斥心间。
“试炼第一问:道心为何?”苍老的声音如同星空本身在发问,回荡在灵魂深处。
刹那间,无数幻象纷至沓来!
他看到了北燕王府的繁华与自己所背负的血海深仇,看到了叶家众人冷漠或嘲讽的嘴脸,复仇的火焰在胸腔燃烧,杀意几乎要淹没理智。
他又看到了小石头天真烂漫的笑容,以及他魂魄被封入锈剑时那无助而期盼的眼神,复活小石头的执念如同磐石般坚定。
他还看到了林家灭门之夜的火光,林啸天临终的托付,林婉清一路相伴的智慧与坚韧,陆锦不离不弃的救治与支持,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与守护之心油然而生。
最后,是母亲那模糊却温暖的身影,是“星尘泪”传来的孺慕与共鸣,是对自身扑朔迷离身世的困惑与探寻。
复仇、守护、复活、探寻……种种执念、情感、责任交织在一起,如同乱麻,拷问着他的本心。
何为道心?是矢志复仇的杀伐之心?是复活至亲的执着之念?是守护同伴的仁恕之意?还是探寻自身根源的求知之欲?
星空中,压力越来越大,仿佛整个宇宙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神魂之上,要将他这些纷杂的念头碾碎、剥离。
叶青额头青筋暴起,汗如雨下,神魂在重压下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脑海中闪过修罗的煞气,闪过星辰的浩瀚,闪过这一路走来的生死与共。
他的道,不是单一的杀伐,也不是纯粹的守护。
他的道,在于“我”之本身!以手中之剑,斩一切该斩之敌,护一切该护之人!追寻我想追寻的真相,复活我想复活的至亲!不拘于形,不泥于法,但求念头通达,问心无愧!纵使前路荆棘,修罗相伴,星辰为引,我自一力破之!
“我的道,在于‘我’!顺我本心,即是吾道!”
叶青猛地抬头,眼中血色与星芒同时大盛,一股桀骜不屈、唯我本真的意志冲天而起,硬生生顶住了那星空的重压!
笼罩他的星辉光柱微微一顿,随即变得更加柔和。那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赏,缓缓响起:
“道心初立,唯我本真……虽显偏执,却暗合‘星辰道体’包容万象、自成宇宙之意蕴……第一问,通过。”
星空幻象缓缓消散,叶青发现自己依旧站在祭坛前,浑身被汗水湿透,神魂疲惫,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澈、坚定。他感觉到,自己对星煞之力的掌控,似乎更加圆融了一丝,那层筑基期的屏障,也仿佛薄了一层。
“试炼尚未结束,继承者。”苍老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接下来,是关乎你能否真正承载‘星钥’之力的考验……”
神殿深处,似乎有更加古老的力量,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