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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海市老城区的“令狐理发铺”门口,三棵老梧桐树的叶子被秋阳晒得发脆,风一吹就簌簌响,像谁在树梢撒了把碎铜铃。铺子里飘着肥皂水混着旧木头的味道,墙角那台民国年间的吊扇转得慢悠悠,扇叶上积的灰随着风晃,在青砖地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倒比挂在墙上的老挂钟更能记时。

令狐黻正给陈奶奶剪头发。老太太坐在吱呀响的藤椅上,脑袋随着剪刀的动静微微颤,花白的头发落在蓝布围布上,像落了层薄雪。围布洗得发白,边角磨出了毛,却浆洗得板正——这是他母亲留下的,布纹里还嵌着当年烫头发时沾的药水味,凑近了闻,能辨出是紫罗兰牌的冷烫精,二十年前在老城厢最时兴。

“慢点剪,别跟你妈似的毛手毛脚。”陈奶奶眯着眼,声音哑得像含着沙。她患了血管性痴呆,大多时候认不出人,唯独对这围布熟稔,枯瘦的手指总在布角的补丁上摩挲。那补丁是块靛蓝土布,上面绣着半朵梅花,线脚松得快散了,却是老太太每天的念想。

令狐黻“嗯”了一声,剪刀在指间转了个花。他穿着件洗褪色的白褂子,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小臂上淡了的狼头纹身——前阵子女儿令狐雪在学校被同学骂“黑社会的女儿”,他找老中医拿了药水,硬生生把纹身洗得只剩模糊的印子,洗的时候疼得牙打颤,却咬着牙没哼一声。

“当年你妈给我剪头,总在围布上绣小梅花。”陈奶奶突然笑了,嘴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像揉皱的宣纸,“她说我家老头子喜欢梅花,剪完头让他认不出我。其实哪能认不出?我右耳后有颗痣,她总忘给我遮。”

令狐黻的手顿了顿。他母亲走了快十年,当年就是在这把藤椅上咽的气,手里还攥着给陈奶奶绣了一半的围布。他低头扫围布上的碎发,看见布角补丁上那半朵歪歪扭扭的梅花,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那丫头……眼睛亮……”当时他以为说的是陈奶奶,现在才觉出不对。

铺子门被推开,风裹着股油条味钻进来。令狐雪背着书包跑进来,校服领口沾着点油渍——是校门口张记油条摊的芝麻油条,她总爱先咬个洞,把油条瓤掏出来吃。“爸,陈奶奶好!”她凑到令狐黻身边,偷偷往他口袋里塞了颗水果糖,糖纸是橘子味的,“今天考试考了双百,老师奖的。”

陈奶奶抬眼瞅着令狐雪,眼神亮了亮,像蒙尘的铜镜突然照进光:“这小丫头,跟当年阿梅一个样。”阿梅是令狐黻母亲的名字,老太太记不得别的,却把这名字刻在了心里。

令狐雪没接话,小手扒着藤椅边晃:“爸,放学路上遇见醉鬼李爷爷了,他说要给我送《英雄故事》。就是上次他说的,封面画着八路军的那本。”

令狐黻眉头皱了皱。醉鬼李是铺子里的老主顾,以前总爱光着膀子在门口喝二锅头,胳膊上纹着条过肩龙,龙睛是用朱砂点的。前阵子听剃头的老王说,他妹妹当年被人贩子拐走,是令狐黻年轻时跟人打架救回来的——这事令狐黻自己都快忘了,只记得二十年前火车站那阵仗,人贩子手里的弹簧刀擦着他胳膊划过去,留下道月牙形的疤。

“别跟他走太近。”令狐黻捏了捏女儿的脸,指腹蹭到她脸颊上的绒毛,“他身上酒气重,别熏着你。”

“知道啦!”令狐雪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地跑到墙角翻漫画书。她的漫画书都码在个旧木箱里,箱子是令狐黻用理发店淘汰的镜柜改的,上面还留着镶嵌镜片的凹槽。

正剪着头发,门外传来“哐当”一声响,像谁把铁簸箕踢翻了。令狐黻探头一看,醉鬼李摔在台阶下,手里还攥着本卷了边的《英雄故事》,酒瓶子滚在地上,黄汤洒了一地,呛得人鼻子发酸——是最便宜的“二锅头”,三块五一瓶。

“老李!”令狐黻放下剪刀跑出去,把醉鬼李扶起来。老头脸上沾着灰,眼角磕破了,血珠顺着皱纹往下淌,却咧着嘴笑:“小令狐,给……给雪丫头的。”他说话时牙床漏风,去年冬天冻掉了颗门牙。

令狐黻接过书,封面都磨掉了,露出里面的牛皮纸,上面用铅笔写着“李建军”三个字——是醉鬼李的大名。他翻开书,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照片——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跟令狐雪五岁时拍的照片一模一样。

“这是……”令狐黻愣了愣,指尖捏着照片边缘,纸脆得怕一使劲就碎了。

醉鬼李拍了拍他的胳膊,酒气喷了他一脸:“我妹……当年你救的那个,这是她闺女。跟雪丫头……有缘。”说完打了个酒嗝,头一歪靠在门框上不动了,呼噜声立马响起来,像老风箱在拉。

令狐黻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二十年前,确实在火车站救过个被拐的小姑娘,当时那丫头咬了人贩子一口,死死攥着他的衣角不放,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星星。后来警察来了,他看见丫头袖口绣着朵小梅花,跟母亲给陈奶奶绣的围布一个样。他怕惹麻烦,悄悄走了,再没打听后续。

“爸,李爷爷怎么了?”令狐雪跑出来,蹲在醉鬼李身边戳了戳他的脸,老头没醒,嘴角还挂着笑。

“没事,喝多了。”令狐黻把醉鬼李扶进铺子,让他靠在墙角的长凳上,又拿毛巾蘸了温水擦他脸上的血。擦到眼角时,老头突然哼了声:“梅……梅花……”

陈奶奶突然开口:“这老李,命苦。他妹后来嫁了个矿工,矿难死了,自己拉扯闺女过,前阵子闺女又得了白血病……”老太太说话时没看任何人,眼睛盯着围布上的碎发,像在跟空气唠嗑。

令狐黻手里的毛巾停了停。他想起前几天去医院给母亲拿药——母亲走后他总习惯性来拿药,其实是怕药店的张婶忘了老主顾——确实看见个女人在缴费处哭,怀里抱着个瘦得只剩骨头的小姑娘,小姑娘手腕上戴着个银镯子,上面刻着朵梅花,跟照片上的丫头眉眼像得很。

“爸,这本书里有东西!”令狐雪翻着《英雄故事》,从里面掉出张药方,黄纸都发脆了,上面写着几味中药:当归、黄芪、枸杞……还有一行小字:“治气血不足,每日一剂,煎服。”字是用毛笔写的,小楷,娟秀得很。

令狐黻拿起药方看了看,指尖触到纸背的毛边,突然浑身一麻——字迹是母亲的。末尾署着个名字:“苏梅”。是他母亲的名字。母亲年轻时在药铺当过学徒,后来嫁给父亲开了理发店,就再没给人看过病,家里连本药书都没留。

“这是……妈写的?”令狐黻的心突突跳,像有只兔子在撞。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总摩挲着围布说:“当年那丫头,眼睛真亮,可惜命不好……”当时他以为是说陈奶奶的孙女,现在才明白母亲一直记挂着这事。

“爸,李爷爷醒了!”令狐雪拽了拽他的衣角,小手攥着他的裤腿晃。

醉鬼李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令狐黻手里的药方,突然红了眼,浑浊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方子……我妹一直带在身上,说等病好了,要亲自谢谢你妈……”他抹了把脸,眼泪混着血往下掉,滴在药方上,晕开个小印子,“可她没等到……去年冬天走的,走时还攥着这方子……”

令狐黻喉结动了动,把药方递给他:“我妈要是知道她记着,肯定高兴。”他想起母亲下葬那天,陈奶奶也是这样攥着半块梅花糕哭,说阿梅总给她留刚蒸好的。

醉鬼李接过药方,小心翼翼地折成方块揣进怀里,又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包,布是用化肥袋缝的,磨得发亮。他塞给令狐黻:“这里面是我攒的钱,不多,你帮我给雪丫头买两本新漫画吧……”

令狐黻推回去:“钱你留着给你外甥女治病。”

“不用不用!”醉鬼李急了,把布包往他手里一塞,指节因为使劲泛白,“我已经把房子卖了,够给丫头治病的!”

令狐黻捏着布包,沉甸甸的,里面是硬币和毛票,硌得手心疼。他知道醉鬼李就这一间老房子,在巷尾第三家,院墙上爬着牵牛花,去年夏天还看见他在门口给花浇水。

“李爷爷,我不要漫画书。”令狐雪拉着醉鬼李的手,小手暖乎乎的,“我把我的漫画书给你外甥女看好不好?我有《灌篮高手》,还有《美少女战士》。”

醉鬼李摸了摸令狐雪的头,笑了,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血:“好,好丫头。跟你妈……不,跟你奶奶一样心善。”

正说着,门外传来个女人的声音:“爸,你在这儿呢!”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跑进来,裙摆沾着泥,像是跑了很远的路。她看见醉鬼李脸上的伤,急得眼圈都红了:“跟你说别喝酒别喝酒,你怎么不听!医生说你血压高,不能再喝了!”

“这是我闺女,苏晴。”醉鬼李给令狐黻介绍,声音透着骄傲,“就是她闺女得了病。”

苏晴瞪了醉鬼李一眼,又转头对令狐黻点头:“令狐老板,麻烦你了。”她眼角还带着泪痕,头发乱糟糟的,发梢沾着片梧桐叶,一看就是刚从医院跑回来。

“没事。”令狐黻指了指墙角的长凳,“坐会儿吧。”

苏晴没坐,从包里掏出张化验单递给醉鬼李,手还在抖:“医生说找到配型了,下周就能手术。”

醉鬼李一下子蹦起来,差点撞翻旁边的洗头盆——那盆是粗陶的,是母亲当年从旧货市场淘的,上面画着喜鹊登梅。“真的?太好了!”他攥着化验单转圈,像个孩子。

苏晴点点头,眼泪却掉了下来,砸在化验单上:“可是手术费还差一半……五万块,我实在凑不出来了……”

醉鬼李脸上的笑僵住了,蹲在地上抱着头不说话,后背驼得像张弓。

令狐黻心里一动,从抽屉里拿出张银行卡递给苏晴。卡是旧的,上面印着的银行标志都磨掉了:“这里面有五万块,你先拿着。”是他准备给雪丫头交择校费的钱,本来想让她去重点小学。

苏晴愣了愣,没接,手往身后缩:“这怎么行……我们不认识……”

“拿着吧。”令狐黻把卡塞到她手里,指尖碰到她的手,凉得像冰,“当年我救你时,你才这么高。”他用手比划到腰际,“就当我还当年你攥着我衣角的情分。你当时攥得真紧,把我衬衫都拽破了。”

苏晴看着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个小盒子递给令狐黻。盒子是木头的,刻着缠枝纹:“这个你拿着。”盒子打开,里面是个银镯子,上面刻着朵梅花,跟陈奶奶围布上的梅花一模一样,只是更小巧些。

“这是当年你妈给我的,说戴着能保平安。”苏晴抹了把泪,声音发颤,“我一直戴着,现在给你。我妹说,当年你妈给她戴镯子时说,等她有了孩子,要把镯子传给孩子,再让孩子还给令狐家……”

令狐黻拿起银镯子,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上面的梅花刻得很深,棱棱分明,像母亲当年绣在围布上的那样认真。他突然想起母亲的手,总带着肥皂的香味,给陈奶奶梳头发时,手指在发丝间绕来绕去,像在织网。

“爸,快看!”令狐雪突然指着窗外,小手指得笔直,“天上有好多星星!”

大家都抬头往外看,明明是白天,天上却真的飘着好多亮晶晶的东西,像碎了的星星。仔细一看,是有人在放风筝,风筝线断了,星星形状的风筝就飘了满天,红的、黄的、蓝的,在太阳底下闪。

“是医院那边放的。”苏晴笑着说,眼角还挂着泪,“儿科病房的孩子们说,放了星星风筝,病就能好。昨天我闺女还让我给她扎了个纸风筝呢。”

醉鬼李也笑了,抹了把脸,把眼泪蹭在袖子上:“好,好兆头。”

令狐黻看着满天的星星风筝,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银镯子,突然觉得心里亮堂堂的。他把银镯子戴在令狐雪手上,镯子有点大,在手腕上晃:“以后你就戴着这个,保平安。”

令狐雪晃了晃手腕,银镯子叮当作响,像天上的星星在唱歌。她跑到门口,仰着头数风筝:“一、二、三……爸,有二十七只呢!”

就在这时,铺子门口突然传来刹车声,“吱——”的一声,尖锐得像用指甲刮玻璃。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轮胎碾过地上的梧桐叶,发出脆响。下来几个穿黑西装的人,领头的是个光头,脸上有块刀疤,从眼角一直到下巴,看着就不好惹。

“谁是令狐黻?”刀疤脸叼着烟,斜着眼瞅着铺子里的人,烟圈吐在令狐雪头顶,呛得小姑娘皱起眉。

令狐黻心里咯噔一下,认出这人是附近的地痞,姓黄,以前总来收保护费,被他用剃头刀架着脖子赶跑过一次。那时候雪丫头还小,抱着他的腿哭,说怕。

“我是。”令狐黻往前站了站,把令狐雪护在身后,手悄悄摸到柜台底下——那里藏着根铁棍,是以前对付流氓用的。

刀疤脸吐了口烟圈,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听说你最近挺能耐啊,敢管别人的闲事?”他指了指苏晴,眼神像钩子,“这女人的债,你也敢替她还?”

苏晴脸色一白,嘴唇哆嗦着:“我没欠你钱……我从来不借钱的……”

“你男人欠的!”刀疤脸从口袋里掏出张欠条,纸是打印的,上面按着红手印,“他当年赌钱欠了我十万,现在该你还!父债子还,夫债妻还,天经地义!”

醉鬼李急了,站起来就要跟刀疤脸理论,被令狐黻拉住了。老头还在嚷嚷:“我女婿早就跟我闺女离了!他的债凭什么让我闺女还!”

“离了也得还!”刀疤脸瞪着眼,“签欠条的时候还没离呢!”

“钱我替她还。”令狐黻看着刀疤脸,手心的汗把铁棍柄都浸湿了,“但你得给我点时间。”

“行啊。”刀疤脸笑了,露出颗金牙,“三天之内,拿不出钱,就把你这破铺子拆了!”他用脚踢了踢门口的台阶,“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你。”说完挥了挥手,带着人上车走了。

轿车扬尘而去,铺子里一片安静,只有吊扇还在慢悠悠地转。

醉鬼李蹲在地上叹气,拳头捶着地面:“都怪我,要不是我让闺女跟他结婚……”

“不怪你。”令狐黻拍了拍他的肩,手碰到老头的骨头,硌得慌,“这事我能解决。”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把理发店盘出去,这铺子在老城区黄金地段,怎么也能卖十五万,够还十万债,还能剩点给苏晴的闺女治病。

“爸,你别卖铺子!”令狐雪抱着他的腿哭,眼泪鼻涕蹭在他的白褂子上,“卖了我们就没地方住了!这里有奶奶的围布,还有我的漫画书!”

令狐黻摸了摸女儿的头,没说话。他知道女儿舍不得这里,这里的青砖地上还留着她学走路时摔的跤印,镜柜上还贴着她画的全家福。可他不能让苏晴被地痞缠上,更不能让雪丫头看见那些人动粗。

陈奶奶突然开口:“我这儿有三万块,你先拿着。”她从藤椅底下摸出个布包,布是蓝印花的,上面绣着寿字。里面全是零钱,一毛的、五毛的、一块的,用橡皮筋捆着,码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攒了很久的。“这是我老头子留的棺材本,我一把老骨头了,用不上了。”

“还有我!”醉鬼李也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钱,最大的是五十的,“我这儿还有五千,是卖废品攒的。”

苏晴也把银行卡递过来,卡面还带着她的体温:“这五万你也拿着,先凑凑。大不了手术费再想办法,总能有活路的。”

令狐黻看着大家手里的钱,鼻子一酸,说不出话来。他突然想起母亲当年总说的话:“人这一辈子,谁还没个难处?互相帮衬着,就过去了。”那时候母亲总把刚蒸好的馒头分给巷口的乞丐,说看不得人饿肚子。

“不用。”令狐黻把钱都推回去,声音有点哑,“我自己能想办法。”他转身从柜台底下拿出个箱子,箱子是铁皮的,上面锈迹斑斑。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他年轻时打拳赢的奖牌,还有母亲留下的一些旧首饰——有支银簪子,是外婆给母亲的嫁妆;有对银耳环,是父亲送母亲的定情物。“这些东西,应该能卖些钱。”他笑着说,心里却像被针扎着疼。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又传来动静,这次是警车的声音,“呜哇——呜哇——”由远及近。几辆警车停在门口,下来几个警察,径直走进铺子。

“谁是刀疤脸?”带头的警察问道,手里拿着个记事本。

大家都愣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苏晴攥着令狐黻的胳膊,小声说:“不是我报的警……”

警察解释说:“刚才有人报警,说刀疤脸敲诈勒索,还涉嫌非法拘禁。我们已经在半路把他抓起来了,正在找证人。”

令狐黻愣了愣,看向苏晴,苏晴摇摇头。看向醉鬼李,老头眼神躲闪,不敢看他。

这时,令狐雪指着门口笑:“是李爷爷!”

大家往外看,醉鬼李正站在警车旁边,对着警察点头哈腰,手里还攥着个老年机——刚才是他偷偷打的报警电话,手指抖得按不准号码,按了三遍才拨通。

“这老李,还挺机灵。”陈奶奶笑着说,伸手摸了摸围布上的梅花,“跟我家老头子年轻时一样,看着糊涂,心里亮堂。”

醉鬼李走进来,挠了挠头,耳朵尖发红:“我这也是没办法,不能让他欺负你们。我刚才听见他打电话,说要找人来砸铺子……”

令狐黻看着他,突然觉得这老头也没那么醉。他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血,却笑得像个孩子,手里还攥着那本《英雄故事》,怕被警察当成证物收走。

天上的星星风筝还在飘,阳光透过梧桐叶照进来,落在铺子里的地板上,暖洋洋的。令狐雪戴着银镯子在铺子里跑,银镯子叮当作响,像一首好听的歌。她跑到醉鬼李身边,把漫画书往他怀里塞:“李爷爷,给你外甥女带去吧,让她快点好起来。”

令狐黻拿起剪刀,继续给陈奶奶剪头发。剪刀咔嚓咔嚓响,碎发落在蓝布围布上,像落了场温柔的雪。他突然觉得,这理发店,这辈子都不能卖。这里有母亲的味道,有朋友的情分,还有女儿的笑声——这才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就在他剪完最后一刀时,铺子的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个陌生女人,穿着件红色的连衣裙,头发卷卷的,烫成了波浪,脸上带着笑,看着有点眼熟。她手里提着个行李箱,轮子在青砖地上滚出“咕噜咕噜”的声。

“请问,这里是令狐理发铺吗?”女人问道,眼睛在铺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令狐黻身上,突然红了眼,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令狐黻手里的剪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刀尖磕在青砖上,蹦出个小火星。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突然想起小时候总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扎着羊角辫,笑起来有两个酒窝——那是他失散二十多年的妹妹,令狐月。当年父亲带着妹妹去赶集,人多挤散了,从此再没见过。

女人跑过来抱住他,眼泪掉在他的白褂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哥,我找了你二十年……我去了好多地方,问了好多人,都说没听过令狐理发铺……要不是昨天在医院看见苏晴姐,说这里有个令狐老板胳膊上有狼头纹身,我还找不到你……”

令狐黻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看着怀里的妹妹,她眼角有颗痣,跟母亲一模一样;她说话时嘴角会歪一下,跟自己小时候一个样。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找你妹……一定找你妹……”当时父亲咳得厉害,说不出更多的话,就咽了气。

就在这时,妹妹突然脸色一白,身子一软,倒在了他怀里。眼睛闭着,嘴唇发紫,像缺氧的鱼。

“妹妹!”令狐黻慌了,抱住她大喊,手都在抖,“小月!你怎么了?”

苏晴赶紧跑过来,她以前在医院当过护工,摸了摸妹妹的脉搏,又探了探鼻息,脸色凝重:“快送医院!她好像心脏病犯了!我看她口袋里有没有药!”她翻着令狐月的口袋,掏出个药瓶,标签都磨掉了,“是硝酸甘油!快给她含一片!”

令狐黻手忙脚乱地倒出药片,塞进妹妹嘴里,又抱起她就往外跑。令狐雪跟在后面哭:“姑姑!姑姑你别有事!我还没跟你说我考了双百呢!”

醉鬼李和陈奶奶也跟着往外跑,陈奶奶跑得急,差点被藤椅绊倒,嘴里还喊着:“慢点跑!别摔着孩子!”铺子里只剩下满地的碎发和那个银镯子,在阳光下闪着光,像颗掉在地上的星星。

天上的星星风筝还在飘,好像不知道地上发生了什么。令狐黻抱着妹妹往医院跑,风从耳边吹过,带着梧桐叶的味道,还有妹妹发间的香水味——是茉莉味的,像小时候母亲种在院子里的茉莉花香。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妹妹不能有事,这次他一定要护住她。当年没护住她被挤散,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她离开。

跑到半路,令狐月突然哼了一声,睁开眼,抓着令狐黻的胳膊说:“哥……我钱包……在行李箱里……里面有……有爸的照片……”话没说完,又晕了过去。

令狐黻跑得更快了,脚下的布鞋都磨掉了底,硌得脚生疼也顾不上。他看见医院的大门就在前面,门口飘着好多星星风筝,红的黄的蓝的,像一片会飞的花。苏晴在后面喊:“我已经给医院打电话了!医生在门口等着呢!”

他抱着妹妹冲进医院大门,看见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推着担架床跑过来。把妹妹放在床上时,他看见妹妹的手腕上,戴着个银镯子——上面刻着朵梅花,跟母亲给苏晴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更旧些,边角都磨圆了。

医生把担架床推进急诊室,门“唰”地关上了。令狐黻靠在墙上,腿一软差点坐下,令狐雪抱着他的腿哭,小手攥得紧紧的。苏晴跑过来递给他瓶水:“别担心,能救回来的。”醉鬼李也跟过来,手里还攥着那本《英雄故事》,说:“我已经给我闺女的主治医生打电话了,让他过来看看,他是心脏病专家。”

陈奶奶被人扶着站在远处,手里还攥着那块蓝布围布,嘴里念叨着:“阿梅啊,你看,孩子们都回来了……你该高兴了……”

令狐黻看着急诊室的红灯,心里像揣着块冰。他想起小时候妹妹总抢他的糖吃,却在他被狗欺负时,拿着石头冲上去打狗;想起父亲带着妹妹赶集那天,妹妹还给他留了块麦芽糖,放在灶台上,后来糖化了,黏在灶面上,像块琥珀。

过了不知多久,急诊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了口罩说:“病人是先天性心脏病急性发作,幸好送来得及时,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她心脏功能不太好,需要尽快手术,手术费大概要二十万。”

令狐黻的心又沉了下去。刚凑够苏晴闺女的手术费,现在又要二十万。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里面只剩几千块了。

就在这时,令狐雪突然拉着他的手说:“爸,姑姑的行李箱!”

令狐黻这才想起妹妹的行李箱还在理发铺。他让苏晴帮忙照看妹妹,自己往回跑。跑到铺子里,看见行李箱放在门口,轮子还在转。他打开箱子,里面除了几件衣服,还有个铁盒子。打开铁盒子,里面有一沓钱,用报纸包着,还有张照片——是父亲和妹妹的合影,父亲抱着妹妹,笑得一脸褶子,妹妹手里拿着块麦芽糖,嘴角还沾着糖渣。

他数了数钱,整整十五万。报纸上还有妹妹写的字:“给哥的钱,找哥用。”字迹歪歪扭扭的,像小孩子写的。

令狐黻拿着钱,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好像看见妹妹这些年在外面打拼的样子:也许在餐馆洗过碗,也许在工地搬过砖,把省下来的钱一点点攒起来,就为了找到他时,能给他留点什么。

他拿着钱往医院跑,路上遇见卖梅花糕的,买了块最热的。小时候妹妹总爱吃这个,说甜。

跑到医院病房,妹妹已经醒了,靠在床头喝水。看见令狐黻手里的梅花糕,笑了,眼角的痣跟着动:“哥,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个。”

令狐黻把梅花糕递过去,又把钱放在床头:“钱我先拿着,给你做手术。”

妹妹摇摇头:“哥,这钱是给你的……我这些年在南方打工,攒了点钱,本来想找到你后,给你把理发店重新装修一下……”

“傻丫头。”令狐黻摸了摸她的头,像小时候那样,“店不用装修,你好好治病最重要。等你病好了,哥给你剪头发,就用妈留下的那块围布,给你剪个你小时候最喜欢的羊角辫。”

妹妹笑了,眼泪却掉在梅花糕上:“好……”

这时,醉鬼李跑进来,手里拿着个布包:“小令狐,我把我那辆旧三轮车卖了,卖了两千块,你先拿着。”苏晴也进来说:“我跟医院商量了,我闺女的手术费可以分期付,先把钱给你妹妹用。”陈奶奶让护工送来个布包,里面是她的金耳环,是当年结婚时老头子给她打的。

令狐黻看着大家手里的钱和东西,突然觉得心里暖烘烘的。他想起母亲的围布,想起妹妹的银镯子,想起满天的星星风筝。原来有些东西,就算失散了二十年,也还会找回来;原来有些情分,就算隔着千山万水,也还在那儿,像老梧桐树的根,在地下悄悄连着。

窗外的星星风筝还在飘,有一只飘到了病房窗口,挂在窗棂上,亮晶晶的,像妹妹小时候画的星星。令狐雪把银镯子摘下来,戴在姑姑手上:“姑姑,这个给你戴,能保平安。奶奶说的。”

妹妹摸着银镯子上的梅花,笑了,笑得像个孩子。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病房的地板上,暖洋洋的,像母亲当年晒的被子。令狐黻知道,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有妹妹在,有朋友在,有女儿在,就算再难,也能互相帮衬着走过去。就像母亲说的,人这一辈子,不就是靠着这点情分撑着吗?

他拿起手机,给铺子里的吊扇拍了张照,发给妹妹:“等你好了,哥给你剪头发,就在这铺子里,用妈留下的围布。”

妹妹回了个笑脸,后面跟着个梅花的表情。

令狐月的手术定在三天后。这三天里,令狐黻几乎没合眼,白天在理发店和医院之间两头跑,晚上就守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手里总攥着那块蓝布围布。围布上的碎发被他一点点捻干净,露出布角那半朵梅花,线脚虽松,却在灯光下泛着软和的光。

令狐雪放了学就往医院跑,书包里总装着漫画书,坐在姑姑床边念。念到《美少女战士》里水兵月打败怪兽时,令狐月会笑着拍手,脸色比刚醒时红润了些。苏晴每天炖了汤送来,是用令狐黻母亲留下的老砂锅炖的,里面放了当归、黄芪,正是当年那张药方上的药材。

“这汤得小火慢炖才入味。”苏晴给令狐月盛汤时,蒸汽模糊了眼镜,“我妈当年总说,药补不如食补,你哥小时候不爱喝药,你妈就把药材炖进肉汤里哄他喝。”

令狐月喝着汤,眼泪掉在汤碗里:“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哥总抢我的糖吃。”

“那是让着你呢。”令狐黻坐在床边削苹果,果皮连成一条线没断,“你那时候牙不好,糖吃多了牙疼,我抢过来是帮你藏着,等你牙好了再给你,结果后来……”后来就失散了,那句“等你牙好了”再也没机会说出口。

令狐月握住他的手,手背上能摸到削苹果磨出的茧:“哥,找到你真好。”

手术前一天,醉鬼李扛着个蛇皮袋来医院,袋口露出些旧报纸。他把袋子往地上一放,“哗啦”倒出一堆瓶瓶罐罐——是他这几天捡的废品,卖了三百多块,用橡皮筋捆着塞在令狐黻手里:“小令狐,这点钱你拿着买水果,给你妹补补。”

令狐黻要推回去,老头急了:“你要是不收,我就天天来医院捡废品!”没办法,令狐黻只好收下,把钱塞进令狐月的枕头底下:“这是李爷爷的心意,等你好了,咱请他吃梅花糕。”

陈奶奶也让护工推着轮椅来了,怀里抱着个木匣子。匣子打开,里面是对金耳环,耳坠是梅花形状的,是当年她老伴用金条打的。“这你拿着。”老太太把耳环塞给令狐月,枯瘦的手指按住她的手,“我这把老骨头戴不着了,你戴着好看。等你好了,让你哥给你梳个辫子,戴着耳环,跟你妈年轻时候一个样。”

令狐月攥着耳环,金器贴着掌心发暖:“奶奶,我不能要……”

“拿着!”陈奶奶眼睛一瞪,倒有了几分年轻时的模样,“当年你妈总给我梳头发,梳得比理发店的师傅还好。这耳环就当是我谢她的。”

手术当天,天刚亮就飘起了小雨。令狐黻给令狐月梳了梳头发,用的是母亲留下的牛角梳,梳齿温润,梳过头发时没扯掉一根。“别紧张。”他把那只刻着梅花的银镯子戴在令狐月手腕上,“这镯子能保平安,妈在天上看着呢。”

令狐月点点头,被护士推进手术室时,还回头冲他笑:“哥,等我出来,你给我剪羊角辫。”

手术室的灯亮起来,令狐黻靠在墙上,腿一软滑坐在地上。令狐雪抱着他的胳膊哭:“爸,姑姑会没事的吧?”

“会的。”他摸了摸女儿的头,声音却发颤。苏晴递过来一瓶水,瓶身上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别担心,医生说手术成功率很高。”

醉鬼李蹲在墙角抽旱烟,烟袋锅子“吧嗒吧嗒”响:“我刚才在医院门口放了个星星风筝,风往医院这边吹,是好兆头。”

大家都没说话,就那么守在手术室门口。雨打在窗户上,“沙沙”的像撒了把沙子。令狐黻想起二十年前父亲带着妹妹赶集那天,也是这样的小雨,父亲背着妹妹,他跟在后面踩水,妹妹的羊角辫在雨里晃,像两只小蝴蝶。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了口罩抹了把汗:“手术很成功!病人暂时还没醒,得进IcU观察两天。”

令狐黻腿一软差点站不住,被苏晴扶住了。他望着手术室的门,眼泪突然涌出来——不是难过,是松了口气,像压在心里二十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令狐月在IcU待了两天,出来时能说话了,就是还没力气。令狐雪趴在床边,把银镯子摘下来给她看:“姑姑你看,镯子没掉!”

令狐月笑了,眼角的痣跟着动:“哥,我想吃梅花糕。”

令狐黻立马往外跑,跑到巷口的梅花糕摊,买了两块最热的,上面撒了芝麻和白糖。回来时看见令狐月正拿着那块蓝布围布看,手指在梅花上轻轻摸。

“这围布……”令狐月抬头看他,眼睛亮闪闪的,“我记得这个!小时候妈总用这个给陈奶奶剪头发,我就在旁边玩线头,把梅花的线拆下来又缝上去,妈还骂我捣蛋鬼。”

令狐黻把梅花糕递过去,心里又酸又软:“等你好了,哥用这围布给你剪头发,剪你小时候最喜欢的羊角辫。”

令狐月咬了口梅花糕,甜得眯起眼睛:“好。”

日子就这么慢慢过着。令狐月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能下地走路了,就拄着拐杖在医院的花园里转,手里总攥着那对金耳环。令狐黻把理发店重新收拾了一遍,把母亲的照片挂在镜柜上,照片旁边贴了张令狐月小时候的合影——是从那个铁盒子里找出来的,兄妹俩挤在父亲怀里,笑得一脸傻气。

苏晴的闺女也做了手术,配型很成功。出院那天,苏晴带着闺女来理发店,小姑娘手里拿着令狐雪送的漫画书,给令狐月鞠了个躬:“谢谢姑姑的钱。”

令狐月把她抱起来,银镯子在小姑娘手腕上晃:“该谢的是你苏晴妈妈,还有李爷爷,还有陈奶奶……是大家一起帮的你。”

醉鬼李那天特意穿了件干净的蓝布褂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提着个鸟笼,里面是只画眉鸟。鸟在笼子里“啾啾”叫,他笑着说:“这鸟是我从旧货市场淘的,会唱《茉莉花》,给你解闷。”

陈奶奶也来了,坐在藤椅上,令狐黻给她剪头发。剪刀咔嚓咔嚓响,碎发落在蓝布围布上,像又落了场雪。老太太闭着眼哼起了歌,是当年母亲总唱的《茉莉花》,调子有点走,却听得人心里暖烘烘的。

令狐月站在门口,看着铺子里的人,突然觉得这就是家了。阳光透过梧桐叶照进来,落在青砖地上,落在每个人的脸上,落在那块蓝布围布上。围布上的梅花虽只绣了半朵,却好像在风里慢慢舒展,要开成一朵完整的花。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银镯子,又摸了摸怀里的金耳环,转身往巷口走——她要去买块新布,给围布补个补丁,把那半朵梅花绣完整。等绣好了,就让哥用这块围布给她剪羊角辫,剪得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风从巷口吹进来,带着梧桐叶的味道,还有梅花糕的甜香。令狐月走着走着,突然笑了——她好像看见母亲站在巷尾,正对着她招手,手里拿着块麦芽糖,跟小时候留给他的那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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