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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旧工业区的午后,太阳把空气烤得扭曲,每一缕光线都带着灼人的温度,砸在裸露的皮肤上像细小的火星在燎。锈迹斑斑的铁栅栏上,枯黄的牵牛花藤早已失去攀附的力气,蔫蔫地垂着,叶片边缘卷成焦脆的筒状,风过时,不是沙沙轻响,而是干涩的摩擦声,像有谁在用指甲刮着生锈的铁皮,听得人后颈发麻。

对面那栋三层红砖楼,墙皮剥落得像起了层皮癣,露出的红砖被岁月和潮气浸成暗沉的褐红色,远远望去,像一道没愈合好的旧伤。楼里飘出的味道顺着热风滚过来,劣质洗衣粉的化学香里裹着几十号人挤在闷热空间里的汗味、饭菜馊掉的酸腐味,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浑浊气息,黏在殳龢的皮肤上,像涂了层厚厚的油脂,连呼吸都带着股黏腻的滞涩。

殳龢蹲在街对面的老槐树下,树影被太阳压得扁扁的,稀疏的光斑落在他身上,根本挡不住那股子热。后背的衬衫早就被汗水浸透,贴在皮肤上,随着呼吸一掀一掀,带来一阵阵冰凉的黏腻。指间的烟卷烧到了尽头,滚烫的烟灰落在手背上,他猛地一缩手,才惊觉自己盯着那栋楼已经发了很久的呆。

他抬起头,目光像钉在了三楼最东侧的窗户上。那块褪色的蓝布帘正有气无力地晃着,帘角那朵歪歪扭扭的牡丹,是去年秋天他陪妹妹去布料市场挑的。记得那天殳晓扎着高马尾,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踮着脚抢过布料,在胸前展开转了个圈,布料扬起的风里带着淡淡的棉麻香。“哥,你看这花绣得多精神!”她笑着,虎牙尖尖的,“等我在南城站稳脚跟,赚了大钱,咱新家客厅就用这布做窗帘,阳光照进来,肯定好看!”

殳龢的指关节捏得发白,烟蒂在掌心被碾成碎末,混着汗水黏在皮肤上,刺刺的疼。三天前那个凌晨,手机在床头柜上疯狂震动,他摸到手机时,殳晓的哭声像被揉碎的玻璃碴子,从听筒里扎出来:“哥……我被骗了……这是传销窝点……他们要收我手机……你千万别来……”话没说完,就是一阵抢夺声,然后是“嘟嘟”的忙音,像重锤敲在他的心上。

后来收到的那条短信,字打得颠三倒四,显然是偷偷摸摸发的:“哥,他们说拉三个人头就能升主管,月入过万……我是不是错了?”

“错得离谱!”殳龢低吼一声,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撞出微弱的回响,惊得树上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起,落下几片带着焦边的叶子。他摸出怀里的折叠刀,刀鞘是妹妹用旧牛仔裤改的,边缘的针脚歪歪扭扭,还有几处脱线的地方——那是她初学缝纫时的“作品”。当时她举着刀鞘跑到他面前,献宝似的:“哥,你看我手艺咋样?等我赚了钱,给你做个真皮的,镶上铜扣,比这神气一百倍!”

红砖楼那扇掉了漆的铁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铁锈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午后格外刺耳,像老骨头在呻吟。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叼着烟走出来,头发抹了厚厚的发胶,油亮得能映出天上的云影,连苍蝇落上去都得打滑。他往地上啐了口黄痰,痰块不偏不倚落在一只慢吞吞爬过的蜗牛身上,蜗牛的黏液混着痰渍在地上晕开一小片,男人却烦躁地跺了跺脚,仿佛那不是生命,只是碍眼的污渍。

“妈的,又他妈没拉来人,今晚都给老子喝西北风去!”花衬衫扯着嗓子往楼里喊,声音糙得像砂纸蹭过生锈的铁板,震得窗玻璃嗡嗡直响,连空气都跟着颤了颤。

殳龢的心跳瞬间飙到了嗓子眼,血液“嗡”地冲上头顶,眼前一阵发黑。他认得这张脸——就是这个“花衬衫”,上次在火车站送殳晓时见过。男人当时搂着妹妹的腰,笑得一脸褶子,露出颗晃眼的金牙,拍着胸脯说要带她去南城做“一本万利的大生意”,还说“不出半年就让你哥刮目相看”。

那天殳晓穿着新买的白t恤,背着帆布包,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他拉着妹妹的胳膊劝了又劝,说这男人眼神飘忽,说话没谱,可小姑娘甩开他的手,脸上带着点不耐烦:“哥,你就是思想老套,总觉得天上不会掉馅饼。现在赚钱就得敢闯,等我赚了钱,给你把宠物店扩大两倍!”

就在这时,三楼的蓝布帘动了一下,幅度很小,像被风轻轻掀了个角。殳龢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个方向——一只纤细的手扒在窗沿上,指甲缝里还沾着蓝布料的线头,那线头的颜色、粗细,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他给妹妹买的那块布!

是殳晓!

他刚要抬起手挥一下,那只手突然像被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快得像错觉。布帘“唰”地重新盖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缝隙都没留下,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操!”殳龢低骂一声,猛地站起来,膝盖因为蹲得太久,麻得像过了电,差点让他栽倒。裤兜里的手机硌得胯骨生疼,是早上轮椅张发来的短信:“万事小心,我在路口老槐树后头等你,实在不行咱就报警。”

轮椅张是他宠物店的老主顾,退休前是律师,听说因为一场棘手的官司,对方使了阴招,他才突然瘫了。老头每次来店里,都爱坐在轮椅上看他给宠物梳毛,上次给那只金毛剃毛时,老头盯着他胳膊上那道十几厘米的刀疤看了半天,突然开口:“小伙子,这疤是为救人留的吧?看这角度,是从下往上挡的,当时肯定护着身后的人呢。”

殳龢当时没应声,只是手里的梳子慢了些。那道疤是三年前留的,在夜市摊帮一个被小混混骚扰的姑娘解围,被人用啤酒瓶划的。后来那姑娘成了他女朋友,再后来,嫌他开宠物店没前途,跟一个开宝马的老板走了,临走时说的话,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楚:“殳龢,你这人太老实,成不了大事,跟着你永远只能守着个破宠物店。”

花衬衫转身要回楼里,殳龢咬了咬牙,从树后走出来。他故意把脚步踩得很重,皮鞋跟敲在水泥地上,“噔噔”作响,在这死寂的午后,像敲在人心上的鼓点。

“哥们,打听个事。”殳龢摸出烟盒,抽出一支递过去,脸上堆起刻意练习过的憨厚笑容,眼角的余光却在飞快地扫视着周围,“听说这楼里有个姓殳的姑娘?我是她表哥,从老家来的,她让我带点土特产。”

花衬衫斜着眼打量他,目光黏糊糊的,从他汗湿的头发扫到沾着灰尘的皮鞋,接过烟却不点,夹在耳朵上,皮笑肉不笑地说:“殳?没听过。这楼里都是搞投资的精英,你怕是找错地方了吧?”

“不能啊,”殳龢挠挠头,故意露出困惑的表情,手指却悄悄攥紧了口袋里的折叠刀,“我妹说就在三楼,昨天还跟我视频呢,穿条红裙子,特显眼……”

“红裙子?”花衬衫的眼睛亮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淫邪的笑,那颗金牙在阳光下闪了闪,“哦——你说的是晓晓啊!她正在忙呢,要不你先跟我进来等?正好让她带你见识见识我们的大项目,保准你来了就不想走。”

殳龢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跟着花衬衫往楼里走,楼道里的味道比外面浓十倍,馊饭的酸腐味、汗臭、还有劣质空气清新剂试图掩盖却失败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呛得人直想皱眉。墙角堆着十几个空方便面桶,汤汁顺着桶底流出来,在地上积成一滩滩黄渍,几只肥硕的蟑螂在里面钻来钻去,被脚步声惊得四散逃窜,留下几道歪歪扭扭的痕迹。

楼梯扶手包着的塑料皮全裂开了,像老人皲裂的皮肤,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铁管,一摸一手黑,蹭在白衬衫上,像朵难看的墨花。

“我说哥们,你们这生意挺火啊?看这楼里人不少。”殳龢故意放慢脚步,一边数着楼梯台阶,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四周。墙上贴着不少用毛笔写的标语,“努力三个月,买车又买房”“今天不拼,明天受穷”,字写得歪歪扭扭,墨汁还顺着墙缝往下流,在红砖上晕开一道道深色的痕迹,像未干的血。

“那是!”花衬衫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唾沫星子喷出来,落在地上,“我们这是国家扶持的新项目,马上就要上市了,到时候哥几个都是原始股东!你看晓晓,才来俩月,都快升组长了!”

走到二楼拐角,殳龢看见墙上贴着张泛黄的海报,上面用红笔写着“今天睡地板,明天当老板”,底下画着个穿西装的男人,肚子大得像怀孕八个月,手里举着个写着“百万”的牌子,笑得一脸油腻,嘴角的油光在海报上都泛着亮。

“咋样,心动不?”花衬衫拍了拍他的肩膀,力气大得像要捏碎骨头,“你要是想加入,我让晓晓带你,都是自家人,肯定给你最好的位置!到时候赚了钱,别说买车买房,娶个漂亮媳妇都不在话下!”

话没说完,三楼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桌椅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像指甲刮过玻璃,混着女人的尖叫,其中一个尖利的女声划破空气,带着哭腔和愤怒:“我不签!这就是传销!你们都是骗子!别想再骗我了!”

是殳晓的声音!

殳龢浑身的血瞬间沸腾了,像被点燃的汽油。他猛地推开花衬衫,那男人没防备,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墙上的标语抖落几片纸渣。殳龢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楼梯的木板被踩得“咯吱咯吱”作响,像随时会散架,每一步都踏得人心惊肉跳。

走廊尽头的房间门没关严,留着道缝,他透过缝隙看见殳晓被两个穿着花布围裙的女人按在椅子上,手腕被死死攥着,指节都泛了白。她手里的笔掉在地上,摔成了两截,墨水流在水泥地上,像一滩黑色的血,缓缓晕开。

“晓晓!”

殳晓猛地抬头,眼睛红得像兔子,布满了血丝,眼白上还带着几道红痕。看见他时,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尖聚成水珠,滴落在衣襟上。“哥!你咋来了?快走!别管我!”

“走?来了就别想走!”花衬衫追上来,脸涨得通红,像憋了口气的河豚,从后腰摸出根钢管,上面还沾着些铁锈和不明污渍,“敢坏老子的好事,今天废了你!”

钢管带着风声砸过来,殳龢侧身躲过,钢管“哐当”一声砸在墙上,震下几块墙皮,落在地上碎成渣。他顺手操起墙角的拖把,拖把头的布条早就烂成了絮状,露出里面的木棍,被他抡得呼呼作响,直指花衬衫的脸。

“砰!”木棍结结实实地砸在花衬衫的胳膊上,男人惨叫一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钢管“当啷”掉在地上,他抱着胳膊疼得龇牙咧嘴,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还愣着干啥?上啊!”花衬衫吼道,声音因为疼痛变了调,像被砂纸磨过的铁片。那两个按住殳晓的女人对视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被一种狂热取代,她们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从桌子底下摸出了两把菜刀,刀刃上还留着没擦干净的菜叶和油渍——看样子是伙房打杂的,平时负责给窝点里的人做饭。

“我操!”殳龢骂了句,把殳晓一把拉到身后。他看见妹妹的手腕上有圈清晰的红印,像是被绳子勒过,胳膊上还有几块青紫的瘀伤,新旧交叠,心里的火“噌”地蹿得更高,烧得他眼睛发疼。

“哥,快跑!他们有刀!”殳晓哭着推他,声音里满是恐惧,手都在抖。

“要走一起走!”殳龢把拖把横在身前,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个女人,她们的手在抖,握刀的姿势都透着生疏,可眼神里却透着股被洗脑的疯狂,像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

就在这时,走廊另一头传来轮椅滚动的“咕噜”声,越来越近,带着急促的节奏。轮椅张歪歪扭扭地冲过来,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乱蓬蓬,像一蓬枯草,手里举着个红色的灭火器,嘶吼道:“小兔崽子们,警察来了!都给我老实点!”

那两个女人显然没见过这阵仗,吓得一哆嗦,菜刀“哐当”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花衬衫却冷笑一声,捂着胳膊站起来,脸上的肉因为疼痛和愤怒扭曲着:“老东西,吓唬谁呢?警察来了又咋样,咱们这是合法生意!有合同有手续!”

他突然像疯了似的扑向殳晓,伸手去抓她的头发:“既然你哥来了,那就把你俩都留下!正好让他也加入,多个人头,还能给你凑个数!”

“滚开!”殳龢急了,抓起桌上的热水瓶就砸过去。热水瓶“砰”地在花衬衫脚边炸开,滚烫的开水溅在他的胳膊上,烫得他嗷嗷直叫,皮肤上瞬间起了一片水泡,像撒了把亮晶晶的疹子。

混乱中,殳晓突然推开按住她的女人,猛地站起来,朝走廊尽头跑去。她跑得跌跌撞撞,头发散了下来,遮住了脸。花衬衫见状,也顾不上疼了,骂了句脏话,拔腿就追,受伤的胳膊甩在身后,姿势狼狈又凶狠。

“晓晓,别跑!那边是窗户!”殳龢大喊,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声音都劈了。他记得轮椅张说过,这栋楼年久失修,窗户早就没了护栏,有些窗框都松动了,根本经不起撞。

“砰!”

一声闷响,像是重物撞在了木板上,沉闷得让人心里发紧。

殳龢冲过去时,看见花衬衫站在窗边,脸上沾着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眼神里满是惊恐和慌乱,像见了鬼似的。楼下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沉闷得像敲在人的心脏上,震得地面都似乎颤了一下,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从高处掉在了地上,瞬间没了声息。

“晓晓——!”

他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双腿一软,差点栽下去,多亏死死抓住了窗框才稳住。殳晓躺在楼下的水泥地上,身体蜷缩着,像只受伤的小兽,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明显断了,像断了线的木偶。她的手里还攥着半块窗帘布,就是那块绣着牡丹的蓝布,此刻,那朵歪歪扭扭的牡丹被鲜血染红了,红得触目惊心,像朵开在血泊里的花。

花衬衫突然从背后抱住他,嘴里喷着浓烈的酒气和烟臭味,声音嘶哑:“一起下去陪你妹妹吧!”

就在这时,轮椅张的灭火器“砰”地砸了过来,正打在花衬衫的后脑勺上。男人哼都没哼一声,软塌塌地倒了下去,像袋沉重的垃圾,砸在地上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快下去看看!”轮椅张急得满脸通红,手都在抖,轮椅在原地打了个转,“我已经报警了!刚才在楼下就打了电话!你快下去!”

殳龢连滚带爬地冲下楼,楼梯上的铁锈沾满了他的手心,蹭在衣服上,留下一道道黑印。他跪在妹妹身边,把她搂在怀里,小姑娘的身体软软的,轻得像片羽毛。她的眼睛还睁着,望着灰蒙蒙的天,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微弱的气息拂过他的手腕。

“晓晓,别怕,哥在呢……哥这就带你回家……”他把妹妹搂得紧紧的,感觉她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凉,风突然变得急了,卷起地上的尘土,扑在殳龢脸上,混着眼泪和汗水,涩得他睁不开眼。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妹妹,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沾了点灰尘,像蒙了层霜。那只被他无数次牵过的手,此刻软软地垂着,指尖泛着青白色,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蹦蹦跳跳地拉着他说“哥,我发现个好地方”了。

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刺破了旧工业区的死寂,红蓝交替的光在红砖楼的墙面上晃来晃去,像一场荒诞的皮影戏。轮椅张摇着轮椅赶过来,老头急得用袖子抹脸,却抹不掉满脸的汗和泪:“救护车……救护车应该快到了,坚持住,孩子……”

殳龢没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把妹妹额前的碎发拨开。他想起小时候,妹妹总爱抢他碗里的肉,说“哥是男子汉,要让着妹妹”;想起她第一次来宠物店,笨手笨脚地给小猫喂奶,被爪子挠了还傻笑着说“它肯定是喜欢我”;想起她出发去南城前,偷偷在他枕头底下塞了张纸条,写着“哥,等我回来给你过生日”——还有三天,就是他的生日。

“哥……”突然,殳晓的喉咙里挤出一丝微弱的气音,像风中残烛,“布……”

殳龢赶紧把耳朵凑到她嘴边,心脏狂跳,以为能听到她再说点什么。可只有气若游丝的呼吸,带着最后一点温度,轻轻拂过他的耳廓。他低头看向她攥着蓝布的手,那朵被血染红的牡丹,在风里微微颤动,像在无声地哭。

“我知道,”他哽咽着,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哥记住了,那布好看……等回家,咱就用它做窗帘,阳光照进来,肯定好看……”

殳晓的眼睛动了动,像是想再看看他,可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最终还是慢慢合上了。那只攥着布的手,也轻轻松开了,半块蓝布飘落在地上,被风吹得打了个旋。

“晓晓?晓晓!”殳龢猛地晃了晃她,可怀里的身体再也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越来越冷的温度,像冰锥一样扎进他的心里。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路边。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过来,动作麻利地检查、包扎,可当那个穿白大褂的人摇着头说出“对不起”时,殳龢感觉整个世界都被抽空了。

他没哭,只是死死盯着那栋红砖楼。三楼的蓝布帘还在飘,像一面破碎的旗帜。楼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是警察冲进去了,那些被洗脑的人、那些像花衬衫一样的骗子,很快会被带走。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他的妹妹,那个总说要赚大钱给他买皮卡的妹妹,再也回不来了。

轮椅张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头的手在抖:“走吧,小伙子,让她……让她安心地走。”

殳龢缓缓站起来,看着医护人员把妹妹抬上担架,盖上白布的那一刻,他的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幸好扶住了轮椅的扶手。冰冷的铁管硌得手心生疼,却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警车和救护车陆续离开,红蓝灯光渐渐消失在路口,旧工业区又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风卷着尘土,在空荡的街道上打着转。红砖楼的铁门被警察贴上了封条,白色的纸条在风里啪啪作响,像在宣判一场罪恶的终结。

殳龢弯腰捡起地上的半块蓝布,布料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暗沉的褐色,那朵牡丹却依旧看得清轮廓。他把布小心翼翼地叠好,塞进贴身的口袋里,像揣着一件稀世珍宝。

“回家了,晓晓。”他轻声说,仿佛妹妹还能听见。

轮椅张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没再说话。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高大佝偻,一个坐在轮椅上,在布满尘土的水泥地上,缓缓走向路口。

路过那棵老槐树时,殳龢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树上的麻雀不知何时飞走了,只剩下几片枯叶在枝头摇晃。他想起自己蹲在这里等妹妹的几个小时,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张叔,”他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谢谢你。”

轮椅张叹了口气:“这世道……总有坑,可咱得好好活着,不能让坑把咱也埋了。”

殳龢没应声,只是继续往前走。口袋里的折叠刀硌着腰,刀鞘上妹妹歪歪扭扭的针脚,像刻在他心上的痕。他知道,从今天起,宠物店的小猫再也等不到那个爱笑的姑娘来喂奶了,枕头底下再也不会有偷偷塞进来的纸条了,生日蛋糕上,也不会再有妹妹画的丑丑的笑脸了。

但他得活下去。

他要守着那家小小的宠物店,守着妹妹留下的刀鞘和那半块蓝布,守着那些关于她的所有回忆。他要让那些像花衬衫一样的骗子知道,有些东西,比钱金贵一万倍,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暮色越来越浓,把他的影子和轮椅张的影子叠在一起,慢慢融进旧工业区的黑暗里。远处的霓虹灯亮了,昏黄的光线下,只有那半块藏在口袋里的蓝布,还带着最后一点血的温度,像一颗永远不会熄灭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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