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砾族长诚挚的同行邀请,陈胜心中暖流涌动,但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身边虽然依旧不能说话、但气色和精神明显好了很多的阿洛,对砾族长解释道:“砾族长,多谢您的好意。只是……阿洛肩上的伤还没彻底治好,我还得带她在骸骨港再找找其他办法,暂时不能跟你们一起离开。”
砾族长闻言,目光落在阿洛身上,仔细打量了一下。确实,比起刚来时那苍白虚弱、惊惧不安的模样,现在的小丫头眼神灵动了不少,脸上也有了血色,显然之前的治疗是有效果的。他恍然道:“原来如此,伤没好确实不能耽搁。”但他随即想到了另一个现实问题,关切地问道:“那……诊金还够吗?你们接下来找巫医肯定还需要不少花费。”
说着,他立刻转头就要招呼族人:“来人,看看我们这次交易换来的银饼和银粒还有没有多余的,都拿过……”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砾族长!”陈胜连忙打断他,双手连连摆动,语气充满了感激和坚决,“您和石喉部已经帮了我们兄妹太多太多了!给我们落脚的地方,给我们食物,还告诉我那么多有用的信息,这份情谊已经让我们无以为报,怎么还能再要你们的东西?诊金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他是真心不想再给这个善良的部落增添任何负担了。在夷洲这片奉行赤裸裸丛林法则的土地上,能遇到石喉部这样不靠杀戮抢掠、而是凭借自己勤劳的双手和精湛的锻造手艺谋生、并且还保有如此淳朴善意的部落,实在是太难得了。这份情谊,比任何银饼都珍贵。
然而,石喉部族人的热情和朴实远超陈胜的想象。虽然陈胜极力拒绝,但几个听到族长话的族人,还是飞快地跑回帐篷里,不一会儿就凑出了一个小布袋,不由分说地塞进了陈胜怀里。
布袋沉甸甸的,里面显然是不少银饼和碎银粒。
一个脸上带着炉灰痕迹的年轻工匠憨厚地笑了笑:“胜大哥,你就收下吧!你教我们新炉子和新打法,让我们以后能打出更好的家伙事,这点谢礼不算啥!”
“就是,拿着吧!给小丫头治伤要紧!”另一个年长些的族人也附和道。
陈胜捧着那袋沉甸甸的、带着族人们体温的银饼,感觉手心滚烫,眼眶甚至都有些发热。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这份毫无保留的、雪中送炭般的情谊,让他这个在冷漠和残酷中挣扎了太久的人,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几乎要将他融化的温暖。
砾族长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用力拍了拍陈胜的肩膀,声音洪亮而真诚:“行了,别推来推去的了!咱们石喉部的汉子,没那么多虚头巴脑的!给你你就拿着!虽然不多,也是大伙的一点心意,希望能帮上点忙。”
他顿了顿,神色又转为严肃,催促道:“好了,我们这就准备出发了。你们也多保重,抓紧时间办你们的事,也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希望以后还有再见的机会!”
陈胜重重地点了点头,将那份沉甸甸的情谊紧紧攥在手心,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一定!砾族长,各位兄弟,保重!后会有期!”
他拉着阿洛,退到一边,目送着石喉部的人们迅速而有序地套好鳞马,驾着装载并未满当却承载着深厚情谊的马车,缓缓驶出了落脚点,朝着港口出口的方向行去,渐渐消失在忙碌的人流之中。
陈胜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直到再也看不到车队的影子,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小袋银饼小心地收进怀里。
这份温暖,他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