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兰的脑袋上顿时破开一个口子,血哗哗地往外流。
她捂着头,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流下来,整个人都懵了。
她嫁到苏家二十年,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可这还是第一次,这个老太婆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娘!你疯了!”苏有才也吓了一跳,想去扶王兰,却被苏老太婆一个眼刀给瞪了回去,缩着脖子不敢动了。
“我没疯!疯的是这个没用的丧门星!”苏老太婆指着王兰的鼻子骂,“让你去办点事都办不好!还敢回来跟我顶嘴!我们苏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废物!”
王兰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老太婆,又看了看旁边那个懦弱无能的丈夫,心口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啪”的一声,断了。
她不哭了,也不闹了,只是用一种死灰般的眼神看着他们。
“好,好,我是废物,我是丧门星。”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惨然一笑,“这日子,我不过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
“你敢走!你走了就别想再回来!”苏老太太在她身后咆哮。
王兰的脚步没有一丝停顿。
这个家,她早就受够了。
……
大槐树村,林家。
李秀莲还在为刚才的事愤愤不平。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装死都装到咱们家门口来了!”
林墨看着苏清清,她虽然嘴上说没事,但那微微发白的小脸,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波动。
他知道,苏家就像一块狗皮膏药,今天撵走了,明天还会想别的法子黏上来。
只要苏家那几个人还在,清清的心里,就永远有一根拔不掉的刺。
得想个法子,一劳永逸。
“老婆,”林墨拉起她的手,“我们出去走走。”
“去哪儿啊?”苏清清问。
“去清水村,”林墨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去给某些人,找点事做。”
李秀莲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墨儿,你要去替清清出气?带上我!我骂人最在行!”
“娘,不用。”林墨笑了笑,“杀鸡焉用宰牛刀,对付那种人,用不着您出马。”
他牵着苏清清,走出了院门。
两人走在去清水村的路上,苏清清心里还有些不安。
“老公,我们……我们真的要去吗?”
“去。”林墨握紧了她的手,“我们去看看,你那个好姐姐,现在过得有多‘体面’。”
还没走到王瘸子家门口,远远地,就听见一阵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咒骂声。
那声音,凄厉又绝望。
林墨拉着苏清清,走到一处破败的院墙边,透过墙上的一个大窟窿,能清楚地看到院子里的情景。
院子里,比苏家还要脏乱。
王瘸子正拿着一根粗木棍,一下一下地,狠狠抽打在苏大丫的身上。
“哭!就知道哭!丧门星!”
“老子娶你回来是让你干活的,不是让你天天在这里哭丧的!”
“还以为攀上了你家什么富贵亲戚,结果呢?就他妈两个破鸡蛋!老子的脸都被你们苏家给丢尽了!”
苏大丫蜷缩在地上,抱着头,一声不吭地承受着毒打。
她身上那件红色的嫁衣,已经变得又脏又破,头发散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她就像一条被人丢弃的,奄奄一息的野狗。
苏清清的手,攥得很紧,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她心里没有怜悯,也没有痛快。
只有一种冰冷的,看清了宿命的悲哀。
这就是苏大丫的下场,也是如果当初她没有遇见林墨,自己可能会面临的下场。
林墨面无表情地看着,然后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咚,咚,咚。”
院子里的打骂声,停了。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
王瘸子手里还拎着棍子,满脸不耐烦地探出头,“谁啊?”
当他看清门口站着的是林墨时,脸上的凶狠,一下子就变成了惊恐。
他想起了那条比狼还凶的黑狗,想起了自己被吓尿裤子的狼狈样。
手里的棍子,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
“哎哟!是……是妹夫啊!”王瘸子脸上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快请进!”
他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把棍子藏到了身后。
林墨没动,他的目光越过王瘸子,落在了地上那个狼狈不堪的苏大丫身上。
苏大丫也抬起了头,当她看到林墨和苏清清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嫉妒,有悔恨,但更多的是麻木和绝望。
“不进去了,你家这地方,味儿太冲。”林墨淡淡地开口。
他收回目光,看着王瘸子,神情似笑非笑。
“我来,是给你带个话。”
“带……带话?”王瘸子心里直打鼓,生怕林墨是来替苏大丫出头的。
“你奶奶,苏老太婆,快不行了。”
王瘸子一愣,“啥?要死了?”
“嗯,”林墨点了点头,“医生说就这两天的事,现在一口气吊着,就是咽不下去。”
王瘸子心里竟有几分解气,那老不死的,活该!
林墨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慢悠悠地继续说道:“她咽不下气,是因为心里有怨。”
“怨?”
“是啊,”林墨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很低,“她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呢。”
王瘸子的后背,窜起一股凉气。
“念叨我干啥?”
“她说……她这辈子,最亏的就是把大丫嫁给了你,不仅没捞到好处,还让你这个女婿,在全村人面前丢尽了脸。”
林墨的语气,充满了同情。
“她说,她就是变成鬼,都不会放过你。”
这几句话,像是一道道惊雷,在王瘸子的脑子里炸开。
他是个混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神这种摸不着的东西。
一想到苏老太婆那张刻薄恶毒的脸,再想到她临死前还在念叨着自己,王瘸子只觉得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这要是真死了变成鬼来找自己,那还了得?
“她……她敢!”王瘸子色厉内荏地喊了一声,声音都在发抖。
“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信不信随你。”林墨耸了耸肩,一副“我只是个传话的”无辜模样。
他拉起苏清清的手,“老婆,话带到了,我们回家。”
说完,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