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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配尸身僵卧冰窖,舌苔深处藏着蜡毒痕迹。

甄宓以冰针注毒入袁谭血脉,死生悬于瞬息。

长江畔,小乔点燃的火药撕裂长空,巨响震动千里。

邺城冰棺里,蜡封的玉玺碎片突然灼烫如烙铁。

曹操的粮道毒计,随袁绍最后呓语浮出水面。

冰冷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块,沉甸甸地裹挟着甄宓(方晴)。袁府地下冰窖隔绝了上方世界所有的血腥与喧嚣,只剩下渗入骨髓的死寂,以及那无孔不入、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巨大的、散发着朦胧白雾的冰块如同沉默的墓碑,层层叠叠地堆砌在四周。唯一的光源是入口石阶上一盏青铜油灯,豆大的火苗在寒流中剧烈摇曳挣扎,孱弱的光晕仅能勉强勾勒出冰棱模糊的轮廓和冰面上幽冷的反光。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刮过气管般的刺痛,肺部沉重如铁。甄宓裹紧厚裘,仍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左肩伤口在低温下传来迟钝却顽固的痛楚。她蹲在冰窖中央一小片清理出的空地上,身侧是两具覆盖粗麻布的僵硬躯体——审配和那个被识破的张扬细作。麻布边缘凝结着白霜,在低温和剧毒的共同作用下,尸身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大理石纹路般的暗紫。

角落里,季伯常蜷缩在离冰墙稍远的木箱上,裹着两层羊皮袄,牙齿依旧咯咯作响,浑浊老眼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他面前摊开的银针和药瓶如同摆设,冻僵的手指根本无法捏起哪怕最细的一根针。

冰窖最深处、寒意最凛冽的角落,袁谭静静躺在铺满厚厚干草和兽皮的简陋担架上,周身覆着数层沉重毛皮,只露出青白如纸的面孔。口鼻间呼出的微弱气息瞬间凝成白雾消散。季伯常每隔一阵便挣扎着爬过去,用冻僵的手指艰难触碰袁谭腕脉,感受那微弱得如同风中蛛丝、却在冰寒中奇迹般维系着的最低限度的搏动。冰封强行压制了狂暴的“髓沸”,也将他推至生死边缘。

甄宓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她全部心神都凝聚在眼前冰冷的“谜题”上。一把小巧锋利的银刀在她手中稳定地运作,极其小心地刮取审配口腔深处、舌根后方尚未完全冻结的粘稠分泌物。动作精准,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如同在实验室处理珍贵的病理样本。

她将刮取物置于小瓷碟,凑近油灯昏黄摇曳的光晕。光线太暗,难以分辨细节。甄宓毫不犹豫地伸出舌尖,沾取极其微量的样本——刺骨的冰寒瞬间麻痹了味蕾,但紧随其后,一股微弱却熟悉的麻酥感,如同牛毛细针,精准地刺入神经!

蜡毒! 还有另一种难以捕捉的伴生物质!

心跳骤然加速!她立刻滴入一滴仅存的强效解毒血清。昏黄光线下,接触边缘似乎泛起一丝微弱到几乎错觉的絮状沉淀!这反应…与袁谭体内狂暴毒素样本中曾模糊闪现的迹象极其相似!血清,对蜡毒中的某些成分可能有效!

一个念头如电光劈开迷雾:审配腰间那块时常摩挲的羊脂玉牌!内里是否也封存着微量蜡膏?作为曹操埋藏最深的毒钉,他是否长期接触吸收微量毒素,身体因而产生了某种难以察觉的微弱耐受或……变异?

甄宓果断放下瓷碟,不顾刺骨寒意,再次仔细检查审配的双手。指甲缝异常洁净,指腹薄茧是文吏特征。然而,在油灯微弱的光影变幻下,审配右手食指指腹靠近指尖的一小块区域,皮肤色泽似乎比其他地方略深,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暗黄?

她屏住呼吸,银刀尖极轻地刮过那块区域。落下的微末皮屑进入另一个干净瓷碟。血清滴落!

这一次,反应清晰了!暗黄皮屑边缘,瞬间晕开一圈极其细微、转瞬即逝的浅白色光轮!

找到了! 蜡毒的特殊载体残留!而且是经过处理、更易透皮吸收的形态!审配竟是通过长期摩挲那枚可能内藏蜡膏的玉牌,慢性吸收毒素!这需要何等扭曲的意志!

强压下翻涌的恶心,甄宓转向那名细作的尸体。除了颈侧致命的吹箭创口,别无外伤。她目光锁定其微张的口腔,一丝淡淡的、异常清甜的花果香若有若无地逸散出来,与尸体本身的微臭混合。这香气……甄宓蹙眉,用银刀撬开牙关,探入舌根下最隐蔽的缝隙,艰难勾出一小片已发暗融化的蜜饯状残渣。

清甜香气来源于此!与吹箭上那苦杏仁气味的剧毒截然不同!更像是……某种掩饰或临时解药?!

心脏狂跳!她将残渣放入瓷碟,再次滴入血清。这一次,残渣周围赫然出现了一圈极淡、稍纵即逝的淡蓝色光晕!

是她熟悉的反应!在提纯某些强力解毒草药(如半边莲、土茯苓)时曾出现过的解毒特征光晕!这刺客口中含服的,极可能是针对吹箭剧毒的临时解药或中和剂!这解释了为何他被擒后并未立刻毒发!

曹氏的毒师! 此人不仅精于制毒,更深谙解毒之道!他给了死士短暂延缓毒发的保命符!这吹箭剧毒…有应对之法!

冰窖内死寂无声,只有甄宓压抑的呼吸、季伯常的牙战和远处袁谭微不可闻的气息。极寒如万针穿刺,甄宓的思维却因这串发现而灼热翻腾!审配体内的蜡毒痕迹…刺客口中的解毒残留…所有线索如磁石般指向那幕后的毒师!找到他…或许就是那万丈深渊上唯一的独木桥!

“季老!”甄宓猛地抬头,声音因激动和寒冷而微颤,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火焰,“研磨三钱砒霜、两钱乌头霜、一钱蛇蝎粉!以最烈烧酒调和!速速取来!”剧毒之名让季伯常魂飞魄散!“夫…夫人?!”

“照做!取我那白色瓷瓶,倒出一半!”甄宓不容置疑,同时快速从特制针囊取出两支空针筒。

季伯常看着那冰冷针筒,又看向审配紫黑的尸体,联想到甄宓救治袁绍父子时那些神鬼莫测的手段,一个恐怖的猜测让他肝胆俱裂!他惊恐地看向远处冰封般的袁谭:“夫人!使不得!大公子他…”

“他此刻与死何异?!”甄宓厉声截断,声音如冰窖寒风,“不注此物,他活不过一时三刻!注了,尚存一线天机!此毒非彼毒!我自有计较!磨药!取酒!再迟疑,你我皆为大公子殉葬!”

季伯常被甄宓眼中焚尽一切的决绝震慑,再不敢多言,连滚爬爬扑向药箱,用冻僵的手哆嗦着称量剧毒之物,倒入研钵拼命研磨。刺鼻的死亡气息在冰冷空气中弥漫开来。

甄宓不再理会,强忍肩痛和颤抖,回到审配尸旁。银刀小心刮取审配颈侧吹箭伤口最深处的紫黑色凝血与腐败组织——毒素核心残留!又刮取了一些其舌根深处带有蜡毒印记的粘稠物。她将这两份不同尸体的毒物样本仔细混合,用刀尖挑起,缓慢、精准地送入一支空针筒。动作如同进行最精密的神经手术。接着,她接过季伯常研磨好的、混合烈酒的剧毒糊状物,将其余全部吸入同一支针筒!

毁灭的剧毒鸡尾酒!融汇吹箭剧毒、蜡毒残留、砒霜、乌头、蛇蝎神经毒素!

随即,她将白色瓷瓶中剩余的强效解毒血清,尽数吸入另一支针筒!一半是极致毁灭,一半是渺茫生机!两支冰冷的金属针筒握在手中,重逾千钧!

油灯火苗疯狂摇曳,将甄宓的身影扭曲放大投射在冰壁上。季伯常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甄宓握着针筒,一步步走向冰窖深处那具“冰棺”。每一步,都踏在幽冥边缘。心跳如雷,在死寂中轰鸣。

赌命!赌曹氏毒师的毒物间存在微妙相克!赌审配体内积累的微量毒素能成为平衡支点!赌这剧毒风暴能短暂压制袁谭体内深入骨髓的蜡毒“髓沸”!而最后注入的血清,是维系那缕残魂的生命线!

她停在担架前,俯视袁谭青白僵硬的脸。生命之火微弱得几乎熄灭。深吸一口气,冰冷刺穿肺腑,带来刹那清醒。她伸出僵硬冰冷的手指,拨开袁谭颈侧厚毛,寻找颈静脉。

就在此刻!

袁谭紧闭的眼睑,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甄宓动作瞬间凝固!心脏被无形之手攥紧!屏息凝视。

没有后续。恍若错觉。

她定神,目光重新聚焦于他颈侧苍白皮肤下淡青的血管。

“嗬…”

一声微不可闻、如同叹息的气音,从袁谭紧咬的牙关间溢出。

甄宓全身绷紧!猛地抬头!

袁谭的眼睛并未睁开。但眼皮之下,眼珠在极其缓慢、艰难地转动……嘴唇,轻微地翕动,像在无声地诉说什么。

甄宓的心几乎停跳!强迫自己冷静,缓缓俯身,将耳贴近那冰冷毫无血色的唇。

“…玉…碎…了…” 气若游丝,字句破碎。

玉碎了?蜡封玉玺彻底崩解?

“…曹…阿瞒…” 又一个微弱得几乎湮灭的音节,带着刻骨的恨意与……深沉的恐惧!

曹操!袁绍意识混沌边缘念出的名字!

甄宓脑中线索疯狂交织!玉玺蜡毒…审配慢性蜡毒…灭口剧毒……袁谭的嘴唇再次极其微弱地动了动,仿佛榨干了最后一丝生命力:

“…黎…阳…粮…道…”

黎阳粮道?!

甄宓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一道刺目闪电劈开所有迷雾!

黎阳!沮鹄死守的邺城最后屏障!粮道!黎阳大军的命脉!曹操那张足以瞬间倾覆冀州的终极底牌!

蜡毒…粮道…审配临死前戛然而止的嘶吼——“邺城守不…” 碎片瞬间严丝合缝!

曹操的绝杀!不止是蜡毒毁袁绍!不止是暗杀灭口!他真正的杀招,是黎阳粮道!他要让沮鹄和数万守军在饥饿绝望中崩溃!在粮道断绝的恐慌下,让黎阳不攻自破!这才是审配笃信邺城必失的根源!

“嗬…呃…”袁谭喉咙发出一声短促抽气,身体轻微一搐,随即彻底沉寂。那缕维系的生命微光,仿佛在传递完这石破天惊的讯息后,便耗尽了所有。

甄宓僵立如冰雕。左肩伤口的锐痛在寒风中格外清晰。黎阳粮道!命悬一线!

目光落回手中两支沉甸甸的针筒。生与死的权柄。她望向冰窖入口,仿佛穿透坚冰泥土,看到黎阳城下步步紧逼的曹洪大军,看到那条被无形毒手扼住的、即将干涸的生命线!

没有时间了!

眼中最后一丝犹豫焚尽!甄宓猛地俯身,右手稳如磐石,将剧毒针筒针尖精准刺入袁谭颈侧冰冷的静脉!

暗紫色的死亡液体,缓缓注入濒死的躯壳!

拔针!换血清针筒!再次刺入!

晶莹的生之微光,迅速注入!

两支针筒,死生转换,呼吸间完成!

甄宓按住针孔,眼如探照灯死死锁住袁谭的脸!全身神经绷断!心跳狂擂!

一秒…两秒…三秒…

死寂。

“呃——!”

一声短促如喉骨碎裂的闷哼,猛地从袁谭口中迸出!他冰冷僵硬的身躯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在担架上猛地向上弹起!厚毛皮震开!

“嗬…嗬嗬嗬…” 喉咙里爆发出拉风箱般剧烈艰难的喘息!青白色的脸瞬间涌上煮虾般的潮红!紧闭的眼皮下,眼珠疯狂转动!裸露的脖颈、手臂皮肤,青黑血管如苏醒的毒蛇暴凸而起!狰狞可怖!冰窖深处的极寒,仿佛也无法压制这瞬间爆发的恐怖反应!

“大公子!!!”季伯常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甄宓身体一晃,脸色惨白如纸,死死按住袁谭剧烈起伏抽搐的胸膛,手指搭上颈动脉!

脉象狂乱如脱缰野马!体温在冰寒中诡异地急剧攀升!

毒素风暴!降临!

“针!”甄宓的声音嘶哑如裂帛,朝季伯常伸出手,“快!”

江东,丹阳郡,牛渚上游三十里,西山绝壁。

人迹罕至的江岸险地。一面是刀劈斧凿、高耸入云的巨大黑岩绝壁,在冷月下泛着幽光。另一面,是浩浩汤汤、奔腾咆哮的长江。怒涛撞击崖壁,发出连绵不断的雷鸣轰响,溅起漫天雪沫。强劲的江风如巨灵之掌,在峡谷间呼啸穿梭,带起凄厉的呜咽。

崖顶一片稍平的石台,此刻亮如白昼。数十支粗大的牛油火把深深插入岩缝,在狂风中倔强燃烧,噼啪爆响,火光狂舞,将崖上忙碌人影投射在嶙峋岩壁上,光影扭曲跃动。

百余名精挑细选、以胆大忠诚着称的江东老匠,在韩雪(小乔)嘶哑却亢奋的指挥下,如同紧绷的发条般疯狂运作。汗水泥尘覆面,厚实皮袄难挡江寒。巨大的木架在悬崖边缘迅速立起,结构粗犷坚固,上设数条铁链加固、倾斜向江面的厚重木滑轨。滑轨尽头,悬于万丈深渊之上!

滑轨上,固定着三个庞然巨物!近丈高的球体,外壳以浸透桐油的厚牛皮、坚韧藤条反复包裹,再覆以湿泥混合稻杆草灰多层封糊!如同三颗沉眠于深渊边缘、孕育着毁灭的巨卵!球体下方,复杂的麻绳与动物筋腱绞成的粗大引信,蜿蜒延伸至崖顶安全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硝烟、硫磺、桐油与湿泥的土腥,混杂江风咸湿,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怪诞气息。

韩雪如同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在三个巨物间穿梭奔跑,男装早被汗水泥浆硝粉染得面目全非,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唯有那双眼睛,在火光映照下亮得骇人,燃烧着透支生命般的狂热。炭笔在图纸与外壳上飞快勾画,嘶哑声音穿透风啸涛鸣:

“甲字包!铁箍再加三道!卡死!引信口泥封加厚一寸!湿气绝不可入!”

“乙字包!配比复验!硝七十五!硫十!炭十五!辅料比例一丝不能差!”

“丙字包!滑轨扣锁查三遍!滑出时须如离弦之箭!绝不可滞涩!”

她猛地抬头,对悬崖边正调试巨大绞盘、校准滑轨出口方向的黄盖嘶喊:“黄老将军!角度!再偏北三度!目标对岸最大滩涂!迫近曹营辕门,但万不可落入营中!”

老将黄盖古铜色脸庞如岩石般冷硬,虬结肌肉贲张,一声闷雷般的低吼,用尽全力转动那重逾千斤的绞盘铁柄!铁链发出刺耳呻吟,悬于深渊之上的滑轨出口,在狂风中艰难地调整方向。

孙权(孙阳)如同玄色雕像,伫立悬崖之巅。冰冷江风将他披风掀起,如战旗翻卷。深邃目光死死锁定长江对岸沉沉夜色下那片广袤地域——曹军大将李典、乐进所部营盘!曹操数十万大军围困邺城的南翼屏障!也是“雷霆”响彻河北战场的唯一跳板!

身后,周瑜(原生)静立如松,月白锦袍在火光明暗中更显清冷。那双星辰深海般的眸子,平静扫过崖顶疯狂景象,最终落在韩雪单薄却执拗的身影上,深邃中带着审视。

“主公!引信连通主引火槽!火油松脂硫磺粉铺设完毕!”一名满脸烟尘灼痕的工匠头目奔至孙权面前,单膝跪地,声音嘶哑亢奋带着恐惧,“三位神君…随时…请天降神威!”

孙权缓缓转身。火光映照着他年轻冷峻的侧脸,再无丝毫犹疑,唯有孤注一掷的决绝!“呛啷!”古锭刀出鞘,寒光凛冽!

“江东儿郎!”怒吼压过风涛,如龙吟裂空,“成败在此一举!此雷响!便是苍天擂鼓!为河北忠义助威!为乱臣敲响丧钟!点火——!!!”

“诺!!!”山呼海啸!狂热如沸!

韩雪心脏狂跳欲裂!猛地扑向崖顶安全区内那巨石垒砌、深挖填满火油硫磺的巨大主引火槽!一根粗大浸透火油硫磺的引信绳,如沉睡巨蟒,从槽内延伸,分三股连接悬崖边缘三个巨卵!

一名赤膊涂满防火油膏的精锐力士,手持熊熊燃烧的巨型火把,如同赴神圣祭礼,在所有人注视下,一步步走向引火槽!脸上交织着虔诚与无法掩饰的恐惧!

韩雪屏息,双手死死攥紧,指甲深陷掌心。目光越过力士,越过火把,死死钉在黑暗中对岸的曹军营寨!心中呐喊:响!一定要响彻九霄!让整个河北都听到!

力士走至槽前,看着槽内粘稠黑油与厚厚硫磺粉,猛地一咬牙,野兽般咆哮,将巨大火把狠狠掷入!

“轰——!!!”

烈焰冲天!瞬间吞噬火把,化作数丈火柱!灼热气浪扑面!槽内火油硫磺猛烈燃烧!

导火索前端,瞬间被汹涌烈焰吞没!橘红火蛇如饥饿毒龙,沿着粗大引信绳,滋滋爆响着向前疯狂噬咬!速度越来越快!直扑悬崖边缘!

“滋滋滋——!!!”

燃烧的刺耳声在风中异常清晰!悬崖上所有人心脏悬于喉头!时间仿佛凝固!

韩雪死死咬唇,血腥味弥漫口腔!盯着三条黑暗中急速窜动的猩红火线!

五息!十息!

火蛇窜过大半引信!距悬崖滑轨仅余数丈!

千钧一发!

“嗖!嗖嗖嗖——!”

数支漆黑弩箭,如蛰伏毒蝎,毫无征兆地从悬崖下方近江面的隐蔽岩缝激射而出!刁钻无比!直取三条燃烧引信绳中段!!!

“冷箭——!!!”周瑜瞳孔骤缩,厉声示警!

“护引信!!!”黄盖须发戟张,怒吼如雷!

护卫拔刀格挡!事发太过突然!

“噗!噗嗤!”

两支被挡开!第三支毒蛇般狠狠钉入连接“丙字包”的引信绳中段!

火星四溅!燃烧的引信绳被撕裂、切断!前半截火焰失去后继,狂风中摇摇欲坠,迅速黯淡!

“丙字包”引信断!

“该死!”韩雪一声绝望嘶喊!心沉冰窟!

然而,“甲字包”、“乙字包”引信未损!燃烧火蛇,在所有人惊骇目光中,如同两道催命赤电,几乎同时!猛地窜入悬崖边缘两个巨物预留的引信口!

时间——彻底凝固!

屏息!死寂!目光死死钉住那两个巨物!连江风都似停滞!

预想的爆炸并未立刻降临!

只有引信口内传来沉闷压抑、如同地底熔岩翻滚的“滋滋…轰隆…” 闷响!厚重牛皮外壳猛地向外鼓胀!又顽强回缩!一股浓烈到无法形容的黑烟,混合着刺鼻的硫磺硝石气息,从引信口和缝隙处疯狂喷涌!

巨大的危机感如冰水淹没每个人!

“要爆了!退——!”工匠魂飞魄散!

“放滑轨!”韩雪的尖叫与绝望不甘同时爆发!她猛扑向绞盘旁的巨大释放扳手!“不能原地炸!!!”

黄盖反应快如奔雷!蓄势待发的手臂在韩雪扑出的刹那,岩石巨拳已狠狠砸在碗口粗的松脱插销上!

“哐当!”

沉重插销崩飞!

“嘎吱吱吱——!!!”

失去束缚的滑轨,在重力牵引下沿预设倾角,朝着下方怒涛,猛地滑动!摩擦声撕心裂肺!固定在滑轨上的“甲”、“乙”二包,如同被推下深渊的巨岩,带着沉闷呼啸,坠向黑暗虚空与滚滚江水!

几乎就在两包脱离滑轨、坠入深渊的刹那!

“轰——!!!!!!!!!!!”

一声无法言喻、仿佛乾坤初开、万物重归混沌的恐怖巨响!毫无征兆地从悬崖下方不足二十丈的虚空中,猛烈!狂暴!炸开!!!

视野剥夺!

声音剥夺!

时间剥夺!

所有人只感到一股纯粹毁灭的、如同亿万远古凶兽冲撞而出的力量,狠狠砸在身体与灵魂上!

视野只剩白!吞噬一切的白!

接着是赤红!无边无际翻滚咆哮的赤红烈焰!如火山喷发!如太阳陨落!

巨大的、妖异橘红火球,裹挟着难以想象的高温冲击波,瞬间膨胀!吞噬方圆百丈!悬崖下奔腾的江水接触火球的瞬间,不是蒸发,而是被炸成虚无!形成一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闪烁炽热白光的真空水坑!亿万吨江水带着毁灭之力疯狂倒灌!冲天而起数十丈高的恐怖白色水柱!

比火球水柱更恐怖的,是紧随而至的、由狂暴空气形成的无形冲击波!它如同比钢铁坚硬亿万倍的巨墙,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狠狠撞上西山绝壁!!!

“轰隆——!!!!!!!”

整座悬崖如同被巨人猛踹的积木,发生史无前例的剧震!恐怖的摇晃从脚底直冲天灵!崖顶巨岩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断裂!无数磨盘大石如暴雨崩落,轰隆隆砸向下方的怒涛!

悬崖边缘的韩雪首当其冲!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那无匹冲击波狠狠掀起,尖叫着倒飞向嶙峋石壁!

电光石火间!玄影如幻掠过!孙权(孙阳)在剧震飞石中展现出惊人敏捷与力量!一把揽住韩雪腰肢,以己身为盾,狠狠撞向身后凸起的巨岩!碎石划破他手臂,他却闷哼一声,死死护住怀中人!

周瑜、黄盖在爆炸瞬间已伏低寻找掩体!即便如此,毁天灭地的声浪冲击波依旧震得他们气血翻腾,耳中嗡鸣,眼前金星乱舞!

世界只剩下那一声不断扩散、如同亿万雷霆同时炸裂、撕裂粉碎一切的恐怖轰鸣!

声波如实质巨浪,以西山绝壁为核心,环形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撕碎夜色!撕碎江风!撕碎怒涛!以超越想象的速度,横扫两岸千山万壑!直扑无垠北方!

巨声狠狠撞上秣陵城墙!城池如遭强震!房屋摇晃!瓦片如雨落下!所有因“天罚”流言而惶恐的百姓、冲击府库的乱民,被这真正天崩地裂的巨响彻底吓破肝胆!暴乱戛然而止!人群僵立,随即爆发出更歇斯底里的哭嚎尖叫!混乱因这远超认知的“天威”,瞬间滑向更诡异失控的深渊!

牛渚水寨,登船待发的韩当与数千精锐水军目瞪口呆!战马惊嘶,士卒哗然!所有人下意识望向西北方那片被映成诡异赤红的夜空!

“雷…雷神发怒了!!”士卒惊恐跪倒,朝着巨响方向疯狂叩拜!

更近的长江北岸,李典、乐进三万精锐曹军驻扎的巨大营盘,无数篝火在声浪冲击下明灭不定!

冰窖。死寂被彻底撕碎。

“呃啊——!”袁谭喉咙深处迸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在担架上剧烈反弓,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厚实的皮毛被巨力震开!他青白色的脸瞬间涌上骇人的紫红,紧闭的眼皮疯狂跳动,底下眼珠剧烈震颤。暴露在寒冷中的脖颈和手臂,一条条青黑色的血管如同苏醒的毒蟒,在油灯昏黄摇曳的光线下狰狞暴起!

冰窖深处的极寒仿佛失去了效力!

“大公子!!!”季伯常的惊叫带着哭腔,连滚带爬想扑过来,却被眼前景象骇得瘫软在地。

甄宓死死按住袁谭剧烈抽搐起伏的胸膛,指尖下传来的脉动混乱狂暴,如同失控的战鼓!体温在冰窖里诡异地急剧攀升!她脸色惨白,声音却稳如磐石,带着穿透混乱的绝对命令:“针!银针!长三寸,三棱!快给季老!列缺、内关、涌泉!深刺!”

最后一字落下,甄宓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冰窖入口方向!几乎就在同时,她紧贴胸口衣物深处,那半片蜡封的玉玺碎片骤然变得滚烫!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灼在她的肌肤上!

轰——!!!!!!

一声沉闷却震撼心魄、仿佛来自大地核心深处的恐怖轰鸣,穿透了层层坚冰与泥土,隐隐传入冰窖!虽被削弱,但那毁天灭地的威势,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季伯常浑身一哆嗦,手中的银针差点掉落。颜良派遣在冰窖入口守卫的亲兵发出压抑的惊呼。

甄宓的身体剧震!这不是幻觉!江东!雪儿(韩雪)!她们……成功了?!

冰棺中,袁谭在那声穿透地层的恐怖轰鸣传来瞬间,一直紧闭的眼皮猛地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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