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载光阴在量子玫瑰的绽放与凋零间流转,拉斐尔的白袍浸透了星尘。
当他第七次调整深空探测器的弦波频率时,那株栽种在反物质土壤中的蓝玫瑰突然震颤起来。
花瓣上凝结的露珠折射出猎户座γ方向的幽光。
探测器发出蜂鸣般的古老歌谣——那是被时空扭曲过的伊甸摇篮曲,每一个音符都裹挟着创世之初的混沌回响。
吴豪站在观测台边缘,右肩沉铁装甲的裂缝里爬出暗红色藤蔓。
这些来自虚空的植物在他金属骨骼上蜿蜒生长,尖端滴落的液态星光在空气中蚀刻出立体星图。
当最后一道坐标线完成时,整片空间突然向内坍缩,露出其后绵延万里的深红花田。
那些妖艳的花朵没有根茎,直接生长在扭曲的时空褶皱上,随着宇宙呼吸轻轻摇曳。
花海中央矗立的水晶碑刺破云层,碑体表面流动的星光突然凝固。
倒影里亚当的面容比三年前更接近神只,他手中那支曾被吴豪折断的荆棘玫瑰,如今已生长为贯穿天地的巨树。
每片树叶都是正在坍缩的微型宇宙,树干纹路里流淌着银色的创世余烬。
诺亚的方舟载着旧纪元亡灵...
吴豪的左眼瞳孔深处,星云模型突然爆发出超新星般的炽光。
新生的热寂斑在虹膜上勾勒出审判十字,亚当在播种新的原罪。
他残缺的机械手指向虚空,环绕近地轨道的荆棘王座防御阵列同时转向。
千万个六边形蜂巢状炮口开始充能,永耀星链的锋芒撕开维度屏障,露出其后沸腾的时空乱流。
深红花田突然剧烈翻涌,那些没有根茎的花朵化作血红色箭矢射向星门。
每朵花苞绽放的瞬间,都有一帧来自不同纪元的毁灭场景——某个宇宙的地核冷却。
某个时空的太阳熄灭,某个维度的神明自戕。
吴豪沉铁肩膀的藤蔓突然暴长,与星链炮火交织成荆棘王冠。
而水晶碑上的亚当倒影,正对着新裂开的宇宙裂缝伸出玫瑰枝条。
荆棘王座舰队在穿越星门的瞬间,仿佛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前一秒,舰桥内还弥漫着深红花田那令人沉醉的芬芳,下一秒,这股甜腻的香气便如碎裂的玻璃般崩解。
化作刺鼻的铁锈味灌入每个人的鼻腔。
拉斐尔握紧宇宙罗盘的手指微微发颤,金属外壳上蛛网般的裂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舷窗外,深红宇宙的物理法则正在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改写。
战舰的金属外壳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暗红的血肉脉络在银灰色装甲上蜿蜒生长,像是某种古老的血管系统正在复苏。
能量武器原本璀璨的炮口变得黯淡无光,射出的光束如同被无形之手拖拽般缓慢前行,速度衰减至正常状态的十分之一。
通讯频道里此起彼伏的警报声渐渐被扭曲,最终化为伊甸摇篮曲的倒放杂音。
那诡异的旋律让每个听到的人都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
检测到高维腐化!
拉斐尔的声音在颤抖,他看见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崩裂成无数金属碎片。
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落,
此地光速上限被锁死,量子纠缠失效...我们可能闯入了某个上古存在的...
突然,整艘战舰剧烈倾斜,仿佛被巨人从下方掀翻。
指挥舱内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固定装置断裂的警报声响彻全舰。
透过观察窗,可以看见舰体下方那片猩红的大地正在沸腾,粘稠的血壤如同活物般翻滚涌动。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一条直径超过万米的巨藤破土而出,带起漫天血雨。
那藤蔓表面布满令人作呕的凸起,每个凸起都在扭曲变形。
最终化作无数张亚当的脸庞——每张脸都带着诡异的微笑,用空洞的眼窝凝视着战舰。
全舰一级战斗准备!
舰长的吼声在扭曲的通讯系统中显得支离破碎。
但所有人都知道,在这片被腐化的宇宙中,常规武器恐怕已经失去了意义。
巨藤仍在生长,那些亚当的面孔开始同步翕动嘴唇。
无声的私语直接在所有船员的脑海中响起,仿佛千万根冰冷的钢针刺入大脑皮层。
舰队残骸在巨大的水晶碑前冒着青烟,金属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三百米高的透明碑体折射着血色天光,亚当的影像如同流动的水银在碑面上起伏。
那些机械纹路像是活物般蠕动着,将米迦勒星铠的碎片一点点吞噬进晶体内核。
吴豪能听见金属被溶解时发出的细微嘶鸣,就像某种远古巨兽在消化它的猎物。
欢迎来到我的花园。
亚当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个音节都重叠着诺亚冰冷的电子音,在空气中激起细小的波纹。
吴豪感觉到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他看见自己的断臂处,那些寄生在血肉里的荆棘藤蔓正在疯狂蠕动。
看看你们守护的文明如何绽放...
水晶碑突然迸发出刺目的白光,投影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
第一幅画面里,南极冰原上的钢印基座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殖,银灰色的金属脉络像病毒般蔓延过海洋与大陆。
吴豪看见东京铁塔在钢化,埃菲尔铁塔在扭曲。
无数人类如提线木偶般向着天空跪拜,他们空洞的眼眶里盛开着血色的玫瑰图腾。
第二幅影像让吴豪听见了身后飞行员的抽气声。
永耀星链的十二座空间站被某种有机体包裹着,那些深红色的藤蔓在真空中诡异地舞动。
将人类最骄傲的太空王座编织成带刺的荆棘之冠。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冠顶那颗巨大红宝石,里面蜷缩着半透明的紫晶婴儿。
它每一次挣扎都会在晶体表面激起蛛网般的裂纹,那尖锐的惨叫声直接刺入每个人的脑髓。
吴豪感觉右肩传来剧痛,那些与他共生多年的荆棘突然暴起。
暗绿色的藤蔓穿透军装,尖端绽开金属质地的花苞,数以千计的纳米纤维如同活蛇般射向水晶碑。
他听见亚当的笑声变得扭曲,碑体表面的影像开始剧烈波动。
南极的钢化大陆出现龟裂,空间站里的紫晶婴儿突然转过脸来——那张本该是婴儿的面孔上,分明长着吴豪自己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