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跟随释苦穿过幽暗的佛堂,来到后院一处隐蔽的地窖。地窖阴冷潮湿,点燃油灯,借着昏暗的光线,李逋看到角落里捆着一人。
杜长缨道:“此人名叫钱龙,是无尘庵的放贷人。”
他撤下塞在钱龙嘴里破布。钱龙立刻喊道:“道上的大爷,规矩我懂。我腰包里有两张地契和三千两银票,权当孝敬诸位。”
杜长缨搜出地契,递给李逋。
李逋接过来一看,这两张赫然是丰都城分给林疾和孔潜的地契。他伸手扯下蒙在钱龙眼睛上的黑布。
钱龙紧紧闭着眼:“不要杀我,诸位要是嫌不够,我可以写信让家里赎人,只求能饶我一条小命……”
李逋的声音低沉:“说说看,这两张地契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钱龙微微睁开眼,待看清眼前几人并非寻常劫匪,结结巴巴的前后因果说了一遍。
杜长缨皱眉:“你确定他们出城了?”
钱龙道:“千真万确!”
李逋突然逼问:“他们离开前,还有什么人找过你!”
钱龙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李逋示意,杜长缨拔出短刀冲他大腿囊了一下。
钱龙哀嚎道:“我说,我说,是绣衣司的大人。”
来徐州前,李逋做过调查。所谓的绣衣司,其实就是金陵国相贾道子仿照奉天司,设立的情报部门。虽然无法与奉天司相提并论,但其中高手也不在少数,若是林疾和孔潜真落到绣衣司的手里,那麻烦可就大了。
李逋眉头紧锁,心知崔玉安排自己来徐州必有深意,但眼下局势诡谲,一时间难有头绪。
“大师。”李逋沉声道:“若林疾真落入绣衣司之手,我们该如何应对?”
“世间交易,无非以物易物。欲救人,当持等价筹码。”释苦拨动念珠。
“愿闻大师高见。”李逋盯着释苦。
释苦却不再言语,转而走向蜷缩在地的钱龙。老僧蹲下身,从破烂的僧袍上撕下一条布带,动作轻柔地为钱龙包扎腿上的刀伤。
“多、多谢大师……”钱龙冷汗涔涔,却仍挤出讨好的笑容。
释苦垂眸合十:“阿弥陀佛。贫僧不忍见世人受苦。”话音未落,钱龙突然瞪大双眼,他面色变得青黑,不过几息功夫,已然气绝身亡,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杜长缨猛地后退半步,右手已按在刀柄上。
小狐妖青婳笑出声来:“好厉害的慈悲为怀呢~”
释苦缓缓起身,离开地窖,待到寺门,才忽然驻足道:“施主可知无尘庵的来历?”
李逋摇摇头。
释苦继续说道:“此庵由贾道子所设,一为北府军提供军费,二为其修长生邪功。无尘庵表面是比丘尼清修之地,实则是淫窟魔障。庵中女尼非佛非妖非人,本体皆为夜叉,通过采集男子阳气,汇聚至塔顶供奉的太阴镜中,供贾道子炼制夺天丹。”
李逋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捣毁无尘庵,夺取太阴境,以此为筹码,从贾道子手里换取林疾和孔潜?”
释苦道:“非也,这是崔大人的意思。”
杜长缨皱眉道:“主公!无尘庵就在绣衣司驻地附近,崔大人说的容易,这不是拿我们当枪使吗?”
李逋想了想,道:“崔玉不会害我的。”
释苦含笑,周身骤然爆发出一股磅礴的威压:“司内有令,小僧愿听李司卫调遣。”
杜长缨心惊:“九转蛊修,这老和尚藏得够深!”
李逋开启武王钱,见释苦的战斗力竟高达十万八千点,不由暗暗心惊。
杜长缨却将他拉到一旁商量:“主公,要不我和这秃驴去,你先回丰都城,此事太危险了。
李逋摇头:“多一人,多一成胜算,在绣衣司盯上我们前,先下手为强。”
入夜,释苦与杜长缨直奔徐州城外,借着夜色掩护,杜长缨弯弓,射出赤涅丸雷。弹丸破空,精准命中远处的一座废弃哨塔。
轰——!
爆炸声瞬间撕裂夜空,火光冲天而起!
杜长缨自从无法寄生蛊虫后,便转修灵武之道。说来也是阴差阳错,他竟天赋异禀,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在李逋的支持下,硬是从零突破至五境灵武士。如今只差磨炼心性,便可踏入六境,筑就灵台。
然而,即便六境灵武士,在同境蛊修面前仍显实力微弱。
所幸杜长缨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弓术,再配合赤涅丸雷的威力,堪称如虎添翼。在南地潜伏的这一年,他甚至曾独自成功暗杀过绣衣司的八转蛊修,足见其手段之凌厉。
李逋躲在城内观望,耳听爆炸声响起。
不多时,绣衣司驻地方向,传来急促的哨声,紧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大批黑衣密探朝着爆炸方向疾驰而去。
机会来了!李逋、山君和小狐妖青婳,潜行至无尘庵外。
山君低声问:“李娃子怎么办?”
李逋道:“按释苦大师说的,咱们要先把太阴镜偷出来,万万不可贸然硬闯。”
青婳故意哼了一声,引起李逋的注意。李逋笑问:“小狐妖,你有没有办法把太阴镜偷出来?”
青婳道:“当然有喽,不过。”
李逋张开手掌:“五块极品灵玉,事后付款。”
青婳道:“成交!”
说完,青婳化作一缕妖风钻入塔内。现身的瞬间,只觉被浓重的香火气包围,佛堂的供桌上摆放着一面古朴的铜镜——太阴镜。
她蹑手蹑脚地靠近,刚要伸手取镜,忽然听到帘幕后传来“吧唧吧唧”的咀嚼声。
青婳狐耳竖起,好奇心驱使下,她轻轻撩开帘幕。
“啊——!!”她尖叫出声,吓的连连退步。
帘幕后,是一尊无头佛像!佛身肥硕,大肚子上裂开一张血盆大口,尖牙森然,不停咀嚼着血肉,嘴角还耷拉着一只小手!
那佛像察觉到她的存在,大嘴猛然张开,两条粗壮的触手从喉间窜出,顶端竟长着两颗浑浊的眼珠!
“啪!”
触手如鞭抽来,青婳躲闪不及,被狠狠抽飞,撞在墙上。还未等她爬起,触手已缠住她的腰肢,将她往那血口中拖!
“救、救命——!”
青婳拼命挣扎,但随着那触手上的粘液浸入皮肤,顿觉浑身乏力,无法挣脱。
突然,塔墙轰然破碎,山君撞进来,利爪将触手割断,叼住青婳的衣领,纵身跃出塔外。
几乎同时,李逋准备的赤涅雷脱手而出,精准砸在塔身上!
赤红色的火焰瞬间吞噬塔身,火舌疯狂舔舐着木质结构,浓烟滚滚而起。那无头佛像自火海中冲出,肚皮上的血盆大口猛然扩张,如黑洞般爆发出恐怖的吸力!
山君和青婳身形一滞,竟被拖得向后滑去。
李逋持枪阻拦,左眼突然剧痛。武王钱竟自行运转,瞳孔中迸发出诡异的吸力,硬生生抵住佛像的吞噬之力!
两股力量在半空僵持,四周飞沙走石。
就在此时,燃烧的佛塔中不断有客人逃出。那些女尼一见到月光,则化作四脚着地,皮肤皲裂,青面红发的夜叉,嘶吼着朝李逋扑来!
李逋动弹不得,眼看夜叉的利爪已至眼前,血液疯狂涌入武王钱,数条无形触须从左眼球甩出,将扑来的夜叉们打成灰烬。然而,那无头佛像的大嘴中竟也伸出相似的触手,与李逋眼中的触须纠缠在一起,渐渐融合!
李逋突然明悟:“它们是同出一源,皆蛊神残躯。”
李逋加大力量,一枚沾满血污的武王钱从佛像体内被拽出。无头佛像瞬间干瘪枯萎,化作皱巴巴的干尸,躺在地上,喉咙中发出咯咯的响声。
而那枚武王钱则进入李逋左眼,形成双重同心圆纹路。
李逋踉跄跪地,左眼流下一行血泪。
青婳道:“主人,你的眼睛。”
就在李逋对着镜子查看左眼异变时,地上那具干瘪的尸体剧烈抽搐,口吐人言:“罪过……罪过……””
那焦炭跪行两步,指向李逋腰间的铁尺:“你是司卫?!”
见李逋不语,他从口中吐出一枚蛊虫:“小兄弟,这米神蛊就当是我给你的报酬。麻烦告诉蜀州高氏,铁神观现世,睚眦已醒……”话未说完,他便咽气,身躯化作一堆灰白的米渣。
李逋捡起蛊虫,对着月光打量,只见琥珀色的胶质中包裹着一枚晶莹如‘稻米’形态的小虫。
山君耳朵耸动:“不好,有大批人马向这里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