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个滋味,她多么希望在炒菜的时候,能多放一些油,这样炒出来的菜,不仅色香味俱全,而且吃起来,也会更香。
现实却如此残酷,油罐子早已空空如也,底部只剩下一层薄薄的油,估计也就够炒一次菜的量,吃完这一顿,家里真的一滴油都没有了。
梅花越想越难受,她对那带油的菜,充满了渴望,可面对那空荡荡的油罐子,她却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让她坐立不安。
自从娘亲被揍受伤后,梅花的生活,完全变了样。她每天从早到晚都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不停的做着各种活计。一会儿要浆洗衣裳,一会儿又要缝补衣裳,还要忙着烧火做饭,手脚根本就没有停歇的时候。
即便如此辛苦,娘亲躺在床上,对梅花却没有丝毫怜悯和理解,反而常常对她厉声斥责。有时候,娘亲气急了,甚至会随手抄起身边的东西。就朝她打过来。每一次被打,梅花都觉得好痛,她双眸因疼痛,而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却不敢哭出声来,生怕惹娘亲更加生气。
家里愁云惨淡,外面的风言风语,早就传开了,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那些添油加醋的议论声,梅花吓的不敢出门。
可总要洗衣裳,每次都硬着头皮去河边,还没有蹲下开始洗衣裳,就有路过的人指着梅花骂,也有人动手推她,甚至有不懂事的丫头,小子,捡起石头朝着她扔过来。
梅花只能缩着脖子,咬牙快点洗完衣裳,赶紧端着木盆慌慌张张往家里跑去,背后骂声像影子一般,追随着梅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史寡妇眼里的嫌弃与狠厉,像刀子一样,扎在梅花身上,她立刻破口大骂道:“没用的死丫头,你这一副要哭不哭的死样子,给谁看,给谁装可怜,惹得我心烦意乱,信不信我打死你。”
史寡妇瞧见女儿一副畏畏缩缩,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她心里的怒火,“噌”的窜了上来,筷子往桌上一拍,指着梅花破口大骂起来。
史寡妇胡乱扒拉了两口稀饭,刚才动了怒,又急着骂女儿,动作猛了一些,伤处顿时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她也没有心思再骂女儿,丢下碗筷,一瘸一拐地挪回屋里,“咚”一声,躺倒在床上,胸口因生气和疼痛,不住的起伏。
史寡妇躺在床上,越想越生气,怒火在心中横冲直撞,自己受伤动弹不得,以前那些围着她转的男子们,竟然没有一个人露过面,别说送吃食,送银子,就连一句问候都没有,一个个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床上时,那些男子嘴甜得像是抹了蜜一般,不停的叫着“心肝”,“宝贝”,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有难必帮,说得比唱的好听。
如今史寡妇受伤,一个个跑的比兔子都快,更让她气愤的是,自己的相好不止一个两个,足足有十几个,这些男子竟没有一个人肯来看看,还有比这更让人寒心,更让人窝火,史寡妇气得浑身颤抖,胸口一阵阵发闷,差点气晕过去。
最近刘屠夫猪肉生意好得没话说,从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他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心里乐开了花。
眼瞅着要过年,这一阵子赚的银子,比平日里多两倍,这样的好事,再苦再累,都觉得值得。
更要紧的是,刘屠夫能趁机攒下不少私房银子,男子为了一点私房银子,真是什么事都愿意做,什么都能豁得出去。
像白青松,以前他只知道赌,还懒得出奇,现在为了攒私房银子,每天天不亮,就会赶着牛车往云台镇送腐竹。白青松从不喊一句苦,一句累,反而干劲十足,干得欢实着呢。
方才猪肉刚卖完,刘屠夫直起酸胀的腰,正打算去拿猪肉过来,他眼角余光瞥见摊位一角,压着一张纸条。刘屠夫顿时愣了神,他心里直犯嘀咕,这乡下地方,纸张原本就金贵,不是随处可见的东西,更别提自己这猪肉摊,谁会往这里塞一张纸条。
刘屠夫皱着眉头走过去,拿起那一张纸条,只见边缘有些毛糙,上面似乎还写着字,更让他觉得蹊跷,这摊位前只有买猪肉的人,讨价还价的人,哪儿来这稀罕物。
刘屠夫小时候,也上过两年私塾,虽说他不是读书的料,也没有考上童生,秀才,早早休学,但寻常字词句,还是认识,这会儿刘屠夫一字一句的辨认着。
刘屠夫把纸条上的内容,看清楚之后,当场吓出一身冷汗,他赶紧把纸条往怀里一塞,然后东瞅瞅,西看看。刘屠夫想知道,刚才是谁把纸条放在这里。
看了一会儿,周围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人,和平常一样,刘屠夫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刘屠夫刚松了一口气,火气又“腾”地升了起来。那一张纸条上的字,犹如滚烫的烙铁,烫的他心里发慌,竟然让他立刻往史寡妇家跑一趟,还得带着银子和猪肉。
最可气的是后面那一句,说刘屠夫要是敢不去,史寡妇要亲自找上门。
到时候,就把两个人那点破事,一五一十全说给叶秋那个悍妇听。
这哪是传话,分明是赤果果的威胁,刘屠夫气得攥紧拳头,指节都泛了白,他心里把史寡妇骂了千百遍,偏偏他又被这话,掐着七寸,半点法子也没有。
刘屠夫压低嗓子骂道:“该死的史寡妇,敢这么威胁老子,看我不扒了她的皮,早知道她是这种货色,当初就不该被她勾引,我真是瞎了眼。”
刘屠夫一边压低声音咒骂着,嘴里的“该死的”,“丧门星”,“祸害”,恶毒的咒骂声,就没有停过;刘屠夫一边在心里头悔的肠子都青了,越想越觉得窝火,分明是中了史寡妇的奸计。
当初被三言两语勾搭的昏了头,稀里糊涂的上了她的贼船,如今想下来,哪有那么容易,这贼船死死缠住,甩都甩不掉,刘屠夫跺了跺脚,他一肚子火皮,没有地方撒,只恨自己当初眼盲心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