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外使金发碧眼,面如皎月,身材健硕就是苏晚疾今天听到的最大的骗局。
虽金发但不碧眼,虽碧眼但身材魁梧,虽面如皎月但两鬓霜白,虽身材健硕但貌若李逵。
合则天下无双,分则狗屎一坨。
苏晚疾哀怨的盯着姜云岫,只见姜云岫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侧头,难掩笑意:“我也没说是一个人啊。”
苏晚疾给了姜云岫一肘击,在西洋人快到跟前时,收起嬉笑的模样,两人同一时间脸色一沉,散发着上位者高不可攀的气息。
姜恩佑余光扫过,微微蹙眉,备感压力。她对姜云岫始终是畏惧更多,不过是仗着淮安郡主在,才敢在姜云岫头上动土,如今她孤身一人,这些畏惧便时常被放大。虽说姜云岫似乎无意同她计较那些过往,可她每每遇见姜云岫,她还是头皮发麻。
但很快她的畏惧便被抛之脑后。西洋使团一共十人,领头的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姜恩佑刚上前一步,行叉手礼,还未开口说出迎接之词,老头便直挺挺的躺地上。
随行的使臣瞬间炸开了锅,嚷嚷着去扶半百老头。一位金发少年痛心疾首的抬头,刚张开口,便被白菘蓝塞进一块布。
“都让让,都让让。”
白菘蓝挤进人堆里,先是翻了翻老头的眼皮,又探了探脉搏,故作惊慌:“哎呀哎呀!大事不好,且让我好生治上一治!”
他挣脱使团的阻拦,伸手朝老头身上的几处穴位用力按压下去,老头紧绷身体,就是不肯睁开眼。
“哎呀没用!再来!”
白菘蓝伸手开始掰老头的腿,使团慌了神,摸摸捏了把冷汗。
“好了——神医,好了!”老头实在受不了这疼痛,挣扎着爬起来。
“没好没好,你这身体虚的很,让我在给你治一治,可莫要一会走两步又晕过去,这我可不好交代。”白菘蓝说着又朝老头身上伸手,被使团慌忙拦下。
使团将老头拦在身后,同白菘蓝隔开,免得老头再遭毒手。
老头在众人的搀扶下,勉强爬起来。两股战颤,被白菘蓝按压过的地方隐隐作痛。
“神医,妙手回春。”老头额间冒着豆大的汗珠,心里将人骂了千百遍,嘴里还得恭维着。
姜恩佑嘴角微不可闻的抽了抽,冷冷扫过使团,还真是一群会闹事的。
她正色道:“诸位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万分。府上已经设下宴席,为诸位大人接风洗尘。”
——
郡守府
府内张灯结彩,舞姬婀娜多姿,在宴席中翩翩起舞。姜恩佑坐在上首,同使团虚与委蛇。
姜云岫同苏晚疾坐在下首,大姜一侧之席位,南疆官员一个未到。二人对视一眼,又望向上首面色如常的姜恩佑。
苏晚疾借着饮酒动作的遮掩,微微靠近姜云岫,低声道:“恩佑倒是沉得住气,这般下她面子,她还能同使团谈笑风生。”
“这点小事都撑不住,如何能接得住郡守的重任?”
“她如今坐上这郡守之位,不服的人比比皆是,我们能帮的了她一次两次,可我们总归是要离开南疆的,还能帮她一辈子不成?只有她自己熬过去,这个位置才真正属于她。”
“我可没说要帮她。”苏晚疾心虚的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姜云岫却无情拆穿她:“你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了。”
两人低声交谈间,白菘蓝突然起身,脚步虚浮,提着一壶酒便大笑着朝使团迎上去。
他路过一位棕发碧眼的男人,那男人约莫着二十出头,一双眼睛如绿松石一般耀眼。
白菘蓝提自己的酒盏里满上酒,同男人碰了碰杯:“来喝来喝!喝得尽兴!”
白菘蓝一个接一个的敬酒,碰杯之际将白色的粉末洒进使臣的酒盏中,接着打了个酒嗝,酒气熏天,面色潮红,跌跌撞撞的又回原位,刚坐下便一头栽桌上。
他手肘撑在桌上,枕着脑袋。黑影之下,一双如黑曜石般的双眸明亮又清醒,哪有半分醉酒之意。
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琢磨,传递出隐秘的讯息——杯中下药,意图嫁祸。
原是白菘蓝大老远就瞧见西洋使臣在眼皮子底下弄虚作假,赶着去匡扶正义呢!
西洋使臣喝下“毒酒”半晌不见发作,疑惑的四下查看,又多喝了几杯,却一直没有毒发的反应。
“画皮难画骨,他们学去了使臣的奸诈,却学不会使臣的死法,还是太嫩了些。”苏晚疾微微摇头,饮下杯中酒。
大姜使臣一向不受外族待见,使臣传统便是到哪死哪,大姜派个使臣出使,无异于在说:“老弟,我来打你咯~”
西洋的这帮子使臣显然是贼心不死,要给西洋找一个反击的借口。
“到这份上了还不肯安分守己,看样子还是打轻了。”
苏晚疾看向上座的姜恩佑,姜恩佑显然也察觉了西洋使臣的用意。她眉眼低垂,冷笑一声,很快便换上一副友好的面孔。
她朝着使团的方向,举起酒杯:“艾瑞斯大人,远道而来招待不周。”
艾瑞斯正是使团中的那位年长者,见姜恩佑朝他敬酒,他也热情的回应:“郡守大人客气了。”
“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姜恩佑挥了挥手,宴席中乐停舞止,乐师与舞女恭敬的向四周行礼,缓缓退下。
临刀握着腰间的长刀,带着一队小厮,迈着四方步,脚步沉稳,傲首挺胸跨进门槛。
小厮抬着三坛子酒稳稳的放在中央,酒封还未揭开,席上已是酒意四溢。
临刀抽出长刀在封口处一挑,浓郁的酒香瞬间灌满整个屋子,还未尝到酒味,便已醉了三分。
“上酒。”
姜恩佑一手端着酒盏往嘴里送,被袖子遮挡下的唇角微微上扬。
小厮取了大碗盛满酒,送上使团桌前,姜恩佑皮笑肉不笑,眼中满是柔情,不停的劝酒。
三碗酒下肚,酒量轻的就地倒下。海量的,脸上已浮起红晕。
又劝了几碗酒,见艾瑞斯已经双眼迷离,姜恩佑便从桌旁取了议和的折子,摔在艾瑞斯跟前。
“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