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广元冷哼一声,嘴角浮现一抹轻蔑,心中却将这个名字牢牢记住。他打算稍后彻查刘府的药童,随即抬手一挥,命锦衣卫将那名药铺老板押了下去。
“死罪可免。”
“活罪难逃。”
“所有财产充公。”
“将明细上报殿下!”
邝广元转头对身旁的锦衣卫下令:“药童之中,有个叫齐源的,把他带进来,我有话要问他。”
“回指挥使大人!”
“药童中刚才有人服毒自尽。”
“名字正是齐源。”
那名锦衣卫神色为难,抱拳低头道:“属下失职,还请大人责罚。”
“服毒自尽?”
“连毒都能带进诏狱?”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给你一天时间。”
“把诏狱翻个底朝天!”
“若再有下次,我必斩不赦!”
“立刻派人前往杨奉府上,将杨奉与周远一同带回诏狱。”
“记住!”
“不得惊动百姓与朝臣。”
“我去向殿下复命。”
邝广元眼神中透出一丝怒意,但还能克制。既然案情初现端倪,那就从御史中丞杨奉入手。此人定然脱不了干系。
“广元兄。”
“我刚从杨奉府中回来。”
“暂且别轻举妄动。”
“方才我在门口已听清楚。”
“让锦衣卫暂且按兵不动。”
锦衣卫总指挥同知李安之缓步走入牢中,望着邝广元缓缓说道:“齐源的父母被藏在杨奉府中,依我推测,这是一场胁迫。齐源料想药铺老板迟早会招供,自己已无退路,只能一死了之。此事已非你我所能左右,应当立即禀报殿下。”
“国之蛀虫!”
“死不足惜!”
邝广元眉头紧锁,虽心有不甘,也只能点头赞同。随即二人一同前往摄政王府。那杨奉罪行累累,岂能轻饶!
杀害右丞相刘伯温!
牵连安南使臣!
绑架人质,逼死孝子!
这般罪孽,诛九族都不足以抵!
怕是连十族都难容!
摄政王府内。
“啪!”
朱涛一掌拍在案几上,眼中怒火燃烧。
杀了安南使臣,尚可暂忍。
可竟敢杀刘伯温!
此事,叔可忍,婶不可忍!
“既然如此!”
“那就来个瓮中捉鳖!”
“抓贼需抓赃。”
“本王也不能轻易处置一位二品大员。”
朱涛目光森寒,带着一丝杀意,盯着邝广元,嘴角扬起冷笑:“调遣锦衣卫,倾巢而出,直扑杨奉府邸。此事不得牵连无辜,若能救出人来,尽量救出。切记,不可伤及百姓。”
“是!”
邝广元与李安之齐声应命,随即转身离去,退出摄政王府。
此时,周王从后堂缓步而出,眼中寒光闪烁,语气低沉:“二哥,我亦要亲自走一遭。王妃卷入此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去吧。”
“杨奉必须活捉。”
“别让我把他弄死了。”
“明日朝堂之上。”
“我要他与胡惟庸当面对质。”
“许久未见狗咬狗的好戏了。”
朱涛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抬手对朱橚挥了挥道:“事毕之后,直接回你的周王府去。等此事完结,我亲自为你主持大婚。”
“好。”
朱橚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
一名身穿黑衣的密探悄然潜入杨奉府中,动作敏捷地闪入书房,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恭敬地递给杨奉后,便无声地退了出去。
“锦衣卫倒是细致入微。”
“就凭那点蛛丝马迹。”
“竟能追查到如此地步。”
“不过,也无妨。”
“齐源已经死在诏狱之中。”
“此事已然封口。”
“无需再担心。”
“至于他的那对父母,留着只会惹祸。”
“周远!”
“你明白该如何处理。”
杨奉神色如常,仿佛早已预料,而藏于暗处的周远听罢,身形一闪,悄然消失。
“锦衣卫?”
“你凭什么与我抗衡?”
杨奉将手中信纸投入油灯,看着它化作灰烬,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朱涛,摄政王殿下,看来你也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他竟敢说殿下江郎才尽?”
“还妄言浪得虚名?”
早已埋伏在杨府院落中的邝广元、李安之、苏瑾墨与穆正天,听闻此言,脸上皆浮现出一丝古怪神色,心中暗想:这人是个什么东西?
愚蠢如猪!
还以为自己聪明绝顶!
大明若有此等臣子!
洋洋得意!
倒不如尽数除之!
省得祸国殃民!
“我已经在半路截住了周远。”
“那厮还想反抗。”
“不过是个无用之徒罢了。”
薛进刀提着染血的从龙双刀,步入院中,看向邝广元,嘴角露出残忍笑意:“他想杀人灭口,可惜落在我手中,已无生还可能。”
“杀了就杀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只要杨奉尚未断气,便无大碍。”
“那才是真正的大鱼。”
“足以让在座诸君皆得升迁!”
邝广元根本不在意周远的生死,他更在意的是杨奉的去留。抓住杨奉,就是锦衣卫的功劳,是升官发财的资本,自然要谨慎行事。
“别浪费时间了!”
“把杨奉带走,别让殿下久候。”
“还有锦墨兄。”
“抄查杨府,就拜托你了。”
“若有什么好物事。”
“别忘了兄弟们的情分。”
“殿下也不会多说什么。”
穆正天摆了摆手,止住众人的闲谈,随后望向苏锦墨笑道:“只需向殿下禀报一声便可,我们不会犯法,你尽可安心。”
“当然不会犯法!”
“殿下自有封赏!”
“不过我对金银珠宝没兴趣。”
“我只想升官!”
苏锦墨脸上也带着笑意。身为天子亲军,锦衣卫确实有特权,但再大的权,也得先报备,否则便是触法,按律当斩!
好在。
他们这群兄弟向来办事利落。
从未在要紧事上出过差错!
因此。
朱涛一直对他们信任有加!
他们也因此得名。
“摄政王党”!
“砰!”
邝广元一脚踢开书房大门,目光落在神色微怔的杨奉身上,厉声喝道:“杨奉,现怀疑你与刘丞相之死有关,甚至安南使臣之死你也脱不了干系,跟我们走一趟。”
“慢着!”
“本中丞要见胡相国!”
“况且本官乃二品大员,岂是你们说抓就抓的?”
杨奉面不改色,反倒从容地坐回椅中,淡淡说道:“御史台素来不归锦衣卫管,你要抓我,先请胡相国来。”
御史台一向刚直。
为国为民。
常有死谏之举。
最是容易树敌。
故而。
太祖皇帝特免其受锦衣卫辖制。
一为保其安危。
也正因如此。
杨奉才有恃无恐。
“胡惟庸?”
“不知本王是否够分量?”
周王朱橚身着华服,手执绣春刀,缓步走入书房,眼中带着一丝轻蔑,冷声道:“自身难保之人,还想指望他来救你?带走,出了事,本王担着。”
“动手。”
有周王撑腰,邝广元等人自无顾忌。只是李安之心头仍觉不爽,抬脚便踹在杨奉腹部,怒骂:“你这废物,算什么东西!御史台的人,锦衣卫今日照抓不误,就算杀了你,也是罪有应得!”
“你!”
杨奉痛得皱眉,怒视李安之,厉声道:“我是否有罪,轮不到你们锦衣卫插手!御史台之事,唯有陛下亲裁,或由中书省处理,你们锦衣卫凭什么越权行事!”
“抄了杨奉的家!”
“所有人统统押往诏狱!”
“等太子发落!”
邝广元懒得听杨奉啰嗦,一脚脱下靴子,抽出布袜直接塞进杨奉嘴里,这才笑了一声:“总算安静了。”
“动手!”
胡惟庸府上。
“老相国。”
“杨奉已经被押进锦衣卫诏狱。”
“连他府邸也查抄了。”
“连他的家眷。”
“也都一并带走。”
“这下算是彻底完了。”
宋瓒站在胡惟庸身边,冷笑一声。
堂堂御史台中丞,竟被几个锦衣卫带走,
不仅丢了御史台的脸,
连带着胡惟庸的脸也一起丢了。
“锦衣卫没这个胆子。”
“不用多想。”
“肯定是摄政王或者太子下的命令。”
“而且……”
“怕是有大人物亲自到场。”
“不然凭锦衣卫,怎么可能动得了杨奉?”
胡惟庸神色平静,他是左相国,就算杨奉有罪,又能牵连到他几分?
再者说,杨奉就算再糊涂,也应该明白——
不管他招不招,都难逃一死。
若想保住九族性命,只有一条路——扛到底。
扛得住,就有活路。
扛不住,全族陪葬。
想到此处,胡惟庸神情微冷,随即摇头,将心头那丝不安压下,对宋瓒道:“你去诏狱一趟,见见你师兄,告诉他,该认的罪,就认了,别连累家人!”
所谓“枪打出头鸟”。
宋瓒虽然脑子笨,但眼下却正合适。
有宋濂这层关系在,朱涛即便不满,也会对他礼让三分。
而这句话的真正用意,也不是为了逼杨奉开口,
而是提醒他——
死的时候,别露出破绽。
否则,他一家老小,都不会安稳。
“遵命。”
宋瓒虽愚,却不敢违命,点头应下,便往诏狱而去。
可他不知,此行不仅害了自己,
也让宋濂一生清誉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