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参见太子殿下、摄政王爷!”
奉天殿大门缓缓开启,群臣照例分列两侧,齐声向缓步而出的朱标、朱涛行礼。
“二哥与皇上简直一模一样。”
“能压制他的,恐怕只有大哥了。”
朱棣与朱棡立于阶下,望着上方的两位兄长,眼中流露出复杂神色。
皇上确实威严。
但若当上摄政王,这份气势也丝毫不逊。
“等着看吧。”
“不出所料,皇位终归是大哥或二哥的。”
“而且最大可能还是大哥。”
“朝中最有实力的四位亲王,全是太子党。”
“这种局面皇位还不稳?”
“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踢着玩。”
朱棡目光中带着羡慕。但若让他与这两位兄长争斗,他确实没那个胆量。还是安心做他的太平藩王来得实在。
“那你还是把自己的脑袋保住吧。”
“这一生恐怕踢不成了。”
朱棣也对朱棡开了几句玩笑,不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羡慕的,只是这种羡慕注定无法实现。
“有人要上奏吗?”
“没有就退朝。”
朱标站在龙椅之下,群臣之上,低声问道:“可有人上奏?”
“臣有本奏!”
“臣乃户部左侍郎莫乘风,弹劾中书省右丞相胡惟庸任人唯亲。现将名单呈上,请殿下审阅。”
新上任的户部左侍郎莫乘风,首次参与如此隆重的朝会。他对中书省右丞相胡惟庸的做法早已看不过眼,尤其新来的户部郎中,简直是个庸才,却因是胡惟庸的亲信而被安排在户部。
这完全是辜负圣恩!
因此,作为户部左侍郎的莫乘风,决定秉持自己刚直不阿的性格,狠狠参胡惟庸一本!
“嗯?”
“有点意思?”
“拿来。”
朱涛朝身旁的李恒挥了挥手,眼中流露出一丝好奇。如今朝堂之上,敢于挑战胡惟庸的大臣寥寥无几。
“莫乘风!”
胡惟庸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莫乘风这位户部左侍郎,原本也是他安插的,但并未告知莫乘风。而那位新任的户部郎中,根本不是他的亲信。
至于莫乘风手中的那份官员名单。
全是汪广洋的亲信!
就在一天之内。
手段凌厉。
全部安排完毕!
确保汪广洋今天!
无法逃脱!
胡惟庸自己的亲信只有一人!
吏部尚书!
已经足够了!
“丁海杰。”
“周扬龙。”
“邝日轩……”
“这些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孤怎么不记得胡相手下有这些人物?”
朱涛看过名单后,轻轻摇头。他过去是锦衣卫的统领,虽然已经卸任许久,但若真想查点什么,依旧是轻而易举。
胡惟庸的亲信大臣早已被清洗一空!
全都牵连进了涂节一案。
那一场风波!
杀得血流漂涌!
奉天殿内!
尸横遍野!
胡惟庸怎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冒出这么多亲信?
明显是中书省左丞相汪广洋的人。
看来这个莫乘风。
不是胡惟庸的人。
就是被胡惟庸当枪使,彻底得罪了汪广洋一派。
但不管怎样。
今天也确实要处理一位中书省丞相!
否则朝堂之上。
两位丞相各怀心思!
“启禀殿下。”
“名单上的这些人绝非臣的学生。”
“虽说臣不敢自诩为经天纬地之才,但也不会误人子弟。”
“经臣举荐的中书省官员,六部属员。”
“皆为德才兼备之人,殿下可一一考察。”
“请二位殿下还老臣一个公道。”
胡惟庸从众人中迈出一步,望向朱标与朱涛,拱手高声说道。
“启奏两位殿下。”
“胡相国所言,字字属实。”
“微臣吕昶,现任户部尚书。”
“而新任户部左侍郎莫乘风。”
“正是胡相国破格提拔的一流人才。”
“只因年关将至,皇后寿辰临近,这才耽误了上报。”
“请两位殿下见谅。”
吕昶连死都不惧,又怎会畏惧胡惟庸?
可他必须如实禀报!
这是身为忠臣的职责!
“我是胡惟庸举荐的!”
莫乘风瞳孔一缩。
这番话令他震惊不已!
他并非胡相国门下弟子。
他是今年恩科选拔脱颖而出的人才,原本应外放到地方任职,因才华出众、年轻有为,才得以留在京城,年纪轻轻便官至户部左侍郎。
却没想到,自己能有今日,竟是胡惟庸的功劳。
这让一向心气极高的莫乘风如何接受?
“启奏殿下。”
“臣在吏部有位好友,亲口向臣提起此事。”
“而手中的这份名单,也是由那位好友所提供。”
“绝无差错。”
“胡相国难辞其咎!”
“臣莫乘风!”
“即便辞去官职,也要弹劾胡惟庸!”
莫乘风摘下官帽,轻轻放在地上,随即跪地叩首。
“如此高傲,倒真适合当一把刀。”
“不过,清廉之臣有些傲气,倒也正常。”
朱涛心中思索,心中已有七八分把握,此人恐怕是把枪。胡惟庸正是想借他之手出头,比杨宪的手段高明得多。
胡惟庸既掌控主动,又掌握被动。
看来,连涂节也算不上胡惟庸最亲近之人。
连他都没看透胡惟庸的心腹布局。
却还自诩为亲信大臣。
真是可笑。
“启奏殿下。”
“臣这一年来所举荐录用的官员名单,府中另有一份详细奏章,本打算年后朝会再呈报陛下,今日也顾不得礼制。”
“请殿下派人前往臣的府上取来奏折。”
“请殿下过目。”
“为臣正名。”
胡惟庸仍像一个受害之人般,拙劣地扮演着无私者的角色,竟还令殿中不少文武动容。
“有趣。”
“这才是真正的有趣。”
“胡相国。”
“莫侍郎说他们是草包。”
“那就由你亲自出题。”
“沐尚书监考。”
“今日殿中诸臣便在此等待结果。”
“去吧。”
朱标微微点头。
看了一场好戏。
也该轮到他开口了!
他的话音落下。
那位若还能稳住身形,那才真是咄咄怪事!
“微臣有事上奏。”
“启奏太子殿下。”
“启奏摄政王殿下。”
“胡惟庸虽可自证清白,但此事关系重大。”
“他也难脱干系!”
“臣身为中书省左丞相,恳请出题,请旨监考!”
“请两位殿下恩准!”
汪广洋此刻确实已难以立足,但他刚才却无法出声打压胡惟庸,只因刚才所报之人,大多是他亲信或与他牵连颇深。
若此事牵扯到他汪广洋头上!
那他今日恐怕也就走到尽头了!
幸好莫乘风只盯住了胡惟庸!
这才让他有了喘息之机!
……
“嗯。”
“准了。”
“沐尚书一道去吧。”
“别太劳累。”
“你是我大明的栋梁之臣。”
朱涛脸上流露出关切之意。
可汪广洋心中却已苦不堪言。他宁可不要这份“关怀”。
谁不了解沐英!
公正无私!
忠心耿耿!
一心辅佐眼前的两位殿下。
若真让他与沐英一同查案,汪广洋宁愿立刻请罪!
“启禀殿下。”
“微臣近日身体欠佳,还是让汪相国主持更为妥当。”
沐英感受到朱栿的目光,立刻出列拱手。
“也好。”
“汪相国还不赶紧前去出题监考?”
朱涛一如往常地坐在台阶上,冲着汪广洋挥了挥手,汪广洋便退下了。
“殿下。”
“微臣愿一同前往。”
胡惟庸坐不住了,谁能想到汪广洋竟成了监考之人?虽对他无大碍,但今日他的目标正是扳倒汪广洋,这一开局便落于下风,怎可坐视不理?
“胡相国,不妨静观其变。”
“让汪相国去便可。”
“汪相国所言也有道理。”
“你嫌疑最重,还是避嫌为宜。”
朱涛懒懒地摆了摆手,而下首的朱棡早已不见身影。
国子监中。
“你们这群混账东西!”
“怎会与胡惟庸扯上关系!”
“害得老夫不仅要替你们收拾残局!”
“还要替胡惟庸擦屁股!”
“你们可知今日朝堂多么凶险!”
“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汪广洋怒视这群不成器的家伙。
左右逢源。
欺瞒上下。
全被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实在可恨!
“老相国。”
“这差事不是您安排的吗?”
“这又关胡惟庸什么事?”
邝日轩略带迟疑地抓了抓脑袋,接着站起身来,望向汪广洋,抱拳问道:“下官接到的任务,是您的亲随亲自下达的。也就是说,我们所办的事情,应是出自您的安排吧?”
汪广洋的亲信中并非都是无能之辈,邝日轩也算是一位儒生,有几分才识。他所言之话,汪广洋自然不能忽视。
“没有了。”
汪广洋的目光落在门口那道冷漠的身影上——是朱棡,还有他身边的锦衣卫。刹那间,他便明白了胡惟庸的整个计划。
这一场局,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胜算。
“汪相国。”
“你还有何话可说?”
朱棡手中轻轻转动着绣春刀,望着汪广洋,嘴角微扬:“证据确凿,主动送上门,可不多见。”
“晋王殿下。”
“臣是被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