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中年干部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他的目光扫过倒在地上的两个地痞，又看向姜晓荷和陆铮。
“我是街道办的王主任。”他掏出工作证，给周围的人看了一眼。“这俩人我认识，东四一带的惯犯，专干这种下三滥的事。”
姜晓荷松了口气。
王主任转身，冲着围观的人群喊：“哪位同志是联防队员？来两个人，把这俩送派出所！”
人群里立刻走出两个年轻小伙子，穿着红袖标，二话不说就把地痞按住了。
“王主任，这……这是误会……”其中一个地痞还想狡辩。
王主任冷笑一声：“误会？你脚都抬起来了，还说误会？”他指了指陆铮。“幸亏这位同志反应快，不然这锅肉臊全毁了。”
地痞被拖走时，还扭着头往赵家菜馆的方向看。
王主任注意到了，眼里闪过一丝明了。
他走到姜晓荷面前，声音放缓：“同志，好好干。正经生意，政府支持你们。”
姜晓荷连忙道谢。
王主任摆摆手，又看了一眼对面金碧辉煌的赵家菜馆，转身走了。
陆铮把拐杖收回来，低声说：“他知道怎么回事。”
姜晓荷点头：“我也看出来了。”
她转身继续盛面，脸上的笑容没变，但手里的动作快了些。
对面，赵四站在二楼窗口，脸色铁青。
他立刻转身，下楼去打电话。
“喂？赵公子，事没办成……对，被街道办的人撞上了……好，好，我马上换招。”
挂了电话，赵四眼珠转了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第二天上午，姜晓荷刚支起摊子，还没开火，就看见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过来。
为首的是两个穿着制服的干部，一个胸口挂着“工商”的牌子，另一个挂着“卫生所”。
后面还跟着几个拿着本子的人，看样子是来检查的。
姜晓荷心里一紧，但脸上没露出半点慌张。
“同志，例行检查。”工商干部掏出工作证。“请出示你们的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还有经营范围批文。”
周围路过的人纷纷停下脚步，窃窃私语。
“这摊子才开两天就被查了？”
“肯定是对面赵家菜馆举报的。”
“嘘，小声点！”
姜晓荷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
她动作不快不慢，每一张都理得整整齐齐。
“这是省里颁发的食品安全信得过单位牌匾复印件。”她把第一张递过去。
工商干部接过来，眉头皱了皱。
“这是军地合作项目批文。”姜晓荷又递上第二张。
卫生所的干部接过来，脸色变了变。
“还有这个。”姜晓荷把最后一张递过去。“驻京联络处临时经营许可，昨天刚办下来的。”
那张纸上，赫然盖着一个鲜红的军区印章。
工商干部的手抖了一下。
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把文件递给身边的人。
几个人凑在一起，小声嘀咕了一会儿。
最后，卫生所的干部咳嗽一声，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证件齐全，很好，很好。”
他顿了顿，指了指锅台。“那个……我能尝一口吗？”
姜晓荷愣了一下，立刻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她迅速盛了一碗面，浇上肉臊，递过去。
干部接过碗，夹起一筷子面，吹了吹，送进嘴里。
他的眼睛立刻亮了。
“香！”他嚼了几口，又挑起一块肉。“这肉臊炖得入味，香料比例也合适。”
他转过头，对着工商干部说：“老张，你也尝尝。”
工商干部也尝了一口，点了点头。
卫生所干部放下碗，擦了擦嘴，转身对着围观的人群大声说：“同志们，我们刚才检查过了，这个摊位卫生标准很高！比有些国营饭店的后厨还干净！”
围观的人群立刻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姜晓荷趁机高声说：“各位父老乡亲，我们姜记军供辣酱拌面，欢迎大家随时监督卫生！”她顿了顿，声音更响了。“要是发现我们有半点不干净的地方，立刻举报！我们绝不含糊！”
话音刚落，人群里响起一片掌声。
王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挤了进来。
他吃完姜晓荷递上来的免费拌面，当场拍板：“这样的好摊位，咱们街道得支持！我提议，给姜记颁一个卫生模范摊位的流动红旗！”
围观群众立刻欢呼起来。
工商和卫生所的干部面面相觑，最后也只能点头同意。
检查不仅没让姜记关门，反而成了一次正面宣传。
队伍比昨天还长。
对面赵家菜馆的门口，冷冷清清。
赵四站在二楼窗口，脸都绿了。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他接起来，赵玮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像刀子一样。
“赵四，你是废物吗？连个破摊子都搞不定？”
赵四哆嗦着解释：“公子，这……这姜晓荷手段太多了，她有军区的牌子……”
“我不听借口！”赵玮的声音更冷了。“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还办不成，你就滚回老家去！”
电话挂断了。
赵四握着话筒，手心全是汗。
傍晚收摊时，忠叔激动得老泪纵横。
“少奶奶，三少爷，您看见了吗？赵家的招牌都快被咱们砸了！”他擦着眼泪。“几十年了，我可从没见过赵家人吃这么大的瘪！”
姜晓荷笑了笑，没说话。
她把最后一个碗洗干净，放进篮子里。
陆铮在收拾桌椅。
他弯腰去拿凳子时，突然停住了。
他的手指摸着桌角，眼神冷了下来。
“晓荷，过来。”
姜晓荷走过去。
陆铮指了指桌角下面，那里刻着一个极小的“犬”字。
“这是什么？”姜晓荷蹲下身，仔细看。
陆铮的声音很低：“赵家内卫的记号。”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抹寒光。“我们被专业人士盯上了。”
姜晓荷的心一紧。
她站起来，看着对面的赵家菜馆。
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看起来什么都没变。
可她知道，暗处的刀，已经磨好了。
深夜，姜晓荷又做噩梦了。
她梦见前世的种种，梦见自己在出租屋里猝死的场景，梦见穿越前那个冰冷的夜晚。
她猛地惊醒，浑身冒着冷汗。
身后，陆铮的手臂伸过来，把她紧紧抱住。
“做噩梦了？”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而温暖。
姜晓荷点了点头。
陆铮把她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别怕。”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你。”
姜晓荷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体温。
她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
第二天，赵四又出招了。
这次，他叫来两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人，拎着泔水桶，假模假样地在街道上“清理卫生”。
两个清洁工一边扫地，一边往姜晓荷的摊位方向挪。
姜晓荷正在熬肉臊，余光瞥见他们，立刻明白了。
她放下勺子，高声喊道：“同志，辛苦了！我们这儿是拥军模范摊位，可不能弄脏了军民鱼水情的牌子啊！”
话音刚落——
一辆挂着军牌的吉普车猛地停在摊位前。
车门打开，陈力从车上跳下来，面色严肃。
“谁要动我们军区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