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晓荷脑子里“嗡”的一声,刹那间一片空白。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那么厉害,怎么会……
“晓荷……”林静姝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死死抓着姜晓荷的衣角。
门外,那个沙哑的男声再次响起,带着令人作呕的恶意和嘲讽。
“陆三少以为自己很能耐?可惜啊,他碰上了疯狗哥。”
男人阴恻恻地笑着,“现在啊,怕是已经喂了城南的野狗了!你要是识相,自己把门打开,跟我们走一趟,还能少吃点苦头。不然,等我们把这门踹开……”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那威胁的意味,比说出来更让人恐惧。
“哇”的一声,林静姝再也忍不住,崩溃地哭了出来。
“不许哭!”姜晓荷猛地回头,厉声喝道,声音却抑制不住地发颤。
“别让外面听见!”
她是在对林静姝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不能慌,不能乱。
这是圈套,一定是圈套!
他们想让自己崩溃,想骗自己开门!
姜晓荷死死地握着那根冰凉的竹竿,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冲着门外喊道:
“你胡说!他很快就回来了!”
“我已经给他战友打了电话,他们马上就到!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门外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加张狂的笑声。
“战友?哈哈哈!小娘们,你还真天真!他的那些废物手下,早就跟他们的主子一个下场了!”
“砰!”
一声巨响,整个门板被踹得,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林静姝吓得尖叫一声,死死捂住了嘴。
“砰!砰!砰!”
一下比一下更重,门框连接着墙壁的地方,已经有灰尘簌簌地往下掉。
那扇招待所的木门,看上去根本撑不了多久。
完了。
姜晓荷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那根竹竿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像一根稻草。
怎么办?怎么办?
绝望之中,她忽然想起了陆铮塞给她的那枚黄铜哨子。
他说,有危险就吹响它。
她将手伸进口袋,指尖触到那冰凉的金属。
她的手抖得太厉害,几乎捏不住那枚小小的哨子。
踹门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仿佛下一秒,这扇门就会轰然倒塌。
姜晓荷终于将哨子掏了出来,闭上眼,用尽所有力气,就要把它凑到唇边——
突然之间,门外的踹门声,停了。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寂静,比刚才的巨响更让人毛骨悚然。
怎么回事?
为什么停了?
姜晓荷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走廊里,死一般地寂静。
林静姝也停止了哭泣,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门口的方向。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一秒,两秒……
“呃……”
一声短促而压抑的闷哼声,从门外传来。
像是被人从后面死死捂住了嘴,发出的垂死挣扎。
紧接着,是“噗通”一声。
好像有什么重物,倒在了地上。
然后,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声音。
走廊里又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姜晓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外面发生了什么?
是那个男人走了?还是……被解决了?
被谁?
她不敢想,也不敢动,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只有胸口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耳膜。
又过了许久,她似乎听到了一阵极其轻微的拖拽声,很快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然后,又是漫长的死寂。
屋子里的空气压抑得仿佛凝固了。
姜晓荷和林静姝对视一眼,彼此的脸上都写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
“咚……”
“咚……”
“咚……”
三下缓慢而沉重的敲门声,不轻不重,清晰地传了进来。
不是约定的暗号,也不是刚才疯狂的撞击。
姜晓荷浑身一激灵,几乎是扑到了门边,透过猫眼朝外看去。
猫眼里的景象有些扭曲。
走廊昏暗的灯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倚靠在对面的墙上,低着头,看不清脸。
是陆铮吗?
身形很像,可他为什么不给暗号?
刚才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晓荷的手心全是冷汗,她贴着门板,声音发飘地问:
“谁?”
门外的人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两秒,一个沙哑到几乎辨认不出的声音,疲惫地响起。
“晓荷……开门。”
是陆铮!
虽然嘶哑疲惫,但绝对是他!
姜晓荷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涌了出来。
是惊喜,是后怕,是委屈……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可理智又阻挡了她立刻开门。
是圈套吗?是敌人在模仿他的声音吗?
“证明……证明你是谁!”她带着哭腔,固执地问。
门外沉默了片刻。
然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
“我买的鸡蛋糕……你吃了没?”
“还有,你给我的那个痒痒粉……挺好用的。”
是他!
真的是他!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她腿一软,整个人顺着门板滑了下去,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快!快开门啊晓荷!”林静姝也反应了过来,又哭又笑地去拉她。
姜晓荷胡乱地抹着眼泪,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着手去拧门锁。
可她的手抖得太厉害,试了好几次,都对不准锁孔。
最后还是林静姝帮她,两人合力,才“咔哒”一声,将门锁打开。
门被拉开。
陆铮就站在门外。
他高大的身躯靠着门框,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角有一道血口子,还在渗着血珠。
身上的黑色夜行衣破了好几道口子,沾满了灰尘和暗色的污迹。
他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也疲惫到了极点。
但他还站着。
他还活着。
他的眼睛很亮,穿过门缝,死死地锁在姜晓荷的脸上。
陆铮看到她眼底那还没散去的恐惧时,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情绪。
有心疼,有自责,有后怕,还有……浓烈到化不开的杀意。
他迈开腿,一步跨进房间。
反手将门重重地关上,落锁。
然后,他扔掉手里的拐杖,长臂一伸,不由分说地将还在哭泣的姜晓荷,狠狠地、紧紧地,揉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胸膛滚烫,心跳强劲有力。
熟悉的烟草味混合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钻入姜晓荷的鼻腔。
那么真实,那么滚烫。
姜晓荷再也忍不住,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精瘦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嚎啕大哭。
陆铮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一只手一下一下,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
他的力道很大,像是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是安全的,才能平复自己那颗刚刚从地狱边缘走回来的心。
良久,怀里的人哭声渐歇,只剩下小声的抽噎。
陆铮才低下头,用他那沙哑得不像话的嗓音,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我回来了。”
“晓荷,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