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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王府书房那扇由百年沉香木打造、包着铜角的厚重门扉在项易身后沉重合拢,发出一声几不可闻却又无比清晰的咔嗒声,仿佛一道无形的界限,将门内波谲云诡的朝堂博弈与门外肃杀凛冽的边关夜色彻底隔绝。

他深深地、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气。气息冰冷而复杂,钻入肺腑。王府书房内残留的、父亲项崮笙常用的冷冽松烟墨香,自己衣襟上沾染的、一路疾驰带回的风尘与淡淡血腥气,远处军营方向随风飘来的铁器锈蚀、皮革汗渍与战马草料混合的味道,更有一丝极淡却无法忽略的、来自十万大山深处腐叶与未知瘴疠的腥甜气息。这一切,构成了他熟悉的、融入骨血的家与责任的味道。

片刻,他收敛所有外露的情绪,转身,步履沉稳如磐石移动,悄无声息,却带着一种千钧之力,仿佛每一步都丈量着南疆的安危与项家的兴衰,坚定地走向内院那处无论多晚都始终为他亮着一盏温柔灯火的所在——听雨轩。那灯光,是他杀戮征伐生涯中,唯一不变的温暖锚点。

听雨轩内,烛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素纱灯罩,在精雅却不失大气的室内洒下一片朦胧而温暖的光晕,柔和了冰冷的器物棱角,却丝毫照不亮云璃眼底那深不见底、汹涌澎湃的忧思。她并未如往常般闲适地坐于窗边软榻,而是身姿挺拔如兰地立于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前。

当那刻意放重了几分、却早已融入她生命轨迹的脚步声稳稳停在门外时,她并未立刻回头,只是眼睫微垂,缓缓将手中那支狼毫笔搁回青玉雕琢的笔山之上,动作轻缓,笔尖与玉石接触,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在这过分安静的室内,却清晰得如同叩问心门。

“母亲。”项易轻唤一声,声音低沉而平稳,推门而入,在她面前三步处站定,身姿如枪。

云璃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如水地落在他身上。那目光,并非寻常母亲的慈爱,而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表面波澜不兴,深处却潜流暗涌,仿佛能映照出人心最细微的褶皱与灵魂最隐秘的痕迹。她没有立刻询问,只是用这样一种沉静到极致的目光细细地看着他,从他染满风霜的眉宇,到他下颌紧绷的线条,仿佛要透过这副历经生死淬炼、愈发冷硬英挺的皮囊,看清其下那涅盘重生后灵魂的每一丝蜕变与沉淀。

良久,她纤长的手指抬起,将一盏一直用暖窠精心温着的紫砂茶盏轻轻推到他面前的桌案上。茶汤是澄澈通透的金黄色,热气袅娜升起,并非寻常茶香,而是带着一股清冽奇异的草木芬芳,似能宁心静神。

“书房里的刀剑之气,隔着几重门都能刺得人肌肤生疼。”她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涟漪,冷静得近乎冷酷,却字字清晰,如冰珠落玉盘,直指核心。

“你父王压抑的怒火,低沉如暴雨前的闷雷,在胸腔里滚了又滚。这一次,陛下是终于按捺不住猜忌,要对我们南疆项家这把过于锋利、让他寝食难安的刀,动手打磨了?还是说,周廷玉那条嗅着味儿从京城扑来的恶犬,已经迫不及待,要寻到哪怕一丝缝隙,便要扑上来撕咬我项家的根基了?”

项易没有立刻回答。他上前一步,端起那盏温度恰到好处的茶盏,凑近鼻尖,轻嗅那独特的、带着母亲关怀与智慧的清冽茶香,然后仰头,慢慢饮尽。温热的茶汤滑过喉间,化作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稍稍驱散了边关夜间的寒气和心头那沉甸甸的凝重。他放下茶盏,杯底与桌面发出轻微却坚定的磕碰声,在这寂静得能听见心跳的室内,如同一个决断的音符。

“不是打磨,母亲。”他的声音同样平静,却带着一种经过血火淬炼后才有的金石般的质感,沉稳,坚定,不容置疑的道:“是试探。那位皇爷爷是想用锤子,敲打我们这身看似坚不可摧的铠甲,仔细听听里面发出的,究竟是忠贞不渝、百死无悔的铮鸣,还是…裂痕蔓延、离心离德的碎响。他想知道,南疆项家的骨头,到底有多硬,又能硬到几时。”

云璃的指尖在微凉的紫檀桌面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无形的痕迹,仿佛在推演着无形的棋局。“周廷玉,就是陛下选中的那把锤子?”

她轻轻摇头,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虚无的嘲讽,那嘲讽中浸透了看透世情炎凉与帝王心术的悲凉。“陛下总是如此,既要倚仗最快的刀为他斩棘破荆,开疆拓土,又时时刻刻提防着刀光是否会晃了他那双深藏于九重宫阙的眼睛,甚至割了他执棋的手。从你祖父开始就镇守南疆长达百余年,流的血足以染红南疆城关里每一块斑驳的墙砖,埋葬的忠骨能堆砌起第二座巍巍边关。如今北疆未宁,西陲烽烟时起,他便如此急着、行那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事?”

她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如同淬了冰的银针,精准地刺向项易深邃的眼眸问道:“你呢,易儿?你从那条尸山血海、常人十死无生的绝路上爬回来,身上带着的,除了这身骇人听闻、远超从前的力量,还有什么?告诉我,项家这艘在惊涛骇浪中前行的大船,下一步是该顶风破浪、直撄其锋,还是暂避锋芒、巧妙转舵?这其间的分寸火候,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关乎生死存亡,你如今…可能真正把握得住?”

她这直接、冰冷,甚至带着一丝残酷的审慎,全然超越了寻常母亲的舔犊之情,更像是两位执棋者,在风暴将至、关乎国运家运的棋盘旁,进行的最后推演与信任托付。

项易迎着她那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他的眼眸深处,如同蕴藏着旋转的星辰漩涡,幽深却明亮,映照着跳动的烛光,也映照着无尽的决心回应道:“没有转舵的余地了,母亲。”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山岳崩于前而不改色的重量说道:“退一步,绝非海阔天空,而是万丈深渊,是身后千万信赖项家、与项家休戚与共的南疆军民的尸骨血海。项家退不得,南疆,更退不得。”

他微微停顿,组织着语言,试图向母亲揭示那无法言说的部分:“我看到的、是更高的规则,也是更沉重的枷锁。这身力量,并非为所欲为、肆意杀伐的凭仗,它划下的边界,比凡俗世间任何律法皇权都更森严,更不可逾越,触之即遭天谴。”

他的目光灼灼,充满了洞悉规则的智慧继续道:“母亲,你知道吗?正是因为看清了这边界,才知道在边界之内,我们该如何行事,才能既保住项家百年基业与清誉,又不负这南疆万里山河,不负那些誓死追随、与我们同生共死的将士百姓。”

他身体微微前倾,烛光在他深邃的眼中激烈跳跃,折射出冰冷而睿智的光芒,如同暗夜中的北极星。“陛下要乱,我们偏要稳如磐石,让他无隙可乘。周廷玉要查,我们就放开让他查,甚至帮他查个底朝天,却要让他什么都查不到,一拳打在空处!他们若按捺不住,动用规则之外的阴私手段,我们便以规则之内的堂堂阳谋破之,占尽大义名分。他们若想不顾一切掀翻棋盘…”

项易顿了顿,眼中骤然闪过一道凛冽如万年寒冰、足以冻结血液的锐芒,声音却压得更低,更沉说道:“那我们就必须先出手,以雷霆万钧之势,把棋盘上那些恶心人的脏东西,碍事的臭虫,一粒一粒,精准地捏死,扫干净!用他们看得懂、也最害怕的方式,告诉他们,这南疆,乱不乱,由我们南疆项家说了算!”

云璃静静地听着,烛火在她平静无波的眼中投下细碎而明亮的光影,仿佛有无数策略在其中生灭。良久,她缓缓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那气息中带着无尽岁月积攒的疲惫与沉重,却又奇异地夹杂着一丝释然与斩钉截铁的决断。“看来,那九死一生、脱胎换骨的劫难,真的让你蜕变了。以前的你,勇猛无畏,是战场上的绝世凶刃,但或许只会想着提刀杀过去,血溅五步,快意恩仇。现在…你学会了用脑子,更学会了借势,懂得了何时该藏锋于鞘,温养锐气,何时该一击毙命,不留后患。你父亲…可以稍许安心了。”

她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极淡的笑意,那笑意中蕴含着无比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骄傲,有担忧,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记住,你不仅是项家的世子,更是南疆未来的守护者。锏可出鞘见血,锋芒毕露,但执锏的心,不能乱,更不能迷失在这力量与权谋交织的漩涡里。心若乱了,锏锋就慢了钝了,就会死。”

项易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衣袍,对着母亲深深一揖,动作郑重而充满无限的敬意,仿佛在践行某种古老的仪式:“母亲的教诲,孩儿字字刻骨,永不敢忘。”

离开听雨轩,他脸上最后一丝属于人子的柔和与温度彻底敛去,周身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冰冷而虚无,仿佛真正融入了这浓稠得化不开的夜色,成为其最不可测的一部分。

只见他身形微动,几个起落间,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穿行过王府的重重院落、亭台楼阁、假山曲水,完美地避过所有明哨暗卡,其身形飘忽如同无形无质的轻烟,迅速消失在巍峨的王府围墙之外,直扑向镇南关西城区那处早已约定的、看似普通却暗藏玄机的货栈据点。

据点院内,死寂无声,仿佛荒废已久,连秋虫都噤了声。然而,那股无形的、凝聚不散、几乎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却比任何声响都更能说明问题。十七道身影如同扎根于黑暗中的铁松,沉默矗立,纹丝不动。

他们的气息收敛得如此彻底,仿佛与周围的阴影、砖石、空气都融为一体,唯有偶尔开阖的眼眸中掠过的那一丝如同实质刀锋般的精光,显示出他们体内早已澎湃欲出、足以撼山搅海、撕裂一切的恐怖力量和无匹战意。

项忠、石头、雷洪、鬼手、阿苏、无影……砺锋营历经血火幸存的核心尽数在此,显然都已成功潜入并完成了初步潜伏,如同十七把经过地狱之火淬炼完毕、悄然归于鞘中的绝世凶刃,只待那一声令下,便会爆发出石破天惊、斩灭一切的锋芒。

“世子。”项忠见项易闪身而现,便率先踏前一步,低声禀报,声音干涩而沉稳,如同粗糙的砂石相互摩擦,带着历经风沙的质感。众人连忙起身,微微躬身示意,动作整齐划一,无声却重若千钧。

“说。”项易没有任何寒暄,目光如两道冰冷锐利的闪电般扫过众人,言简意赅,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三项汇报随即迅速而有序地展开。项忠率先把毒牙卫收集到的情报汇报道:“世子,属下等利用采药人、流民身份混入城南平民区及码头区域。探查发现暗察司近期的活动焦点异常集中,全力扑在硬货军械的流转记录和软粮仓储账目上。他们至少安插了三名白纸扇师爷进入相关官署,频繁调阅过往五年内的所有账本。另,码头有三处不明灶头在大量收购金疮药和蒙汗汤,出货方藏得极深,但追踪驮马路线最终都指向城西西郊的一处废弃砖窑,疑似暗察司设立的私密中转仓。市井间有风咕噜碎言,称近期有京里来的阔佬在暗中接触一些不得烟抽的低级帮派杠头。”

跟着石头把开山卫观察到的,情报也如数的一一说道:“世子,我们扮作走镖的,重点摸了西门和北门。卡子确实紧了很多,对生码子面盘问尤其细,翻箱倒柜,但对有正规路条子、看起来是知根知底的老河底的商队反而查得松活些,像是…故意留个口子,欲擒故纵。我们把了把守城的弟兄,大部分还是老营的底子,眼神正,手稳,但有几个新提上来的副杠头眼神飘忽,老往我们镖车上的硬菜瞟,盘问时手指不干净,不像颗好枣。还注意到,巡街的线路和换香的时间,跟我们离开前记下的暗号本有点走样了,多了几个暗钉子,尤其是硬货器械库和软粮仓那片地头,风水不对。”

紧跟着又是阿苏的汇报,声音低沉而冷静,如同冰水流过鹅卵石:“世子,我等沉底更深。暗察司南疆衙门内部篱笆墙扎得紧,口令一日两换,但并非铁板一块。其内部有明显山头,周廷玉从京城带来的心腹京片子与本地招募的地头蛇之间有明显缝子,互相使绊子。我们听窗根得知,周廷玉对老鸦坳折了弟兄极为火大,已严令刮地皮,必须把那四个暗桩失联的真相查明,此外,其有一道经由心腹密传、极其古怪的严令,要求所有外勤,在执行任何擦了边、拿了人甚至那擦了屁股的任务后,必须详细记录现场的天时、地湿,以及…心头蹦的强弱,并密封样本泥土带回。路数极其诡异,目的不明。”

项易静静听完所有汇报,脑海中那幅无形的南疆态势图瞬间变得更加清晰、立体,每一个细节都开始闪烁、串联。

“很好。”他沉声道,声音在寂静的院落中回荡,带着冰冷的杀意说道:“周廷玉的手,伸得太长,捞过界了。父王与军师已有决断,今夜便动手,给他修剪修剪枝叶,断其耳目,剜其爪牙,让他变成聋子、瞎子!”

他目光如实质的刀锋,逐一扫过众人坚毅的面庞,下达指令,精准如手术刀:“目标三个。军械库的蛀书虫,那个贪污文书吴良,巡城司的内鬼副尉赵昆,西街负责打造违禁兵器、传递消息的信鸽子刘铁。毒牙卫,负责刘铁。清空他的所有黑货,让他再也拿不起锤子,说不了话。做成仇杀现场,要逼真。开山卫,负责赵昆。制造黑吃黑火并假象,废了他,找到他吞没的黑钱和与暗察司往来的密信,点了。影杀卫随我去吴良处。迷魂,调包真账册,挂灯。我要他以后看见算盘就发抖,彻底闭嘴。”

他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强调着铁律:“记住了,我们只清路,制造机会和现场。不得亲手沾血,不留任何超越凡俗力量的痕迹。父王的夜不收会负责最后一步,完成绝杀。子时动手,三刻收队。要让周廷玉明白,这南疆,谁说了算。行动!”

“喏!”十七道身影低应一声,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无声无息地散入浓稠的黑夜,各自扑向目标。

子时的西城,万籁俱寂,寂静如墓。西街尽头,刘记铁匠铺内炉火已冷,只有微弱鼾声从里屋传来。项忠与鬼手如两道轻烟般潜入,落地无声,毒牙卫则影息在房稍暗处。只见鬼手屈指一弹,一缕无色无味的清风散没入床上刘铁的鼻息,只见其立马身躯一挣,跟着手脚一抖,手指慢慢松开,双脚也不自主的分摊开,软了下来,鼾声立止。鬼手并指如风,运指如飞,连点其双臂、脖颈十数处大穴,以精妙灵力暂时锁死其筋络,制造出永久性损伤的假象,却又不立刻取其性命。项忠迅速搜检,从暗格中找出所有改造的违禁箭簇、暗察司密信本,投入冰冷的炉膛,以火折子引燃,旋即二人如风退走,不留一丝痕迹。片刻后,一道如同真正融入阴影的身影悄然潜入,寒光在黑暗中极其轻微一闪即逝,床上昏迷的刘铁在无意识中彻底归于寂静,脖颈间多了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

巡城司签押房内,油灯如豆。赵昆正就着灯光鬼鬼祟祟地数着银票。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石头如同人形暴熊般闯入,巨大的身躯带来强烈的压迫感。雷洪则如一道黑色闪电紧随其后,在赵昆惊骇欲绝、尚未喊出声的瞬间,纯粹的外家手法迅捷无比地击碎其手腕,另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捂住其口鼻,将其狠狠掼在墙上。接着,拳脚交加,沉闷的打击声如同捶打坚韧的皮革,尽是狠辣非致命却足以让人彻底失去反抗能力、造成严重伤残的打击。银票散落一地,油灯被撞翻,火苗迅速点燃了桌上的文书账册。两人配合默契,动作快如电光石火,得手后毫不恋战,迅速退入门外阴影,消失不见。几乎在他们消失的同时,另一道模糊的黑影从窗外如狸猫般翻入,手中短刃精准无比地在赵昆咽喉处一划,鲜血喷溅,随即黑影一闪,也从现场消失,只留下迅速蔓延的火势和逐渐浓重的血腥味。

军械库值守房内,灯火昏暗,吴良正对着假账册拨弄算盘,心神不宁。项易灵觉微放,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笼罩房间,隔绝内外声息。阿苏双眸之中异光流转,如同深渊漩涡,直视吴良。吴良浑身一僵,眼中瞬间充满极度恐惧,仿佛看到了无数冤魂厉鬼正从墙壁中爬出,向他索命,喉咙里发出咯咯的骇异声响,却喊不出一个字。无影身形如鬼魅般晃动,真账册与暗察司密令已被调换完毕。影七屈指一弹,一缕迷香没入吴良鼻息,其人身躯一软,瘫倒在地,人事不省。随即,项易等人如同从未出现过般,无声退走。一名身着夜行衣、气息几乎与黑暗完全融合的夜不收,如同壁虎般从房梁上滑下,手中一根极细韧的天蚕丝轻轻套过吴良的脖颈,将其悬挂于门梁之上,精心制造出自缢身亡的假象,而后身形一荡,融入窗外黑暗,仿佛从未存在过。

子时三刻,所有小组如同精确的机械零件,准时撤回据点。几乎就在他们身影没入据点的同时,西城区三个不同的方向,几乎同时爆发出混乱:巡城司方向传来救火的喧嚣、惊叫和锣声。军械库方向响起惊恐尖锐的警锣和士兵的奔跑呼喝。铁匠铺方向则传来邻居发现惨状后的惊叫与哭喊。

风暴,已骤然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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