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知道自己能付出的,最让他满意的回报是什么。
但,图兰卿画并不想刻意提及,更不会迫不及待的将自己送出去,因为……
她觉得恶心。
除了本身就宴凤池就没什么好感以外,她尚年幼,被关在那所破落院子里时,就已见识过这些让人恶心的事了。
尤其是那天被扔到军营的时候,图兰卿画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年幼时,那些太监和侍卫丑恶向自己伸出手时的嘴脸。
那时的她尚有明曦保护,可现在……她什么都没有。
她想得入神,直到冰凉的手背被轻轻拍了拍。
“不需要,你,以为的,那样。”
他语气冷冰冰的,看向女孩儿的眼神却无比温和。
而后,视线又落在了自己被挽住的胳膊上。
“不习惯的话,就,松开吧。”
听完这话,图兰卿画犹犹豫豫的,眼中泛起的光点也略微闪烁了下。
“那……你想要什么?”
在得不到一个确定的答案之前,她总是无法安心。
宴凤池坦然的看向窗外,缓缓道:
“以后,都,陪我,吃饭吧。”
他直视那双小鹿一样灵动的眼睛,再度强调,“每天。”
图兰卿画眨眨眼,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四个大字,“就……只是这样?”
这话,刚才宴凤池也问过。
他确实贪心不足,不满足于她只讨好自己一时半刻。
所以,察觉她此刻话中的漏洞后,宴凤池又再得寸进尺。
“平日里,我送来的,礼物,你,都要,收下。”
图兰卿画皱皱眉,更不明白了。
但俗话说得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既然他自己都这么说了,那她也没必要自虐,立刻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每天陪你吃饭,然后,收下所有礼物!”
“那,祥云你什么时候可以送到姐姐身边啊?”
宴凤池拽住她的衣袖,一边轻轻将人往门外带,一边温和的回复:
“后日吧。”
“送她进宫,之前,还需要,嘱咐,很多事。”
图兰卿画配合的让他牵着,慢慢的,她竟第一次——被带出了西苑?
当初被从皇宫中送出来的时候,她是被蒙了眼的,所以,不知来时路,更没看过除这小院以外的风景。
如今骤然迈出,她尚有些没反应过来,胸腔中的心脏也声如鼓振。
看到门外那一排排面无表情的侍卫,不禁又让她回想起被扔进军营的那天……
她心里一咯噔,赶忙就上前一步,死死抓住了宴凤池的衣袖。
“你……你要带我去哪儿?”
男人垂眸,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自己被拽住的衣袖上。
她的指尖纤瘦白净,却没有丝毫的血色,尤其是跟自己黑色的衣料映衬在一起,那种积年累月的憔悴感,就更加明显了。
其实,宴凤池一直在想,为何同为公主,自己养着的这个,会跟宫中的皇后娘娘有那么大的差别。
外貌、思想、气质甚至于,连最基本的身体状况,都大相径庭。
总之这些事,他一定会找到答案的,目前最重要的,是安抚好她的情绪。
此刻,宴凤池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她在害怕。
而让她惊惧交加的源头,正是守卫在西苑外的那两排亲兵。
他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转身朝众人吩咐:
“都退下,这里,不用守着。”
亲兵拱手遵命,下一秒就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国公府。
见状,一旁的白羽终于忍不住提醒,“主上,陛下吩咐了,要好好看着公主……”
宴凤池颔首,稳稳将女孩儿转移到了自己身后,生怕白羽的存在也会让她感到害怕。
“嗯,我知道。”
“所以,你去,换一队女兵,回来守着。”
“西苑所有,侍从,也都换成,女子。”
白羽瞥了一眼图兰卿画瑟瑟发抖的模样,瞬间明白了什么。
“是。”
他利落的转身离开,如此,整个西苑外,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走吧,带你,出去转转。”
“????”
“什……什么?”
她不受控制的眨巴着眼,刚才所有的惊惧顷刻消散。
“你要带我出去?”
“我可以出去吗?”
她看向白羽离开的方向,“那个人不是才说了,皇帝让人好好看着我?”
“应该是,不能让我踏出这儿一步吧?”
宴凤池毫不避讳的点头,“是。”
“所以,戴上面纱,和帷帽。”
图兰卿画还是不太明白,直到宴凤池将她装扮完毕后抱上马。
“你你你……”眼看着两人真要离开国公府了,她终于掀开帷帽上的层层轻纱,不可思议道:
“你,真要带我出去啊?”
“嗯,”男人翻身上马,双手牵住缰绳,牢牢将人护在臂弯里,却又把握着分寸和距离。
“不骗你。”
平时驰骋疆场的汗血宝马,此刻一点点挪动脚步,温顺得不像话。
它载着两人出府,路过桂花盛放的繁华街道时,不由得让图兰卿画瞪大了双眼。
“好香。”
微风拂过枝头,抖落无数近白色的小花。
她不知这是什么,只是本能的摊开手掌,没曾想还真接住了些许。
望着米粒大小却香味肆溢的花朵,她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花吗?”
“嗯,”宴凤池小心翼翼的理了理她帷帽上的轻纱,柔声道,“是银桂。”
“宫中有,橙红色的,丹桂、金黄色的,金桂。”
“城外,还有,淡黄色的,四季桂。”
“如果喜欢,带你去看。”
图兰卿画听得一头雾水,她活了16年,本就没见过几种花,更别谈分品种了。
但最后一句,她答应了,“好,去看~”
见她宝贝似的揣着掌心的花朵,还十分新奇的东张西望,宴凤池抿抿唇,好想多跟她说说话啊……
于是,开始十分笨拙的寻找话题。
“西域,有些什么,花?”
图兰卿画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我只见过沙枣花,黄色的,也很香,比这儿的桂花大一些~”
她认认真真的瞧着那些造型奇特的灯笼,还有琳琅满目的摊位,只觉得自己跟入了仙境一样。
从前被困在那个破落的小院子里整整十六年,即便有明曦关照,她也只能看见那许多杂草,和四四方方的天。
宴凤池不解,“图兰王宫,只种了,沙枣花吗?”
女孩儿摇摇头,动作间,头上的流苏丁零当啷的碰撞在一起,远比周遭的乐声还要动听。
“我不知道图兰王宫种了多少花,但关我的院子里,只有那棵沙枣树是会开花的。”
宴凤池:“……”
“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