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早就猜到了谢元深会选后者,所以,言浅之勾勾唇,继续说了下去。
“哦?陛下竟也知道,夜氏有流落在外的千金?”
“臣妾还以为,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呢~”
这本就算是陈年旧事,如今言浅之已经成为了自己的皇后,谢元深自然没打算隐瞒下去。
只是这事他了解得并不具体,只能草草复述了。
“其实,当初的夜氏一族,并不止一位首领。”
“除却夜照安的父亲,还有一位大长老,也就是夜照安父亲的嫡亲兄长。”
“若是正经论起资历和辈份来,那位大长老才应该是夜氏一族的领袖。”
“但大长老没什么野心,只是忠心的追随从前的图兰皇室。”
“这让夜氏一族很不满。”
“他们渴望更高的权位和待遇,所以也渐渐向二长老那边靠拢了。”
“并且……二长老较之于大长老,还有一个优势。”
言浅之半撑着头,饶有兴致的追问,“什么?”
谢元深:“二长老有夜照安这个儿子,但大长老却只有两个女儿。”
“不止是大祁,就连西域也很看重传承。”
“甚至包括已经覆灭的图兰王室,也是因为无子,打算传位与女儿,所以才引得西域众人不满。”
“应是蓄谋已久,所以借由那次和亲……夜照安之父就带领众人,行了叛乱之事……”
接下来那句话,谢元深纠结许久,才终于艰难的开了口。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那场叛乱仅仅是西域的内乱,实则不然……”
“我父皇……”
“我父皇,应该也参与其中了。”
“至于他为何娶了母后,又帮助夜氏叛乱,灭了母亲满门……我亦无从知晓。”
这些话,谢元深越说越觉得落寞……
但他是帝王,心里所有的情绪从来都不应该显露于人前,所以即便眼眶酸涩,他也强忍着继续说了下去。
“夜氏的大长老,包括追随他的人,也都死于那场叛乱。”
“至于他的两个女儿,也在那时流落于民间,甚至连生死都未可知。”
“倒是浅儿,你突然提及夜氏流落在外的孤女,可是……有她们的下落?”
言浅之知道谢元深多疑,所以权衡片刻后,才点了头。
“算是有吧,只是……”
“只是什么?”
她一半真一半假,很快就在心里编了个还算合理的故事。
“只是,那姐妹俩,如今只剩下一个了,而且……还流落青楼。”
“也算是机缘巧合吧,我哥救她脱离苦海,可她竟然……竟然看上了我哥!”
“我哥心思单纯,也便栽进了这个美人关。”
“为了娶她为妻,我哥甚至顶撞父亲,闹得很不愉快……”
她长叹一声,无奈道:
“可是陛下您知道的,太师嫡子,怎么可能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呢?”
“莫说是妻,就连妾也不行的。”
“这要是传出去,咱们全家都该没办法做人了……”
她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只为让谢元深相信,自己此举,是想赶紧送走夜惊鸿,不让她祸害自己的哥哥而已……
“所以啊陛下~”言浅之难得露出一个还算亲切的表情,“杀了夜照安,送夜惊鸿去当新的西域王~”
“这简直一举两得!”
谢元深细细思索着,却本能的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就连声音里都带了几分温柔。
“朕一向以为浅儿待谁都无情,现在看来……”
“言思瑾,还真是好福气。”
“至于你方才所说的事,容朕考虑考虑。”
说着,他就依依不舍的起身,“天色不早了,浅儿早些休息。”
“今日之事,是朕未履行诺言,又让你受委屈了,抱歉……”
说完,他就落寞的转身离去了。
彼时,宴茗秋仍驻足在殿外,见谢元深出来,他赶忙行礼,却只能见他说了句:
“跟上来。”
一行人的很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重新回到了蒹葭宫。
此刻的言茹悦正翘首以盼,希望收到言浅之被废黜或者直接赐死的好消息。
这样的话,她就能很快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了。
但谢元深推门而入时,脸上的表情却冷得刺骨。
甚至……不欲再多看她一眼。
言茹悦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开口问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可是皇后娘娘不愿将东西还给臣妾?”
谢元深冷眼,好半晌才坐到了离言茹悦有些距离的窗边。
他遣散所有伺候的人,待内殿重归于静,才不紧不慢的询问。
“悦儿,朕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老实交代,对于今晚琼华宫的事,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若坦诚,朕也不会赶尽杀绝,但你若是……”
“为什么?”他的话还没说完,言茹悦就无比失望的开口。
她红着眼,一步步走到谢元深的身侧,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啪嗒滚落。
“为什么言浅之出了事情,你会第一个怀疑我?”
“她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
“那我呢?我算什么!我们从前的情谊又算什么!”
听到这些话,谢元深心里一阵沉闷的疼。
但他是君王,始终要以自己的江山为先,而且今晚的事,他已经派人彻查过一遍了。
言茹悦和夜照安事情做得并不干净,留下了许多蛛丝马迹。
“悦儿……”谢元深揉了揉鼻梁,明显已经很累了。
“朕若没有真凭实据,又岂会来此对你说这些。”
“呵,情谊……”
“若不是顾着那些情谊,真就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那个你和夜照安一起安排进琼华宫的细作折枝。”
“朕心里若没有你,就不会去求浅儿饶你一命!更不会将刑部参你的奏疏置若罔闻!”
“朕此刻来,就是想听真话!!!”
“不然一直以来的这些情谊,这些没蒙在鼓里,由你演出来的虚伪情谊,也太可笑了些……”
他失望的自嘲,“你知道的吧……朕从来都将你捧着云中之月。”
“对朕而言,你是在这肮脏世界里唯一一片净土啊……”
“可惜啊,”言茹悦压着嗓子,明显已经失望到了极限,“臣妾从来不是陛下想的那样。”
“臣妾是人!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