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战报与各方动向,如同纷乱的雪花,通过糜竺庞大的商队网络和孔融的官方渠道,源源不断地汇聚到墨涵的案头。
吕布退兵动向: 探马回报,吕布并未退回兖州治所鄄城,而是引残兵屯驻于琅琊与泰山郡交界的费县。他一面收拢溃兵,一面大肆劫掠周边补充军需,气焰虽挫,凶性未减。更令人警惕的是,有迹象表明,他派出了使者,南下联络占据淮南、一直对徐州和青州虎视眈眈的袁术(字公路)!“吕、袁若合流,其势更凶!”糜竺忧心忡忡地指着地图上的淮南方向。
曹操的毒牙: 济北方向,曹仁的兵马非但没有因吕布退兵而松懈,反而增筑营垒,加强巡逻。更隐秘的消息传来,曹操本人似乎已离开许都(挟天子新迁不久),动向不明。同时,兖州境内,曹操的屯田政策推行得如火如荼,大量流民被吸纳,其根基日益稳固。一个更惊人的情报被标注了最高等级:曹操的首席谋士,被墨涵视为“真汉臣”的荀彧(字文若),其留在颍川的族侄荀谌,似乎与袁绍方面往来密切!这无疑给墨涵心中投下了巨大的阴影——荀彧的立场,是否也如这乱世般叵测?
河北的阴影: 来自冀州的消息则更为宏大而压抑。袁绍(字本初)在界桥之战中重创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后,声势达到顶峰!他正调集大军,准备对退守易京的公孙瓒发动最后的围剿。一旦河北彻底平定,拥有四州之地(冀、并、青、幽,青州大部尚在名义上归属)和庞大人口的袁绍,将成为无可争议的北方霸主。他的目光,迟早会投向中原,投向青州这块连接河北与中原的跳板!孔融的密信中充满了焦虑:“本初鹰视狼顾,其志非小。北海、东莱,恐首当其冲!”
江东与荆襄: 南方的消息相对模糊。孙策在其舅父吴景和好友周瑜的辅佐下,正以凌厉的攻势横扫江东诸郡,其势如破竹。荆州刘表则依旧坐守襄阳,保境安民,与北方的纷乱似乎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
天下棋局,风云诡谲。吕布的仇恨如同近在咫尺的毒蛇,曹操的窥伺如同悬顶之剑,袁绍的崛起则是远方压城的乌云。墨涵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与压力。他麾下有太史慈这等猛将,有徐荣、张骁这等中坚,有孙观这等草莽豪杰,更有静姝、貂蝉、糜竺、孔融等人的支持,但面对即将席卷而来的滔天巨浪,这些力量显得如此单薄。
“必须更快!更强!”墨涵一拳砸在地图上青州的位置,眼神锐利如刀。他看向侍立一旁的孙观:“孙大哥,水师操练,刻不容缓!大海,或许是我们最后的生路,也是未来的希望!”孙观重重点头,拍着胸脯:“墨兄弟放心!给俺三个月,保管让那些旱鸭子变成翻江蛟!”
压力之下,墨涵病倒了。连日的殚精竭虑、战场上的旧伤复发、加上春寒料峭,终于让这铁打的汉子倒在了病榻上。高烧不退,时而昏睡,时而呓语,说的都是军务、布防、粮草……
静姝衣不解带地守在榻前。她亲自煎药,用董太后宫中流传的退热方子;用温水一遍遍为他擦拭滚烫的额头和手臂;在他昏睡中紧握他的手,低声祈祷。她的动作永远那么轻柔、妥帖,带着一种母性的包容与皇室的庄重。她很少说话,只是用行动默默传递着支撑。当墨涵在昏沉中无意识地抓紧她的手,喃喃着“不能退…百姓…”时,静姝的泪水无声滑落,滴在他滚烫的手背上,又迅速被她拭去。她是他的责任,是他的枷锁,亦是他心中最纯净的港湾。
貂蝉则显得有些无措。她不像静姝那般精通药理,也不习惯那种无微不至的贴身照料。她所能做的,便是每日精心烹煮一碗青州藕粉羹。她选用最上等的藕粉,用清冽的山泉水调和,文火慢熬,直到呈现出晶莹剔透、柔滑如丝的质地。她还会细心地撇去浮沫,点缀上几粒从海边寻来的、晒干的、带着咸鲜味的虾米。当静姝喂墨涵服下苦涩的药汁后,貂蝉便会适时地捧上那一碗温热的、散发着淡淡藕香与海味的羹汤。
“将军,喝点这个,润润喉,压压苦味。”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美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墨涵。
墨涵在高热的间隙勉强睁开眼,看到貂蝉捧着碗,眼神殷切。那碗羹汤晶莹剔透,温热的气息带着独特的清香,在充斥着药味的营帐中格外诱人。他虚弱地点点头,就着貂蝉的手,小口啜饮。温润、清甜、滑嫩的藕粉羹滑入喉中,瞬间抚平了药味的苦涩和喉咙的灼痛,一股暖流直达胃腹,连带着昏沉的头脑似乎也清明了一丝。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多谢…蝉儿…味道…很好。”他声音沙哑,眼神却温和地看着貂蝉。
貂蝉的眼中瞬间绽放出光彩,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一抹动人的红霞飞上她白皙的脸颊,她低下头,掩饰着内心的雀跃,声音轻快了些:“将军喜欢就好,蝉儿明日再煮。” 这一声自然而然的“蝉儿”,让她心头如同小鹿乱撞。
静姝站在一旁,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她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场景上,那是墨涵正在喝藕粉羹,而貂蝉则温柔地看着他。
静姝的手原本正轻柔地将勺子伸进碗中,准备给墨涵喂下一口,但在看到墨涵喝下藕粉羹时,她的动作突然微微一顿。
她的目光停留在墨涵的脸上,注意到他眼中流露出的柔和与满足。那是一种只有在品尝到美味食物时才会有的表情,而此时,这表情却因为貂蝉的存在而显得格外特别。
静姝的视线随后移到了貂蝉身上,她看到貂蝉那无法掩饰的欣喜与羞涩。貂蝉的笑容如春花绽放,眼中的光芒明亮而温柔,这一切都表明她对墨涵有着特殊的情感。
然而,静姝的心中并没有涌起嫉妒的情绪。相反,她感到了一丝淡淡的、难以言喻的怅惘。这种感觉就像是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湖面,虽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但却在水面上留下了浅浅的涟漪。
她默默地收拾好药碗,动作依旧轻柔,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然而,她垂下的眼睫却遮住了眸中复杂的神色,那里面包含着对墨涵和貂蝉之间关系的了然,以及对自己内心深处情感的无奈。
她知道,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墨涵和貂蝉之间的互动,以及她自己内心的感受,都在告诉她,这个小小的世界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