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时代的珠宝设计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有利用纳米技术构建、可以随光线和温度变幻形态与色彩的“液态金属”项链;有镶嵌着微型全息投影装置、能绽放出迷你星云的首饰;还有用陨石碎片、外星生物骨骼甚至暗物质粒子打造的、充满野性与神秘感的作品。当然,也不乏对古地球工艺极致还原的复古杰作。
她的专业素养和纯粹的热爱被彻底激发出来,眼睛不自觉地追随着每一件作品,仔细欣赏着它们的结构、工艺和设计理念,甚至下意识地在脑海中分析着制作手法。她专注的神情,与周围那些更侧重于社交和展示的omega形成了微妙对比。
傅沉渊并没有打扰她。他只是沉默地跟在她身边半步左右的距离,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其他所有试图靠近或搭讪的人都隔绝在外。他的目光偶尔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看着她因为发现精妙设计而微微发亮的眼睛,看着她无意识微微张开的唇瓣。
这种全神贯注的、带着纯粹欣赏和热忱的神情,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件珠宝都更加璀璨夺目。
他甚至配合着她的节奏,在她某件作品前停留得稍久时,也会停下脚步,耐心等待。
期间有相熟的Alpha或其伴侣过来与傅沉渊打招呼,语气恭敬。傅沉渊只是淡淡颔首,并不多言,注意力显然更多地放在身边的温暖身上。这让那些前来寒暄的人更加好奇地打量温暖,却不敢过多探究。
“喜欢哪一件?”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傅沉渊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温暖正沉浸在一套仿生植物主题的胸针设计里,闻言回过神,下意识地指向其中一枚造型如同冰晶蔓延的叶片胸针:“这个……它的镶嵌手法很特别,几乎看不到爪镶的痕迹,像是自然生长出来的……”
她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得太投入,有些窘迫地停了下来。
傅沉渊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对旁边侍立的展会负责人示意了一下。
负责人立刻心领神会,戴上白手套,小心地取出那枚胸针,递了过来。
傅沉渊接过那枚冰晶叶片胸针,然后转向温暖。
温暖愣了一下,看着他捏着那枚精巧的胸针,似乎……是打算亲自为她戴上?
周围那些原本就若有若无关注着他们的目光,此刻变得更加专注了几分。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他另一只虚扶在她腰后的手轻轻定住。
“别动。”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微微俯身,仔细地将那枚冰冷的胸针别在她墨绿色的丝绒裙领口。微凉的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她锁骨处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他靠得很近,那冷冽的松木气息瞬间将她完全包裹,比展厅里任何一件珠宝都更具存在感。
“很适合你。”他端详了一下,低沉地说。不知道是在说胸针,还是在说她。
温暖僵在原地,感觉那枚胸针仿佛有千斤重,坠得她心慌意乱。领口处被他指尖触碰过的地方,像被烙铁烫过一样,热度久久不散。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混合着羡慕、嫉妒、探究的目光。
这枚胸针,就像另一个更加精致、更加昂贵的标记,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无声地宣告着他的所有权和……“宠爱”。
这场顶尖Alpha云集的私人珠宝展,本身就是另一个形态的、更加华丽的牢笼。
而他,正在向所有人,也向她,展示这个牢笼可以有多么璀璨,以及,他随时可以给予她任何她感兴趣的东西——只要她乖乖待在里面。
温暖看着地面反射出的自己,领口那枚冰晶胸针闪烁着冰冷而璀璨的光芒,与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傅沉渊看着温暖略显苍白的脸色和那双清澈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并非喜悦的情绪,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了他一下。
他预想中的反应不该是这样的。
她刚才明明看得那么专注,眼睛因为发现精妙的设计而闪闪发亮,甚至难得地主动向他讲解镶嵌手法。他以为她会喜欢这份突如其来的“礼物”,这份在众人面前彰显的、独属于她的偏爱。
他以为这能让她开心。
就像之前那套画室,那罐雪顶寒松,那次点心店的外出一样。他习惯于观察,然后精准地投其所好,看着她逐渐放松警惕,甚至偶尔流露出一点真实的愉悦。这过程也带给他一种掌控一切的满足感。
但这一次,他似乎失算了。
那枚璀璨的冰晶胸针别在她墨绿色的衣领上,的确相得益彰,完美地衬托出她的清冷气质。可它此刻更像一个冰冷的器物,而不是一份令人欣喜的礼物。她的不开心虽然掩饰得很快,但他捕捉到了。
一种莫名的烦躁感取代了之前的志得意满。他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更不喜欢……看到她因为自己的举动而不开心。
这种情绪对他而言陌生而棘手。他习惯于用权力和资源去解决问题,去换取顺从,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这种细微的、源于情绪的低落。
他周身的冷冽气息不自觉地收敛了些许,那虚扶在她腰后的手也微微松开。他沉默地看着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似乎在重新评估眼前的情况。
“……不喜欢?”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些,甚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迟疑。这在他几乎是绝无仅有的。
温暖被他这句话问得回过神。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泄露了情绪,立刻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复杂,强迫自己用平静的语气回答:“没有,很漂亮。谢谢。”
她的语气礼貌而疏离,听不出丝毫真实的喜悦。
傅沉渊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他盯着她低垂的睫毛看了几秒,忽然伸出手,指尖再次触碰到那枚胸针。
温暖身体一僵,以为他又要做什么。
但他只是动作略显笨拙地,将那枚刚刚别上不久的胸针,又解了下来。冰凉的金属离开皮肤,带起一阵微小的战栗。
“既然不喜欢,就算了。”他将那枚价值不菲的胸针随意地放回旁边侍者手中的托盘里,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仿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过。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那些暗中关注着这边的人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傅沉渊却不再看那胸针一眼,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温暖脸上,带着一种深沉的、令人看不透的凝视。
“走吧,去那边看看。”他语气如常,仿佛刚才那段小插曲只是微不足道的瞬间。
但他周身那股刚刚缓和下来的压迫感,似乎又重新凝聚起来,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因为志得意满,而是源于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挫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