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哨站内部,残破的警报声如同垂死者的喘息,断断续续,更添几分恐怖。
“数量太多!正面抗衡毫无胜算!”雷栋透过主厅观察窗的裂缝向外望去,只见监理者冰冷的金属身躯在血月下反射着幽光,它们步伐整齐划一,如同无情的收割机器,正在稳步逼近。而那些穿梭其间、若隐若现的扭曲光影——“它们”——则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智冻结的寒意。
“不能被困死在这里!”孙小胖声音发紧,感知中那一片代表敌人的规则光点几乎要将前哨站淹没。
陈凌的大脑如同最高效的战术计算机,右眼的几何符号疯狂运算,结合前哨站的结构图和外部敌人的分布,瞬间推演出数十种可能方案,并筛选出成功率最高的一个。
“走后部紧急通道!”陈凌当机立断,指向与主入口相反的方向,“档案库日志提到有一条备用逃生路线,通往附近的废弃矿道网络!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没有时间犹豫。雷栋和孙小胖立刻拖起赵猛的拖架,蒲凝强忍着精神不适,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精神屏障以干扰可能存在的微观侦察。
陈凌一马当先,冲向主厅侧后方一扇不起眼的、标记着危险符号的加压门。门同样因能源断绝而锁死。陈凌没有试图解锁,左臂护臂上的暗色脉络一闪,【规则抹除】的微弱力量集中于指尖,如同最精密的激光切割器,沿着门缝悄然划过。
没有巨响,没有火花,那扇厚重的金属门沿着切割轨迹无声无息地分离、向内倒塌。门后是一条狭窄、向下倾斜的通道,弥漫着更浓重的霉味和机械润滑油的刺鼻气味。
“快!”
小队鱼贯而入。陈凌最后一个进入,反手对着通道入口上方的结构支撑点,再次动用微弱的抹除之力。
轰隆!
入口处的通道顶壁部分坍塌,大量的金属构件和岩石落下,瞬间将入口堵死。这只能暂时阻挡追兵,但能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通道内一片漆黑,只有冷光棒和蒲凝指尖凝聚的微弱精神光芒照明。脚下是湿滑的金属格栅,坡度很陡,众人只能小心翼翼地向深处移动。身后隐约传来监理者暴力破拆障碍物的沉闷撞击声。
这条紧急通道比预想的更长,似乎深入山腹。几分钟后,前方出现了岔路,以及一些废弃的矿车轨道。
“走左边!”陈凌根据对前哨站结构图和矿道残图的记忆,迅速做出判断,“这条支线应该能绕到静默区边缘,靠近那个泄露的坐标方向!”
就在他们冲入左边岔路后不久,右侧通道深处传来了监理者单位特有的、沉重的金属脚步声,它们分兵了!
矿道内部更加复杂,如同迷宫,到处是坍塌的坑洞和废弃的采矿设备。小队不敢停留,在陈凌的带领下亡命奔逃。蒲凝的精神感应在这里受到严重干扰,只能勉强感知百米范围内的较大动静。
突然,跑在最前面的陈凌猛地停下脚步,举起左手示意停止。
前方矿道的一个相对宽阔的交叉点处,景象诡异。
几具监理者单位的残骸散落在地,它们不是被暴力拆解,而是仿佛被某种力量从内部“锈蚀”、“腐朽”,金属外壳布满孔洞,露出下面黯淡失活的能量回路,惨绿色的数据流早已熄灭。而在这些残骸中央,站着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身穿破损却依旧能看出原本华贵的、带有神秘纹路的白色长袍,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表情的纯白面具,只有眼部位置是两团燃烧着秩序火焰的孔洞——正是“神谕之序”的成员!他手中握着一柄由纯净光能构成的长枪,枪尖还滴落着类似熔化金属的液体,显然那些监理者是他的手笔。
而另一个,则让陈凌的目光瞬间凝结。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穿着用各种变异生物皮革和金属片拼接而成的简陋衣物,裸露的皮肤上布满诡异的黑色纹身,一双眼睛如同最幽深的矿井,没有任何眼白。她的右手齐腕而断,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闪烁着不祥紫黑色光芒的、仿佛由阴影构成的弯钩——蛇钥帮的“引路人”标志!而且,从她身上散发出的规则波动来看,比之前在哭泣峡谷遭遇的墨格更加危险!
竟然是神谕之序和蛇钥帮的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与监理者的战斗?
陈凌小队的突然出现,也显然出乎了那两人的意料。
白袍神谕者猛地转头,面具下的秩序火焰剧烈跳动,光能长枪瞬间指向陈凌,声音透过面具发出,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悖论的亵渎者!以及…秩序的残渣!”他的目光扫过陈凌和蛇钥帮的女人,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厌恶。
而那个蛇钥帮的女引路人,幽深的眼睛则直接锁定在陈凌身上,尤其是他异变的左臂和那双诡异的眼瞳,她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充满野性和贪婪的笑容:“哦?美味的‘钥匙’自己送上门了…还带着这么有趣的‘污染’…”
前有狼,后有虎!
身后通道深处,监理者破拆的声音越来越近!而前方,是两个极度危险、立场不明的强大敌人!
陈凌的大脑在百分之一秒内权衡了所有选择。与任何一方硬拼都极其不明智,尤其是在这种被夹击的情况下。
他的右眼几何符号锁定白袍神谕者,冰冷开口:“‘它们’和监理者正在外面,目标很可能包括解除‘归寂之主’的封印。你想在这里先和我们拼个你死我活,让‘它们’渔翁得利吗?”
他又转向蛇钥帮的女引路人:“蛇钥帮想要‘钥匙’打开最终之门?但如果‘归寂之主’被释放,或者‘它们’掌控了局面,你觉得你们还有机会接近那扇门吗?”
他的话如同冰冷的锥子,直刺双方的核心利益。
白袍神谕者握枪的手微微一顿,面具下的火焰闪烁不定,显然,“归寂之主”和“它们”的存在触及了他的某种底线。
女引路人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些,幽深的眼睛眯起,似乎在快速计算着利弊。
就在这时!
轰!
小队来时的通道方向,堵路的废墟被一股巨力轰开!数个监理者单位的身影出现在烟尘中,冰冷的复眼瞬间锁定了交叉点处的所有人!
同时,在另一条通往更深处的矿道中,也传来了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节肢动物爬行的窸窣声,伴随着一种与“规则瘟疫”同源却更加凝聚的冰冷恶意——是“它们”的衍生物!
真正的绝境!
陈凌眼中厉色一闪,左臂护臂幽光大盛,【深渊行者】的力量不再掩饰。
“不想一起死在这里的话…”
他的声音如同寒冰撞击,在这绝望的矿道中回荡。
“…就暂时联手,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