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萧然眉头拧成个疙瘩，心头窜起几分烦躁。
泥婆萨也有三分火，他决定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他本想速去叶府，不想这伙人竟如此纠缠。脚下一顿，刚要转身料理这麻烦，眼角余光瞥见街角转出的人影。
顿时愣住——哪是什么零星追兵，竟是黑压压一片，足有二十来人，个个手持兵刃，面色不善地围了上来。
为首两人正是方才被他摆脱的皂衣汉子，此刻脸上带着冷笑，扬声道：“萧然，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儿个你若不配合，休想出这春水城！”
萧然摆好架势微笑道“你们最好不要逼我。”
二十来人呈扇形散开，将巷口堵得严严实实。刀光在日头下闪着冷芒，脚步声踏在青石板上，咚咚作响，像敲在人心上。
萧然暗自吸了口气，摸向腰间的银针——对付三两人尚可，这般阵仗，只能使出扶人第三式扶墙摸壁，第四式——扶摇而上了。
他目光飞快扫过四周，瞥见左侧院墙不算太高，墙头还爬着几株牵牛花。心念电转间，脚下已蓄力，嘴上却故意拖时间：“你们雇主究竟是谁？陆小凤与他有何仇怨，值得这般兴师动众？”
皂衣人却不答话，只挥了挥手：“拿下！”
刀锋瞬间逼至眼前，萧然猛地矮身，避开当头劈来的一刀，同时手腕一扬，三枚银针直取最前那人的面门。
趁对方闪避的空隙，他身形如狸猫般窜向左侧院墙，足尖在墙根借力一点，双臂一震动作无比娴熟，直直向上拔起，眼看就要翻上墙去。
“休想逃！”身后劲风骤起，竟是有人掷出了铁链，带着呼啸声缠向他的脚踝。
“铛！”一声脆响，铁链应声断为两截，坠落在地发出沉重的碰撞声。
萧然借着这转瞬的空隙翻上墙头，回头望去——只见一人白衣胜雪，手持长剑立于巷中，剑尖斜指地面，几滴链铁碎屑正从刃上滑落。
那人转过身，露出一张清俊的面容，嘴角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陆小凤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几位以多欺少，未免太失江湖体面了吧？”
追来的众人见来人剑法迅捷，一时竟不敢上前。萧然在墙头上拱了拱手：“多谢阁下援手，不知高姓大名？”
白衣人摆了摆手，长剑归鞘：“萍水相逢，何必留名。倒是你，既然被缠上了，不如随我暂避片刻？”说着，他指了指巷尾的岔路，“那边有个好去处，保准没人能找到。”
萧然跟着白衣人转进几条幽深的巷弄，直到身后再无半点脚步声，两人才在一处爬满藤蔓的墙根下停住。
藤蔓在风中上下起伏，好像对打扰他休息表达不满。
正所谓人微言轻，藤蔓也差不多一样，它的抱怨轻得想他的舞伴——晚风。
萧然转过身，目光落在对方素白的衣袂上，方才劈断铁链时那抹凌厉的剑光犹在眼前，他缓缓开口：“你是楚沐剑。”
白衣人抬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淡然的笑：“不愧是‘细雨银梭’萧然，果然名不虚传——杀人如细雨，无声湿衣，夺命无痕。”
萧然却不接这夸赞，只追问：“你救我，并非因陆小凤。直说吧，找我何事？”
楚沐剑指尖在剑柄上轻轻一叩，沉默片刻，才道：“我需要你的‘细雨针’。”
“哦？”萧然挑眉，“楚公子逃婚在即，不去寻藏身之处，反倒要我的银针做什么？莫非是想用银针绣嫁衣？”
“藏身易，破局难。”楚沐剑望向巷外，声音压得极低，“叶家并非表面那般简单，这场婚事背后，藏着桩人命案。我若不逃，便是自投罗网。而你的银针，能帮我取出一样东西——证物。”
萧然指尖微动，想起客栈里众人议论的叶家婚事，又联想到西门吹雪口中的“叶浅陌”，心中念头转得飞快：“与叶浅陌有关？”
楚沐剑猛地抬眼，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你认识她？”
风从巷口吹过，卷起几片枯叶，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凝住了。
藤蔓也停止了摆动。
萧然看着对方紧绷的神色，已然明白了七八分——这场逃婚，这桩命案，怕是都与他要找的人，脱不了干系。
楚沐剑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低声音：“三日前，叶府的账房先生死在了库房，被人用淬了剧毒的细针钉穿了咽喉。
府里对外只说是急病猝死，但我昨夜潜入时，亲眼看见了他颈间的针孔——与你的‘细雨针’痕迹极像。”
他顿了顿，指尖泛白：“叶老爷咬定是我动的手，逼我今日完婚，实则是想把罪名扣在我头上，让楚家替叶家顶罪。那账房手里，一定攥着叶家勾结盐枭的证据。”
萧然心头一沉，难怪楚沐剑要逃——这哪里是逃婚，分明是逃命。他指尖的银针隐隐颤动，忽然想起昨夜的西门吹雪，可是这跟西门吹雪有什么关系呢？
萧然根本就没有没有听叶浅陌提前过呀。
“好，你这忙我帮了，但是你要陪我去醉仙楼喝一杯！”萧然突然咧嘴一笑，“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楚沐剑眼中瞬间亮起光，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些，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一言为定！只要能弄清真相，别说是醉仙楼，就算是翻遍全城的酒馆，我奉陪到底！”
他抬手拍了拍萧然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劲儿：“等这事了了，我请客！醉仙楼的女儿红，我存了一坛三年的，就等个值得的日子开封，看来就是今天了。”
温柔的月光透过巷弄的缝隙照在他脸上，之前的焦虑被这突如其来的约定冲散了不少，只剩下期待和一点如释重负——毕竟，有人愿意站出来陪你扛事，这本身就是最让人安心的事。
萧然拽了拽楚沐剑的衣袖，语气带着点不容分说的急切：“我要你现在就陪我去，因为我现在已经饿得不行了！再不去用膳，我怕是要成为第一个饿死在查案路上的侠客了。”
楚沐剑被他拽得一个趔趄，看他眼底是真的透着饿劲，无奈地扬了扬眉：“行，算我怕了你。正好前面街角有家面馆，据说汤头不错，老板还总爱说面汤一口，烦恼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