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绍川愣住了,随后激动地说:“你认识我?姑娘,你怎么会认识我呢?你怎么知道我叫陈绍川?哈哈,你知道不?我今天可太幸运了。公交车翻了,车上人都受伤了,可我连个擦伤都没有,我上辈子肯定积德了!”
林婉晴听这五十岁的人说这话,觉得挺奇怪。很多上了年纪的人,就算经常上网,现实里也很少说这种话。
她皱着眉问:“你知道我是谁不?”
陈绍川好像一点都不惊讶,说:“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今天逃过一劫啊!你知道多危险不?公交车刹车突然失灵,直接朝着前面的山冲过去!我前面那女的吓得一直尖叫,我都以为我死定了。没想到,车翻了我却没事!”
林婉晴听他描述,皱着眉问:“你怎么会没事呢?”
陈绍川说:“我也不知道,就是运气好。车翻了,不少人当场就死了。你看,刚推进去那几个都不用救了……唉,你知道不?”
他神情有点怀旧,说:“其实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算坏人。以前干过些坏事,帮过些坏人。这些年我一直虔诚信佛,你看,有效果了吧!肯定是菩萨这次护着我,我才逃过一劫……”
他越说越激动,都快哭了,说:“我回去后,一定更虔诚,把钱都捐给寺庙!”
其他护士都没理他。可能是碰到林婉晴这个愿意听他说话的人,他特别兴奋。
林婉晴默默地看着他。
怪不得陆思说他是疯子,他精神确实有问题,看着就疯疯癫癫的。
她低下头,慢慢问:“你有多少钱啊?”
这人突然压低声音,但还是控制不好音量,虽说压低了,可还是很大声,说:“别被我普通的衣服骗了,我可不是普通人!我有钱!我以前给一个很厉害的人干活。二十多年前,她一个月给我一万五千呢!”
“一个月一万五千啊!你知道二十多年前一万五千多值钱不?比现在十五万都值钱!我那时候可风光了!”
陈绍川陷入回忆,说:“后来我赚了好多钱,可不敢花。花了我会良心不安……”
他大哭起来,说:“我有五百万,都藏家里了,一直不敢花。但这次出事,我想明白了。人在鬼门关走一遭就顿悟了,我为什么不敢花这钱啊?这钱都是我的!”
林婉晴皱起眉头。
就算她妈妈一个月给他一万五千,一年也就十八万。他要有五百万,得干三十年!可据她所知,她妈妈去世后,就没再给那三个人钱了。
陈绍川怎么会有五百万现金呢?
还有,他为什么说不敢花这钱?这钱哪来的?是她妈妈给这些老部下的好处吗?
可要是这样,老周怎么没拿到呢?
她皱着眉问:“谁给你的钱?”
陈绍川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姑娘,这我不能告诉你。我为这钱违背良心了,所以不能说……唉!”
为这钱违背良心……
林婉晴眯起眼睛。
这时,遇难者家属都到医院了。有的往手术室跑,有的扑到已确认死亡的人尸体旁,大哭起来。
医院一下子又乱成一团。
林婉晴正要再问陈绍川点事,一个声音传来:“陈绍川,你没事吧?”
她转头,看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走过来。这人站在陈绍川面前,上下打量他,说:“你没家人,他们就联系我了!”
陈绍川说:“我能有什么事?我好得很!兄弟,我跟你说,我今天运气真好……”接着又详细说了一遍今天的事。
林婉晴无语了。
这人真是神经兮兮的。
她翻个白眼,走到两人跟前。刚要问点事,陈绍川的朋友突然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今天大难不死,运气好得很。但你怎么突然这么啰嗦呢?”
林婉晴停住,猛地看向这两人。
陈绍川还神经兮兮地唠叨:“我太激动了。我以为这辈子只能当码头工人了。你知道不?我觉得自己不配幸福了,以为这辈子就像你一样,只能当苦力!”
他朋友脸色变了,说:“你什么意思?你瞧不起谁呢?”
陈绍川还在唠叨,都哭起来了,好像压抑多年的情绪爆发了,说:“当然是码头工人啊!活又累,钱又少!你们没文化,可知道我是谁?我毕业于哈林医学院呢!”
哈林医学院?
林婉晴眯起眼睛。
他同事却没听过这学校,说:“你发什么疯呢?你是不是撞到头了?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不仅话多,还突然说起医学院了。你要是高材生,会跟我们一起当苦力?”
陈绍川不耐烦地摆摆手,说:“我跟你们不一样。你看,菩萨还是眷顾我的,出车祸我都没受伤……”
林婉晴听他们对话,心猛地一沉。
她大步上前,突然问:“请问,他平时话很少吗?”
陈绍川同事点头说:“对,陈绍川平时话很少。他这么兴奋可少见,肯定是撞糊涂了!”
他刚说完,林婉晴就抓住陈绍川的手,朝旁边医生大喊:“马上给他安排脑部ct!”
医生愣住了,问:“什么?”
医生仔细看陈绍川,说:“他好像没受伤啊!”
陈绍川也说:“我没受伤,不做ct。你是不是医生啊,想赚我钱吧?”
林婉晴一脸严肃,说:“你是医学院毕业的吧?那我问你,脑出血有什么症状?”
脑出血……
陈绍川下意识回答:“肾上腺素分泌过多,人会过度兴奋,然后七窍流血……”
说到这,他突然反应过来。
林婉晴表情更严肃了。
没错!
陈绍川性格变化这么大,肯定是脑出血了!
内出血很严重,很可能堵塞血管形成淤血,等发现就来不及诊治了!
林婉晴一开始没发现陈绍川行为异常,以为他是疯子。毕竟涂海茜说他是疯子。但和他同事一聊,才知道他平时不是这样。同事说他平时不爱说话,这才符合给她打电话那人的性格,她这才发现陈绍川行为异常。
旁边医生皱着眉说:“你是谁啊?凭什么让我给他安排脑部ct?你不知道做ct有辐射吗?健康人最好别做……”
林婉晴马上说:“我是olivia!”
医生立刻闭嘴,看着陈绍川,然后突然拿起手机,给楼上ct室打电话,安排这人插队检查。
陈绍川愣住了,摸摸头,感觉鼻子里有热乎乎的东西流出来。
一摸,是血。
他这才反应过来。
他瞪大眼,突然说:“我明白了,是他们,他们来封口了……”
林婉晴紧紧抓住陈绍川的手腕,问:“告诉我,谁要封口?那个神秘组织?”
听到“神秘组织”,陈绍川终于回过神,看着林婉晴。刚才太激动,抓住林婉晴就开始聊,都没注意她长什么样。
这会儿,他看清林婉晴的脸了。
她和沈清欢当年有九成相似!
他猛地瞪大眼,说:“沈清欢女士?”
林婉晴眼里闪过一丝锐利,说:“我是林婉晴。”
林婉晴!
这名字让陈绍川瞳孔一缩。
他下意识说:“你瘦了,跟沈清欢女士太像了。”
瘦了……
这说明陈绍川几年前肯定见过她。
是她怀孕的时候吗?
是她妈妈让他设计她怀孕的事吗?
这些想法在她脑海里冒出来。
可林婉晴发现陈绍川瞳孔开始放大,没时间问完所有问题,只能问一个:“告诉我,我当年怀的是双胞胎还是三胞胎?”
陈绍川眼神开始涣散,好像没法思考了。
他呆呆地看着林婉晴。
双胞胎还是三胞胎……
他眼睛突然红了,说:“林小姐,我对不起你。当年我背叛了你,也背叛了沈清欢女士……这些年我一直愧疚。”
这不是林婉晴想听的。
她又问:“告诉我,我怀的是双胞胎还是三胞胎?”
陈绍川眼睛红红的,突然笑了,说:“对,神秘组织威胁我、贿赂我,给了我五百万。但因为背叛了沈清欢女士,这些年我一直没花这钱。对不起,我害了你。我现在要报答你!他们想封口,没想到我死前能遇见你……”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让林婉晴又惊又喜,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