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临目光灼灼地望过去，林婉晴答完话后，指尖只是在手机屏幕上若有若无地轻点了两下，丝毫没有要翻找照片的意思。
璀璨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光芒，在精致的鎏金杯壁上折射出细碎光影，然而此刻，空气中却莫名浮动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尴尬。
身侧的沈夫人楚玉嫣率先打破了这沉默：“你问的是小苹果吧？我这儿也存着她的照片呢！连视频都有 ——” 话未说完，便急忙伸手去掏手机。林婉晴却不着痕迹地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低声说道：“舅妈，舅舅那边好像不太顺利。”
这一招果然奏效。楚玉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沈铭正与一位身着灰西装的中年男人压低声音激烈争执，她赶忙冲叶君临歉意地一笑，便快步朝着沈铭走去。
叶君临凝视着那远去的背影，只觉喉间仿佛哽着一片碎冰，丝丝寒意蔓延开来 —— 合着方才她都是故意的？难道是生怕他看到照片？
不过就是她闺女的照片而已，他连儿子满月酒的照片都大方给她看过，她至于如此藏着掖着吗？
他微微蹙起眉峰，目光紧紧锁住林婉晴也朝着沈铭走去的背影，而后突然侧头，语气冰冷地对秦风说道：“去查她闺女的资料。难道还能丑得见不得人？”
她越是不肯给他看，他就越是要查个水落石出！
叶君临说出这话时，耳尖都透着彻骨的冷意。换作平时，他早该拂袖而去，可今儿却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秦风：“……”
待林婉晴赶到时，沈铭的脸色已然难看得如同吞下了黄连，阴沉得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对面的男人约莫四五十岁，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针般锐利：“沈老弟啊，这些年若不是看在两家的交情上，谁愿意跟和润药业做生意呢？如今时代不同往昔，你们的药怎能与陈氏药业相提并论？总不能一直靠着交情吃饭吧？”
楚玉嫣紧紧攥着拳头，凑近林婉晴，低声嘀咕道：“他是传统医药馆的周副馆长。咱们和润药业的药方可都是你妈改良的，药效向来绝佳！从前他可是求着咱们供货，现在倒好，竟说是‘看交情’？”
沈铭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声线压得平稳：“您要终止合作，另寻新的供应商，我能理解。但定制的那批‘养元丹’已然全部生产完毕，既然签了合同，总该按约履行吧？”
周副馆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这样吧 —— 我也知道你们最近处境艰难，这批药我们按六折收购。如何？”
沈铭紧握着香槟杯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愤怒地说道：“六折？我们给您的本就是底价！您这分明是落井下石！”
周副馆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没错，就是落井下石啊，沈老弟。你要是答应了，我就当是拉你一把，好歹让你能赚点。可我听说别家都已经退货了，和润药业如今门可罗雀，名声也一落千丈 ——”
话音里的讥诮如同尖锐的针，直直刺得人耳朵生疼。
“你 ——！” 沈铭气得双眼通红，怒火几乎要从眼中喷薄而出。
男人却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总之你好好考虑考虑，是留着药丸等过期，还是低价卖给我……”
话还未说完，一道清泠的女声骤然插了进来：“六折太高了，两折如何？”
众人纷纷转头，只见沈倩雯身姿绰约地站在那里。她的丈夫是圈内颇有名气的内科医师。
沈铭和楚玉嫣看到她，眼眶不禁微微泛红。沈铭轻声低唤：“二姐。”
沈倩雯却并未理会他，只是朝着周副馆长露出一抹职业化的笑容：“六折的话，我们亏损太多，两折的话，损失还在我们能承受的范围。”
说着，她微微倾身靠近：“要是谈成了，我请你吃饭，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
周副馆长盯着她的目光陡然变得炽热，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背，轻轻摩挲起来。沈倩雯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却强忍着没有抽回手 —— 直到对方开口：“你们家的药别想卖出去了。陈启铭先生已经放话，凡是跟和润药业合作的，他的药一概不供应。你应该知道他有‘无忧丸’，那可是能救命的药！谁敢得罪他？现在也就只有我还肯六折收购你们的药。”
沈倩雯试图抽回手，却被对方攥得更紧。“倩雯，去那边阳台聊聊？” 周副馆长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暧昧，“咱们大学同窗这么多年，我可一直惦记着你呢。”
沈倩雯只觉胃里一阵翻涌，当年这男人追求她时，她嫌弃他长相丑陋，多次拒绝。如今他竟如此大胆，敢动手动脚？
“就在这儿说吧。” 她强挤出一丝笑容。
“人太多了。去阳台我给你三折…… 别闹，和润药业都已经落魄成这样了，要是在这种场合闹起来，以后就更抬不起头了。” 周副馆长紧紧捏着她的手腕，言语中带着威胁，指尖还不怀好意地慢慢滑向她的腰臀。
沈倩雯又羞又怒，心中满是屈辱。遥想当年，和润药业风头正盛，学校里不知有多少优秀的男生对她趋之若鹜，她连正眼都未曾瞧过。可自从大姐离开后，沈家逐渐没落，她不得不赔着笑脸维持生意，如今竟沦落到被一个小小的副馆长轻薄！
那年她还在上初中，几个女生嫉妒她家境优渥、容貌出众，在厕所将她堵住。她瑟缩在隔间里，吓得不敢动弹，是身形瘦弱的大姐手持扫帚，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冲了进来，对着那些女生劈头盖脸地打去：“怕什么？对付这种人，比他们更狠就行！”
要是大姐还在，又怎会轮到这些人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沈倩雯指甲几乎深深掐进掌心，正要奋力推开周副馆长，却感觉对方突然身体一僵。
她转头望去，只见那个与大姐有七分相似的姑娘正冷着脸站在身侧，纤白的指尖紧紧扣住周副馆长的手腕。她稍一用力，男人便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正要出声呼喊，林婉晴却冷冷开口：“别闹。在这种场合闹起来，以后可更抬不起头了……”
这正是方才周副馆长所说的原话，此刻被原封不动地抛了回去。
周副馆长忙不迭松开手，向后退了几步，疼得额角冷汗直冒，压低声音怒吼：“松手！”
林婉晴缓缓松开手。
沈铭迅速快步挡在沈倩雯和林婉晴身前，大声说道：“这单我们不做了！”
周副馆长脸色铁青，怒喝道：“好！行！你们不卖是吧？我倒要看看，除了传统医药馆，还有谁敢买你们的药！”
话音刚落，一道沉厚有力的嗓音突然在众人耳边响起：“谁说没人敢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