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晴拎着回春堂的黑色塑料袋，神色平静地随口说道：“是中药，给外婆治眼睛用的。”
“你还懂中医？” 楚玉嫣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沈倩雯不屑地 “嗤” 了一声，脸上满是嘲讽：“她能懂什么中医？指不定就是在哪个药铺随便抓的药来糊弄人罢了！老太太眼睛都瞎了二十多年，多少经验丰富的老专家都看过，她这来路不明的药也敢给老太太用？外婆都一大把年纪了，万一吃出个好歹，她能担得起这责任？”
这尖刻的讽刺让林婉晴不禁微微皱眉。
沈铭的声音适时响起：“二姐，够了！婉晴还年轻，你何必冲她发这么大火？”
沈倩雯立刻与沈铭争执起来。
林婉晴懒得理会，径直抬步上楼，朝外婆的房间走去。
两人的争执声顺着楼梯悠悠飘进二楼东厢房。沈老太太正斜靠在藤编沙发上，枯瘦如柴的手紧紧攥着白瓷茶杯，听到动静后，她微微侧过耳朵，轻声问道：“是谁呀？”
“外婆，是我。” 林婉晴轻轻推开门，只见老太太正用袖口擦拭眼角。她垂眸，卷翘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遮住了眼中复杂的情绪，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老人年事已高，眼睛空洞无光，一头银发整齐地梳在脑后。房间里并未开灯 —— 反正她也看不见。在这略显昏暗的光线中，眼前的画面格外让人心生酸楚。
“哎，是婉晴啊！” 老太太立刻挺直身子，脸上浮现出一抹和蔼的笑容，“快到外婆这儿来。”
林婉晴拉着小苹果，在老太太身旁缓缓坐下。老人粗糙的手，如同老树皮般轻轻蹭过她的手背，满是疼惜地说道：“婉晴，你倩雯姨妈就是嘴硬，其实她心软着呢。她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就当耳旁风吧。”
“知道啦，外婆。” 林婉晴微笑着打开塑料袋，小心翼翼地取出两个青瓷小罐，而后仔仔细细地向奶奶讲解用法。待外婆记熟后，又陪着老人闲聊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告辞。
沈倩雯走进房间时，看到老太太正轻轻摩挲着那两个青瓷罐。她走上前，拿起药丸罐轻轻晃了晃，语气担忧地说道：“妈，药膏抹抹也就罢了，这口服药可不能乱吃。中药讲究君臣佐使，方子哪怕错一味药，都可能出大问题。这药丸连个生产批号都没有，万一……”
“知道了，知道了。” 老太太微微皱眉，略显不耐烦，“我心里有数。”
等沈倩雯离开后，楚玉嫣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她目光落在茶几上的药丸罐，顺手拿起来，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说道：“妈，这药丸的味道倒是挺纯正的。”
“婉晴给的，说是能治眼睛。” 老太太轻轻叹了口气。
楚玉嫣微微一怔，迟疑了一下说道：“婉晴是外科医生，恐怕对中医不太了解……”
老太太愣了愣，问道：“要不问问她方子？”
楚玉嫣摇了摇头：“婉晴刚回来，二姐刚才还说了她一顿。现在问方子，好像显得咱们不信任她，容易伤她自尊。要不这样，沈悦不是学中医的吗？明天叫她回来看看这药丸？”
老太太思索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等楚玉嫣扶着老太太躺下，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后，房间里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老太太摸索着坐起身，借助拐杖敲打着地面，慢慢挪到茶几前。她颤抖着捏起一颗药丸，凑近鼻下，一股清苦中带着回甘的药香，悠悠地钻进鼻腔，让她感到说不出的舒畅。
“反正都已经瞎了二十年，试试又何妨？” 她摸索着拿起床头的温水杯，仰头将药丸吞了下去，又挖了点药膏轻轻抹在眼周。
次日清晨，叶家召开家族会议，专门讨论叶梓轩的事情。
“妈妈，你不去看看吗？叶梓轩嘴巴笨，万一被欺负了可怎么办呀？”
小苹果穿着可爱的黄色睡衣，下巴搁在手上，满脸好奇地问道。
林婉晴站在镜子前，正细心地系着丝巾，闻言挑了挑眉，半开玩笑地说道：“要是轩轩被叶家赶出来，不就能跟我走了？”
小苹果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
林婉晴其实只是在开玩笑。
她又怎会舍得用这种方式带孩子走呢？更不能让 “精神病复发推曾祖母” 的罪名，成为轩轩一辈子难以抹去的烙印。
林婉晴叮嘱小苹果在家好好写作业，随后便开车前往圣迪医院。
圣迪医院是叶家的产业，为了不打扰叶老太太休息，她被安排住在顶楼的 VIp 病房，这一层暂时没有其他病人。
林婉晴赶到时，顶楼走廊里已经站满了叶家族人。除了之前见过的叶君临叔伯一家，还有不少陌生面孔，显然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叶振天涨红了脸，扯着嗓子大声嚷嚷：“还说不是轩轩干的？事情都闹成这样了还死不承认？难道非要等老太太醒了亲自指认他才肯认？难道杀人还要等受害者复活来作证不成？宇轩，你说该怎么办？”
叶宇轩身着黑色 t 恤，紧实的肌肉透过布料隐隐凸显出轮廓。他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后颈，迟疑地说道：“二叔，爷爷的意思是…… 轩轩才五岁，年纪还小……”
“宇轩，我知道你和君临关系好，他又是家主，让你处理这事确实有些为难。” 叶宇飞似笑非笑地说道，“要不这事就这么算了？”
“算了？” 叶振天猛地拍了下栏杆，瞪大了眼睛，“爷爷向来公私分明！宇轩，你要是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凭什么接管老宅事务？”
两人一唱一和，叶宇轩被堵得根本没法为叶梓轩说话。叶宇轩焦急地看向叶君临，而对方却神色淡然地端着保温杯，静静地站在窗前。
“等曾祖母醒 ——” 叶宇轩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要是老太太永远醒不过来，就这么一直拖着？！” 叶振天往前逼近两步，气势汹汹地说道，“我算是明白了！难怪君临不顾陈医生和专家的反对，坚持给老太太做手术！原来是盼着老太太醒不过来，好拿这个当借口一直拖下去？”
众人的目光 “唰” 地一下，齐刷刷转向叶君临。叶振天眯起眼睛，目光如刀般射向叶君临：“难怪找个没听说过的医生做手术，难怪老太太到现在还没醒！”
话音刚落，VIp 病房的门 “咔嗒” 一声缓缓打开。陈悦踩着细高跟鞋，身姿摇曳地走了出来，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