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呼吸一滞。楚奏总是这样，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致命的话。就像婚礼那天，当牧师问是否愿意时，楚奏看着他的眼睛说，眼神专注得像在宣读某种科学真理。
次日早餐时，管家送来烫金请柬：老爷说希望少爷们今晚准时出席。
凌风看都没看：告诉父亲我们不去。
管家面露难色：老爷特意强调，这次是正式家宴，关系到南城开发区的...
我说了不...
楚奏放下咖啡杯。
餐厅瞬间安静。凌风眯起眼睛：你确定？
楚奏拿起请柬看了看：下午三点，来得及回来喂鱼。
凌风养的锦鲤只吃楚奏喂的食。这个理由荒谬得让管家嘴角抽搐，但凌风的表情却缓和下来。他伸手拨开楚奏额前过长的刘海：头发长了。
下午我带你去剪。
管家默默退下。这种对话在外人听来毫无逻辑，却是他们特有的交流方式。凌风用命令表达关心，楚奏用顺从传递信任。
家宴比想象的更令人窒息。水晶吊灯下，凌父当众提及董事会空缺的席位：李董事的女儿刚从斯坦福回来，正好...
正好楚奏可以接任。凌风截断话头，手在桌下紧握楚奏的手指，他上个月刚完成人工智能并购案。
凌母优雅地切开牛排：小奏当然优秀。不过李家那孩子我见过，和风儿倒是...
餐刀在瓷盘上刮出刺耳声响。楚奏突然站起来：抱歉，我去洗手间。
走廊尽头的露台上，楚奏数着远处写字楼的灯光。当他数到第二十七层时，熟悉的气息从背后笼罩过来。
吃醋了？凌风的声音带着笑意。
楚奏摇头：牛排太生。
凌风低笑着把他转过来，发现楚奏真的在皱眉思考：...你真的只是在想牛排？
楚奏指了指他领口，口红印。
凌风愕然低头，果然看见领口内侧若隐若现的玫红痕迹。昨晚楚奏被他缠着试新买的口红，最后全糊在了两人身上。
你故意的。凌风捏他腰侧，让我在父母面前出丑。
楚奏眼中闪过一丝极浅的笑意：
这个近乎调皮的反应让凌风心跳加速。他把楚奏抵在栏杆上深吻，直到听见侍应生的咳嗽声才分开。
回程车上，凌风假装闭目养神，实则通过车窗反射偷看楚奏的侧脸。那人正望着窗外流动的霓虹，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凌风突然很想知道，此刻楚奏脑海里在想什么？是待会儿要喂的锦鲤？还是明天要开的会议？有没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是在想他？
凌风。楚奏突然开口。
你心跳很快。
凌风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被楚奏按在了左胸位置。隔着衬衫，他能感受到对方平稳有力的心跳，而自己的掌心早已汗湿。
我...
到了。楚奏看向窗外，凌家别墅的轮廓在夜色中浮现，鱼该饿了。
当晚凌风喝了很多酒。不是高档威士忌，而是楚奏从老家带来的梅子酒，甜中带涩，像极了他说不出口的心事。
你知道吗...凌风扯开领带，醉眼朦胧地看着正在整理床铺的楚奏，五岁那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想要你...
楚奏铺平枕头的手顿了顿。
不是想要玩具那种...凌风摇摇晃晃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是想要...你眼睛里只有我...
楚奏转过身，发现凌风眼眶发红。这个在外人面前永远游刃有余的凌氏继承人，此刻脆弱得像那个被父亲责骂的十岁男孩。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凌风把额头抵在楚奏肩上，就是这副永远平静的样子...好像什么都影响不了你...好像我...
凌风。楚奏打断他，声音罕见地有些抖，看窗外。
凌风抬头，看见整面落地窗外，无数无人机正组成璀璨的光阵。它们排列成两个相互依偎的小人轮廓，正是五岁时的他们。
这是...
结婚三个月礼物。楚奏说得很慢，像在背诵精心准备的台词，无人机编程...学了两个月。
凌风呆住了。他想起这两个月楚奏总在书房待到深夜，原来是在...
还有。楚奏从抽屉取出一个丝绒盒子，你的袖扣...上次掉在会议室...我重新设计了...
盒子里是对蓝宝石袖扣，内侧刻着两个极小字母——L?c。
凌风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盒子。他忽然明白，楚奏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他的爱都藏在这些细枝末节里：记得凌风所有习惯，修补凌风弄丢的袖扣，甚至为了一个无人机表演去学编程...
你这个...凌风哽咽着把人搂进怀里，...笨蛋。
楚奏安静地让他抱着，许久才说：你也是。
窗外无人机变换成漫天星辰，而屋内，凌风终于找到了他追寻二十年的答案——楚奏的爱，从来不需要命令。
中央空调的嗡鸣声被地毯吸收，凌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轻响。楚奏第无数次调整坐姿时，实木办公椅突然转了半圈，他整个人被凌风揽着腰提起来，下一秒已经跨坐在对方腿上。
别动。凌风单手解开西装扣子，空出的手臂环住楚奏的腰背，这样看得清楚。
笔记本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楚奏脸上，他盯着凌风领口微微晃动的铂金领针——那是他上周弄丢又找回的那枚。真丝衬衫下的体温透过两层衣料传来，与皮革椅垫、檀木办公桌的气息混在一起，构成独属于凌风的立体坐标系。
楚奏将下巴搁在凌风肩窝，手臂自然环住对方后背。这个姿势让他能闻到凌风后颈淡淡的苦橙香，混合着咖啡的醇苦——今天第三杯了。他划开手机备忘录，记下「咖啡减量」的提醒。
在看什么？凌风突然咬他耳朵。
锦鲤饲料配方。楚奏把手机屏幕转向他，实际上正停留在与营养师的聊天界面。凌风最近胃疼发作频率上升了37%，这个数据他今早刚更新过。
凌风低笑时胸腔的震动贴着楚奏心口传来：那些鱼比你听话。握着钢笔的手却悄悄下滑，在文件堆的掩护下扣住楚奏的腰。这个动作让楚奏想起他们第一次接吻时，凌风也是这样，右手签着并购协议，左手把他锁在怀里。
三份合同审到第二份时，楚奏注意到凌风揉眉心的频率开始异常。他伸手按灭阅读灯，室内顿时只剩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
楚奏。凌风的声音带着危险的甜度，你知不知道关我台灯意味着什么？
回答他的是落在唇上的亲吻。楚奏的吻技依然生涩得像中学生，但胜在足够专注——就像他做任何与凌风有关的事那样认真。当凌风反客为主加深这个吻时，尝到了他舌尖残留的薄荷糖味道。
偷吃糖？凌风捏住他后颈微微施力，这是他们之间特有的警告信号。
楚奏用鼻尖蹭他颧骨：你抽屉第三格。那里放着楚奏上周从瑞士带回的薄荷糖，凌风明明讨厌甜食却每天消耗七八颗。
凌风忽然把脸埋进楚奏颈窝深嗅，这个突如其来的示弱动作让楚奏手指僵在手机屏幕上。他缓慢地放下手机，掌心贴上凌风后脑勺——那里有根不听话的卷发总是翘起来，现在正蹭着他手腕内侧的静脉。
开发区的地皮...凌风闷闷的声音顺着锁骨传来，李家在抬价。
楚奏指尖划过他发际线，那里有块小时候被他用玩具砸出的疤：让他们抬。
楚奏。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凌风突然抬头咬他喉结，...很让人上火？
办公室门恰在此时被敲响，秘书的声音隔着胡桃木门板传来：凌总，恒隆的李总到了。
凌风保持着咬住楚奏喉结的姿势，在齿间含糊道：让他等。
楚奏却已经撑着桌面要起身，被凌风掐着大腿按回去。两人拉扯间，楚奏的衬衫下摆从裤腰滑出半截，露出后腰淡红的指痕——昨晚凌风在浴室失控时留下的。
...穿我的外套。凌风突然脱下西装裹住他，又恶狠狠补充，不许解扣子。
当楚奏穿着明显大一号的西装出现在会客室时，李总的目光在他领口停留了两秒。凌风从后方贴上来揽住他的腰，手指正好按在那枚若隐若现的吻痕上：李叔见谅，我家这位有点怕冷。
后来楚奏在监控里看到，凌风谈判时全程摩挲着右手袖扣——那对刻着L?c的蓝宝石袖扣，在签字时折射出胜利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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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风把车停在写真馆门口时，楚奏还在低头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他刚查好的「情侣写真姿势大全」。
“下车。”凌风解开安全带，顺手捏了捏楚奏的后颈，“别告诉我你紧张。”
楚奏抬眸看他一眼，慢吞吞地收起手机：“没。”
但凌风太了解他了——楚奏越是面无表情，越是在掩饰情绪。他伸手扣住楚奏的手腕，指腹在他脉搏上轻轻摩挲，果然，心跳比平时快了一点。
“怕什么？”凌风低笑，“我又不会在这儿吃了你。”
楚奏没回答，只是反手握住他的手指，指尖微微收紧。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意思是「闭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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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真馆的摄影师是个年轻女孩，见到他们时眼睛一亮：“两位想拍什么风格的？我们最近有复古胶片、现代简约，还有……”
“随便。”凌风打断她，目光却落在楚奏身上，“他喜欢哪种？”
楚奏扫了一眼样片，指向一组黑白色调的：“这个。”
凌风挑眉：“这么冷淡？”
楚奏淡淡回视：“适合你。”
——言下之意，凌风平时装模作样的精英形象，最适合用黑白来表现。
凌风嗤笑一声，伸手揉乱他的头发：“行，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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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开始后，摄影师试图引导他们摆姿势：“两位可以靠近一点，对，凌先生手搭在楚先生腰上……楚先生可以靠在他肩上……”
凌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直接拽过楚奏，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两人面对面贴着。
摄影师：“……？”
楚奏：“……”
凌风懒洋洋地往后靠，手指捏住楚奏的下巴，拇指蹭过他的唇：“这样拍。”
楚奏没反抗，只是垂眸看着他，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快门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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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几组后，凌风似乎玩上瘾了，手指从楚奏的腰滑到后颈，轻轻一按，楚奏就不得不低头。
“凌风。”楚奏低声警告。
“嗯？”凌风假装没听懂，反而凑近，鼻尖蹭过他的耳垂，“不是你要拍的吗？”
楚奏抿唇，手指揪住凌风衬衫的领口，力道不轻不重，像是想推开又像是想拉近。
摄影师疯狂按快门，心里尖叫：“这还需要引导吗？！他们自己就是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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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组照片，凌风让楚奏背对着他坐在自己怀里，下巴搁在他肩上，手臂环住他的腰。
楚奏低头刷手机，凌风则侧头看他，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这张不错。”摄影师满意地翻看预览，“很有生活感。”
凌风哼笑：“我们平时就这样。”
楚奏瞥他一眼，没反驳。
——因为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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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洗出来后，凌风直接把最大的一张挂在了卧室墙上。
楚奏站在床边，抬头看着那张两人对视的黑白照，沉默几秒，开口：“你故意的。”
凌风从背后抱住他，咬他耳朵：“嗯，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楚奏没说话，只是向后靠进他怀里，手指轻轻覆上凌风环在他腰间的手。
——他知道，凌风要的从来不是命令，而是回应。
而这一次，他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