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死寂和诡异寒意，被一阵突兀的、刻意压低的兴奋声音打破。
“家人们！看到了吗！就是这里！”
我和林夜几乎同时转头看向巷口。
警戒线外，一个身影正举着带有明亮补光灯的手机，正在进行直播。那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女孩，大概二十出头，穿着时尚靓丽的都市探险风格服装，妆容精致得与周围阴暗肮脏、污水横流的环境格格不入。她脸上带着夸张的紧张和一种猎奇的兴奋，正是声音的主人——苏媚。
她的手机镜头扫过脏乱的地面、翻倒的垃圾桶，最后聚焦在巷子深处我们所在的方向，尤其是地面那些异常的霜痕。
“昨晚那个流浪汉大叔离奇冻死的地方！官方通报说是‘意外低温症’？呵，你们信吗？”她对着麦克风，声音拿捏着一种揭秘般的腔调，“看看这地上的霜！现在可是大白天！这温度哪来的霜？老铁们，把‘离谱’打在公屏上！这绝对有古怪！”
她一边说着，一边巧妙地用自拍杆调整角度，身体灵巧地一矮，就避开了那形同虚设的警戒线，试图将手机镜头更深入地伸进巷子里，想要拍摄那些晶莹诡异的霜花和可能的倒毙点痕迹。
“礼物刷起来！火箭游艇走一波！苏大胆今天就要带你们凑近看，揭开这背后的真相！”
林夜的反应几乎是瞬间的。
我看到他原本专注于调查的锐利眼神，在瞥见苏媚和她的直播设备的刹那，瞬间变得冰冷无比，甚至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像一头正在专注狩猎的狼，突然被闯入领地的、吵闹不休的鬣狗打扰。
他迅速压低声音，对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语气里充满了不耐和警告：“麻烦来了。蹭热度的网红，什么都不懂，就会添乱。”
他说话的同时，身体极其自然地向侧前方挪了半步，恰好用自己挡住了苏媚镜头可能扫到我和他正脸的角度，动作熟练得像是经过无数次演练。
我看着苏媚在那表演，那刺目的手机补光灯在昏暗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晃眼，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充满了设计感和套路。这一幕是如此荒诞和不真实，让我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之前经历的公寓恐怖、空间崩塌，以及此刻巷子里这诡异的冰冷，都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但右手传来的持续冰冷和麻木，以及空气中那丝挥之不去的、令人心里发毛的寒意，又在冰冷地提醒我——这一切都是真的。而眼前这个女孩，正无知地将镜头对准了某个可能极度危险的未知领域。
我更注意到，林夜对苏媚的出现，表现出的是一种远超对待普通围观群众或警察的警惕和反感，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待“麻烦源头”的戒备。
就在这时，苏媚显然也注意到了巷子里的我们。
尤其是林夜那专业调查的架势、警惕的眼神，以及刚才下意识阻挡镜头的动作，显然引起了她的好奇和…直播兴趣。
她的镜头立刻有意无意地转向了我们，补光灯的光斑在我们身上扫过，有些刺眼。
“哎？”她提高了音量，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的惊喜，“那边好像也有懂行的朋友？你们也是来调查这起神秘事件的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寻找更好的拍摄角度，脚步又向我们这边靠近了几步：“朋友！看你们挺专业的嘛！方便分享一下发现了什么吗？直播间几万家人都在等着呢！独家线索价格好商量啊！”
林夜的反应是直接无视。
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她，只是对我使了一个极其迅速的眼色，示意立刻离开。他快速地将刚才检查用的小仪器收回口袋，动作干脆利落。
然而，苏媚却不想放过这突如其来的“素材”。见我们要走，她有点着急，竟然试图绕过地上散乱的垃圾和污水洼，更靠近一些：“别走啊朋友！交个朋友嘛！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内幕？透露一点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