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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炊皮之争

断粮第七天,赵军营地的炊烟稀得像老人的呼吸,风一吹就散,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

灰蒙蒙的天空压得很低,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悬在头顶,仿佛随时会塌下来,把这片绝望的营地砸个粉碎。帐篷的帆布被这无形的气压坠得往下塌,边角在风中无力地耷拉着,像垂死者的手指。士兵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粗麻衣服沾满泥污和干涸的血迹,肚子饿得瘪瘪的,像被掏空的麻袋,贴在脊骨上,能数清每一节骨头的形状。

有人有气无力地拔着地上的枯草,草叶发黄发脆,一捏就碎。他们把草塞进嘴里机械地嚼着,草叶的苦涩混着泥土的腥味刺激着喉咙,引得他们一阵阵地反胃,却还是艰难地往下咽——至少能占点地方,让肚子不那么空得发疼,那种空洞的绞痛,比刀割还难受。

“再这么下去,不用秦军打,我们自己就饿死了!”一个年轻士兵蜷缩在帐篷角落,他的腿在前几天的战斗中被弹片划伤,没能得到及时治疗,已经开始发炎肿胀。此刻他脸色蜡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的破锣,嘴唇干裂起皮,嘴角还沾着草屑,说话时牵动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饿死也比被秦军砍死强!”另一个士兵翻了个身,露出嶙峋的肋骨,像晒干的鱼骨架,在单薄的衣服下清晰可见,“至少死得痛快!被秦军抓住,指不定怎么折磨我们呢!”

林越靠在医疗帐篷的木杆上,胃里的绞痛一阵紧过一阵,像有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用力拧。他摸了摸怀里,最后半块发硬的麦饼早就给了那个断了腿的少年兵——那孩子才十四岁,爹妈都死在秦军的铁蹄下,抱着他的腿哭着喊“饿”的时候,林越实在不忍心。现在怀里只剩个空荡荡的布包,贴着胸口,粗糙的麻布硌得皮肤生疼。

“都起来!有吃的了!”一个粗嗓门突然炸开,像块石头砸进死水,激起一圈涟漪。是张屠户,以前在营里负责杀猪宰羊,一手屠刀耍得干净利落,后来被流矢射穿了胳膊,留下个歪歪扭扭的伤疤,就成了伙夫,管着营里的一口破锅。他扛着一捆东西,踉踉跄跄地走来,胳膊上的旧伤因为用力而渗出血迹,染红了包扎的麻布,在灰扑扑的衣服上格外刺眼。

士兵们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出光来,那光芒里有渴望,有怀疑,还有一丝不敢相信的怯懦。

张屠户把那捆东西扔在地上,“哗啦”一声——是一堆各式各样的皮带、皮靴、还有几副破旧的铠甲碎片。这些东西大多磨得发亮,显然是用了很久的,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和黑褐色的污渍,散发着一股经年累月的汗臭、铁锈味和皮革特有的腥气,混杂在一起,闻着就让人头晕。

“这……这能吃?”一个士兵挣扎着爬起来,腿软得像煮熟的面条,扶着旁边的石头才勉强站稳。他的目光在那些硬邦邦的皮革上扫来扫去,像在打量什么怪物。

“怎么不能吃?”张屠户捡起一根磨得发亮的牛皮腰带,那腰带边缘已经磨损,上面还留着密密麻麻的针脚——显然是断了之后又被缝补过好几次。他用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咚咚”地把皮带剁成小块,刀刃钝得厉害,每一下都要使出浑身力气,“煮烂了就能吃!当年我在乡下,闹灾年的时候,连观音土都吃,拉不出来屎,用棍子抠都认了!这皮带总比观音土强,至少是肉做的!”

他找来一口黑黢黢的铁锅,锅沿缺了个口,是之前炮击时留下的,边缘还能看到烧灼的痕迹。他费力地把锅架在三块石头上,往里面倒了些浑浊的水,那水是从营地旁边的小溪里打来的,里面还飘着草屑和泥沙,沉淀了半天也没清透。他把剁好的皮带块扔进锅里,用燧石生火,火星“噼啪”溅起来,落在他粗糙的手背上,他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吹着火星,想让火快点燃起来。

很快,锅里冒出了白汽,一股更浓烈的腥臊味弥漫开来,像煮臭了的死老鼠,又像没洗干净的生肉,引得几个士兵捂着嘴直反胃,有人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吐的全是清水和草渣。但即使这样,他们也舍不得挪开脚步,喉咙里“咕咚咕咚”地咽着口水,那是身体最本能的反应,压倒了理智和厌恶。

“不能吃!”林越突然站直身体,胃里的绞痛都被这股急火压下去了。他几步冲到锅边,指着那些在水里翻滚的皮带块,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发颤,“这些皮革不能直接煮!”

张屠户回头瞪他,眼睛里布满血丝,像头被惹急的困兽,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你说什么?都快饿死了,你还挑三拣四?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老子比你清楚!”

“不是挑拣,是有毒!”林越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了几分,他想起扁鹊先生在药圃里教他辨识毒物时的样子。那是一个深秋的早晨,先生拿着一块被铅污染的泥土,上面长出来的草药叶子都发了黑。先生的脸色很严肃,指着泥土严厉地说:“凡入口之物,必察其性,铅性酷烈,入体则噬骨,肝脾肾皆受其害,不可不慎!”现在,这些皮革里就藏着这“酷烈”的铅——他记得现代知识里说,古代常用铅盐来鞣制皮革,让皮革变得柔软耐用,可这铅,是要命的东西!

“中毒?我看你是饿疯了!”张屠户把刀往地上一插,刀身“嗡嗡”颤抖着,刀尖深深扎进泥土里,“老子杀了一辈子猪,什么荤腥没吃过?还不知道什么能吃?铅是什么玩意儿?能填饱肚子吗?能让我们活下去吗?”

士兵们也炸开了锅,议论纷纷。有的挠着头,露出犹豫的神色,显然被“有毒”两个字吓到了;有的却饿红了眼,往前挤了挤,眼睛死死盯着锅里的皮革:“管他什么毒,先填饱肚子再说!毒死也比饿死强!饿死太难受了,一点力气都没有,连死都死得窝囊!”“就是!林越兄弟,你是大夫,我们敬你,但你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拿出吃的来!拿不出来就别挡着我们活命!”

林越急得额头冒汗,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胸前的布包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知道铅中毒的厉害——先是恶心、呕吐、腹痛,接着手脚发麻,像有无数根针在扎,最后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会变得痴痴呆呆,比饿死还难受,死得更痛苦,更没有尊严。他看着锅里那些渐渐变软的皮革,又看了看士兵们蜡黄的脸和渴望的眼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过气来。

“铅是一种重金属,”林越尽量用他们能听懂的话解释,他知道“重金属”这个词他们可能不懂,只能打比方,“就像烧红的烙铁,吃了会烧坏肚子,让人手抖,连弓都拉不开!我们现在虽然饿,但至少还有力气打仗,还有力气拿起刀保卫自己,吃了这个,就彻底成了秦军的活靶子,只能任人宰割!”

张屠户冷笑一声,嘴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块拧干的抹布,满是不屑:“我看你就是不想让大家活!有本事你变出米来!变不出来就别挡着我们活命!我张屠户今天把话撂在这,这锅汤,我喝!死了我认!”

“我不是挡着大家活命,是想让大家活得久一点!”林越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先生说过,‘宁肯饿三分,不贪毒一口’,我们不能为了一时痛快,把命搭进去!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他脱口而出,提到了扁鹊,仿佛先生就在身边,给他撑腰,给他力量。

锅里的皮革煮得更软了,边缘都烂成了糊状,在浑浊的水里翻滚,像一团团丑陋的泥块。腥臊味越来越浓,刺激着每个人的嗅觉神经,也刺激着每个人濒临崩溃的理智。一个脸上带疤的士兵忍不住了,他的胳膊在之前的战斗中被砍了一刀,因为缺医少药,一直没好利索,此刻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树枝捞起一块煮软的皮带,吹了吹就要往嘴里塞。

“别吃!”林越一把打掉他手里的树枝,皮带块“扑通”掉回锅里,溅起的泥水溅了两人一身,在他们灰扑扑的衣服上添了几道深色的印子。

“你他妈疯了!”疤脸士兵急了,拳头攥得咯咯响,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再拦着老子,老子对你不客气!”

林越梗着脖子,没退后半步,眼神坚定:“要打就打,但这东西不能吃!”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迷了所有人的眼。等大家揉开眼睛,就看见林越抱着胳膊,挡在锅前,像块钉在地上的石头,纹丝不动。张屠户举着刀,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却迟迟没砍下来,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映出他纠结的脸。士兵们围成一圈,大气不敢出,只有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响,像在催促他们做决定,又像在为这场荒唐的争执伴奏。空气里,皮革的腥臊味、士兵的汗臭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这幅绝望而混乱的画面。

第二节 烈酒脱毒

林越的手悬在半空,紧紧攥着那半坛烈酒。酒坛是粗陶做的,表面坑坑洼洼,还沾着些褐色的药渍——这是他从医疗帐篷的角落里翻出来的,原本是用来消毒伤口的,度数极高,平时哪怕只是闻一下,都觉得喉咙发呛。此刻,这半坛酒成了救命的稻草,也成了他和张屠户较劲的唯一砝码。

“你想用这酒干什么?”张屠户的刀还举着,却没再往前递,眼睛死死盯着那坛酒,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在这断粮的日子里,酒比水还金贵,不仅能御寒,还能暂时麻痹神经,忘记饥饿和疼痛。

“脱毒。”林越的声音很稳,刚才的急躁被一种冷静取代。他知道,现在冲动没用,必须让大家相信他。“酒精能溶解一部分铅,把皮革用酒泡过再煮,毒性能小一半,至少不会让我们马上倒下。”他想起先生教他的“以酒制毒”之法,虽然当时学的是解蛇毒,但道理相通,都是利用酒精的渗透性和挥发性,对抗那些顽固的毒素。

“用酒煮皮带?”张屠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爆发出一阵粗粝的笑声,笑完,他把刀“哐当”一声扔在地上,刀身与石头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你知道这酒有多金贵吗?上次王二被箭射穿了大腿,消毒全靠它!李三发烧烧得迷迷糊糊,喝两口也能缓过来!用它煮这破皮带,你疯了?”

“现在保命最要紧!”林越拧开酒坛盖子,一股浓烈的辛辣味“腾”地窜出来,像条小蛇钻进每个人的鼻子,瞬间盖过了皮革的腥臊味,引得几个士兵打了个激灵,连打喷嚏。“酒没了可以再找,等我们活下来,打败了秦军,什么好酒没有?可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士兵们也议论起来,意见不一。有的觉得可惜,纷纷点头附和张屠户:“是啊,这酒太金贵了,用来煮皮带,太浪费了!”有的却看到了希望,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光:“林越兄弟说得有道理,用酒换条命,值!总比不明不白地毒死强!”“可……这酒真能解毒吗?别到时候毒没解了,酒也浪费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越没说话,只是举起酒坛,对着铁锅就要倒。他知道,说再多都没用,只有做出来,让他们看到效果,才能打消他们的疑虑。

“等等!”张屠户突然拦住他,粗糙的手按住坛口,掌心的老茧磨得坛口“沙沙”响。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怀疑,有不甘,还有一丝挣扎:“要是没用怎么办?我们既没吃到东西,又浪费了酒,到时候连哭都找不到地方!弟兄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

林越看着他,又看了看周围的士兵。他们的脸上,大多是同样的疑虑和不安。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充满了酒精的辛辣味,也充满了决心:“我先喝。要是有毒,我第一个倒下,绝不连累大家。”他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眼神坚定得像块石头,不容置疑,“但我相信先生的话,也相信这法子管用。先生说过,‘物性相制,如兵之相克’,总有办法能对付这些毒物。”

张屠户盯着他看了半晌,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最后,他突然松开手,往旁边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像是做出了某种艰难的牺牲:“好!我就信你这一回!要是真能成,以后这伙夫的差事,我让给你!我张屠户服你!”

林越点点头,手腕一斜,琥珀色的酒液“哗啦”一声倒进锅里。

酒一进热水,立刻“噼啪”沸腾起来,像滚油里滴进了水。表面浮起一层灰黑色的泡沫,像肮脏的棉絮,还冒着细小的气泡,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融化,然后随着泡沫浮上来。那股混合着酒香和皮革腥气的味道变得更加浓烈,呛得人忍不住咳嗽。

“这是什么?”一个离得最近的士兵指着那些泡沫,声音里带着惊讶和一丝恐惧,仿佛那是什么妖魔鬼怪。

“是铅和酒精反应后的东西。”林越找来一根树枝,在锅里轻轻搅动,让酒液和皮革充分接触,确保每一块皮革都能被酒浸泡到。“这些泡沫就是毒,等会儿撇掉,毒性就小了。”

他的动作很专注,像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眼神紧紧盯着锅里的变化,连呼吸都放轻了。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照在他脸上,映出他紧抿的嘴角和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布满了血丝,却亮得惊人,像黑夜里的星辰。

张屠户蹲在灶边,往里面添着柴。干树枝“噼啪”作响,火苗舔着锅底,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地上,随着火苗晃动,像个跳动的鬼影。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锅里的变化,眉头皱得像个疙瘩,心里一半是怀疑,一半是期待,两种情绪在他脸上交替出现,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

“你怎么知道酒精能溶铅?”张屠户突然问,添柴的手停了停,目光落在林越专注的侧脸上。他不是不信,只是实在好奇,这年轻的大夫怎么懂得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道理。

林越搅动的动作没停,声音里带着点回忆的味道:“先生教的。他说‘物性相克,如阴阳相济’,酒精性烈,能攻能散,善驱沉滞之毒;铅性重浊,易沉积于脏腑,正好需要酒精这种烈性来化解。”他没说这是现代化学知识,只把功劳归于扁鹊——在他心里,这些应对绝境的智慧,归根结底,都是先生当年“逼”他学的那些基础医理的延伸。先生总说“基础不牢,地动山摇”,以前他还嫌先生啰嗦,现在才明白,那些看似枯燥的知识,正是此刻保命的根本。

张屠户“哦”了一声,没再追问。他虽然还是觉得这法子有些荒唐,但看着林越认真的样子,心里的怀疑渐渐少了些。他低下头,继续往灶里添柴,只是动作轻柔了些,仿佛怕惊扰了锅里正在进行的“解毒仪式”。

时间一点点过去,像锅里慢慢变稠的汤,显得格外漫长。士兵们饿得头晕眼花,有人靠在石头上打盹,却睡得不安稳,时不时被饿醒,发出一两声呻吟;有人盯着锅直发愣,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出窍,只剩下一具躯壳还在等待那锅救命的汤。没人再催,仿佛这锅奇特的“酒煮皮带汤”成了他们唯一的精神寄托,支撑着他们熬过这绝望的时光。

林越一直守在锅边,时不时用树枝搅动一下,观察泡沫的变化。他发现,随着时间推移,灰黑色的泡沫越来越多,渐渐沉淀在锅底,酒的辛辣味也越来越浓,慢慢盖过了皮革本身的腥气,形成一种新的、同样难闻却似乎安全了些的味道。

“差不多了。”林越站起身,因为蹲得太久,腿麻得差点摔倒,他赶紧扶住旁边的石头才站稳。他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钗——这是他之前从一个牺牲的小吏身上找到的,那小吏死的时候还紧紧攥着这根钗子,像是握着什么宝贝。林越一直带在身边,本想留着给伤兵挑箭头用,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你拿银钗干什么?”张屠户不解地问,眼睛盯着那根亮晶晶的银钗,有些好奇。

“测试毒性。”林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在实战中用这个方法,虽然理论上可行,但心里还是没底。“银遇铅会变黑,变黑越慢,说明毒性越小。”

他用银钗挑起一块没经过酒浸泡的皮革——他刚才偷偷留了一小块,藏在袖口里,就怕出现意外情况,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放进另一碗清水里;然后又用银钗挑起一块经过酒浸泡的皮革,放进另一碗清水里。

周围的士兵都凑了过来,伸长脖子看着那两碗水,连呼吸都屏住了,营地里安静得只剩下风吹过帐篷的声音和锅里轻微的咕嘟声。张屠户也放下手里的柴,走到碗边,眼睛瞪得溜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奇迹发生了:没经过酒浸泡的那碗水,银钗表面迅速蒙上一层黑色,像被烟熏过,又像生了锈;经过酒浸泡的那碗水,银钗变黑的速度慢了一半,颜色也浅了很多,只是淡淡的灰黑色,远没有另一根那么吓人。

“看到了吗?”林越举起两根银钗,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他把银钗递到士兵们面前,让每个人都看清楚,“这就是酒的作用!虽然不能完全去毒,但至少能让我们活下来!能让我们有力气等到找到真正的粮食!”

士兵们发出一阵惊叹,看向林越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和信服,刚才的怀疑一扫而空。有人甚至鼓起了掌,虽然掌声微弱,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你小子,真有你的!”张屠户一巴掌拍在林越肩上,力道不轻,却带着真诚的佩服,“我张屠户服了!以后你说怎么煮,就怎么煮,我听你的!”

林越笑了笑,揉了揉被拍疼的肩膀。他看着那两根银钗,心里忽然很踏实——这不仅是方法的成功,更是先生教导的胜利。当年先生逼着他背诵《本草》里各种毒物的特性和解药,逼着他练习辨识毒物的技巧,哪怕是最细微的颜色变化、最轻微的气味差异都不能放过,当时觉得繁琐枯燥,现在才明白,那些被“逼”出来的严谨,正是此刻保命的关键。

“张大哥,麻烦你再煮一煮,”林越把银钗收好,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多换两次水,把浮沫撇干净,尽量把毒去得彻底些。”

“哎!好!”张屠户答应得很爽快,拿起木勺,开始往锅里加水,小心翼翼地撇掉表面的浮沫,动作比刚才温柔了许多,仿佛那些皮革块是什么珍贵的食材,而不是救命的无奈之举。

锅里的水再次沸腾起来,这次的味道变了,辛辣的酒味混着淡淡的皮革香,虽然依旧算不上好闻,却让士兵们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那火苗跳跃着,映在每个人的脸上,驱散了一些绝望的阴霾。

林越看着翻滚的汤,心里忽然有种感悟:医道不仅是望闻问切,不仅是开方抓药,更是在绝境中寻找生机,在不可能中创造可能。而这份能力,正是先生用无数个“必须如此”“不可懈怠”“再仔细点”逼出来的。先生的严厉,先生的唠叨,此刻都化作了支撑他的力量,让他在这绝境中,能为这些士兵撑起一片小小的、安全的天空。

第三节 难咽之饮

皮革汤终于煮好了。

灰褐色的汤里飘着几块胀得发白的皮革,边缘烂糊糊的,像泡发的海绵,失去了原本的坚韧,变得软塌塌的。表面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花,是酒精和皮革里的油脂混合而成的,在浑浊的汤里显得格外油腻。散发着一股奇特的味道——既有酒的辛辣,又有皮革的腥臊,还有点泥土的腥气,混合在一起,像打翻了的药罐,又像没洗干净的屠宰场,闻着就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士兵们排成歪歪扭扭的一队,每人手里拿着个豁口的粗陶碗,碗沿还沾着之前的药渣和干涸的污渍。没人说话,只有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在空地上此起彼伏,像一群饿坏了的青蛙在集体鸣叫,声音里充满了原始的、对食物的渴望。

“都愣着干什么?”张屠户拿起一个豁口的木勺,在锅里搅了搅,木勺碰到锅底,发出“当当”的轻响。“再难喝,也比饿死强!想活命的,就端碗!”他先给自己盛了一碗,深褐色的汤里飘着一块巴掌大的皮革,他端起来,皱着眉头,捏着鼻子,仿佛那不是汤,而是毒药,犹豫了一下,还是闭着眼睛就要往嘴里灌。

“等等。”林越拦住他,从怀里掏出那根银钗,再次插进汤里,停留了片刻,拿出来看了看——银钗表面只微微变黑,比刚才测试时的颜色浅了很多,说明毒性确实降低了不少。

“可以喝了,”林越点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欣慰,“但记住,每人最多喝三碗,喝多了还是会中毒!这汤只是权宜之计,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少喝就少喝。”

张屠户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他端起碗,闭上眼睛,“咕咚”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劲瞬间冲上来,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把碗放下,捂着胸口,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咧着嘴骂道:“妈的……比马尿还难喝!又辣又腥,还有股怪味!”骂完,却又端起碗,喝了第二口,“但……确实能填肚子。”

士兵们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一个个上前盛汤。动作快的,已经捧着碗,皱着眉头小口抿着;动作慢的,急得直跺脚,生怕锅里的汤不够分,眼神里的渴望压过了对味道的恐惧。

一个年轻的士兵端着碗,皱着眉头,试探性地喝了一小口,立刻龇牙咧嘴,把碗推得老远,舌头伸得长长的,像被烫到了一样:“哇!这什么玩意儿!又辣又腥,还有股怪味,比黄连还难喝!这玩意儿能喝吗?”

“忍着点!”旁边的老兵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兵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是当年和秦军打仗时留下的。他自己端起碗,一饮而尽,虽然喝得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咕咚”的响声,却还是硬咽了下去,“当年我在乡下,闹灾荒的时候,连树皮都吃,那树皮又苦又涩,拉不出屎来,这汤算好的了!至少能咽下去!”

林越也盛了一碗,汤很烫,他吹了吹,喝了一小口。辛辣的酒劲像刀子一样刮过喉咙,火辣辣的疼,仿佛喉咙被划破了一样。皮革的腥臊味在嘴里弥漫开来,像嚼了一口没处理干净的生肉,胃里立刻翻江倒海,一股恶心感直冲喉咙,差点吐出来。

他强忍着恶心,用舌头把那口汤顶下去,感觉那口汤像块石头,沉到了肚子里,带来一丝微弱的、沉甸甸的饱腹感。这感觉虽然难受,却真实得让人安心,至少证明,肚子里不再是空的了。

“慢点喝,”林越对士兵们说,声音因为喉咙的灼痛而有些沙哑,“小口抿,让胃适应一下,喝太快容易吐。吐了就白瞎了,还得挨饿。”他自己又喝了一口,这次感觉稍微好点,至少恶心感没那么强烈了,或许是味蕾已经被那股怪味麻痹了。

士兵们都学着他的样子,小口小口地喝着,脸上的表情痛苦万分,眉头皱得像包子,嘴角撇着,眼睛里甚至含着泪,显然是难喝到了极点。但没人放弃,哪怕喝一口皱一下眉,也坚持把碗里的汤喝完。他们知道,这难喝的皮革汤,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是对抗饥饿的最后武器,哪怕它再难喝,再难以下咽,也必须喝下去。

那个之前被林越打掉树枝的疤脸士兵,喝了两碗汤,抹了抹嘴,打了个酒嗝,酒气混着皮革味从他嘴里喷出来,难闻至极。但他脸上却露出一丝古怪的满足:“妈的……虽然难喝,但肚子里确实有东西了,不那么空得慌了,也有力气了。”他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胳膊,虽然还是疼,但确实感觉比之前有力气了。

“是啊,至少有力气拿起刀了。”另一个士兵说,他刚才还饿得趴在地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现在能靠着帐篷杆坐起来了,眼神也亮了些,不再是之前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

林越看着他们,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这碗难喝的汤里,不仅有皮革和酒,还有一种叫“活下去”的勇气,一种在绝境中互相扶持的温暖。他想起先生说的“医道即人道”,此刻才算真正明白——有时候,能让大家喝上一碗难咽却能保命的汤,比开一副精妙的药方更重要。医道的本质,是让人活着,而不是追求完美的形式。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突然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疼得直打滚,嘴里发出“哎哟哎哟”的惨叫:“我的肚子……好疼……像被刀割一样……肠子都要断了……”

林越心里一紧,赶紧跑过去,扶起他。这士兵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紫,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身体因为疼痛而剧烈颤抖,显然情况不妙。“怎么了?是不是喝多了?”

“我……我喝了四碗……”士兵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每说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觉得……觉得有点上头,还挺好喝的……就多喝了点……”

林越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铅中毒的症状——虽然经过脱毒,但喝多了还是不行,铅在体内积累到一定量,就会发作。他赶紧从医疗帐篷里拿出一小把甘草——这是他前几天在山谷里采的,一直晾着备用,先生说过甘草能解百毒,虽然效果有限,但此刻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他把甘草塞进嘴里嚼烂,对着士兵的嘴灌下去:“这是甘草,能解点毒,忍着点,会好起来的。”

士兵们都吓坏了,看着地上打滚的士兵,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碗,没人再敢多喝,有的甚至把碗里剩下的汤倒回了锅里,生怕自己也会像他一样疼得死去活来。

“都说了最多三碗!”张屠户也急了,对着士兵们吼道,“不要命了?林越兄弟好心救你们,教你们怎么保命,你们自己作死!喝那么多干什么?贪心不足蛇吞象!”

林越一边给士兵按摩腹部,试图缓解他的疼痛,一边说:“没事,他喝的不算太多,甘草能缓解一下。大家记住,这汤只是权宜之计,不是好东西,能不喝就不喝,等找到粮食,谁还喝这破玩意儿?到时候我们杀猪宰羊,喝好酒,吃好肉!”他说着,声音里带着一丝憧憬,希望能给大家一点盼头。

过了一会儿,在甘草的作用和林越的按摩下,那个士兵的疼痛渐渐缓解了,虽然还在哼哼,但不再打滚了,脸色也稍微好看了些。他看着林越,眼里充满了感激,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因为虚弱而没能说出来,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林越让两个士兵把他抬到帐篷里休息,然后对剩下的人说:“都记住了,三碗,不能多喝!谁要是再不听话,出了问题,别怪我不管!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活下去,不是图一时之快!”

士兵们纷纷点头,这次没人再敢侥幸,脸上都露出敬畏的神色。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群疲惫却坚韧的雕像,守着那口铁锅,守着活下去的希望。那锅难喝的皮革汤,此刻在他们眼里,不再仅仅是难喝的食物,更是生命的象征,是他们在绝境中,用智慧和勇气换来的、活下去的机会。

第四节 生之底线

喝了三天皮革汤,士兵们的脸还是蜡黄,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嘴唇干裂得像树皮,但至少没人再饿晕过去,也没人再因为铅中毒倒下——他们严格遵守着“最多三碗”的规定,每天煮汤时,都会有人主动提醒“少放点皮革,多加点水”,甚至还有人学着林越的样子,找来银钗(营里能找到的银器不多,有人把自己家传的银戒指都献出来了)测试汤的毒性,虽然动作笨拙,方法也未必完全正确,却透着一股认真劲儿,一种对生命的敬畏。

林越把“每斤皮革加半斤烈酒,浸泡两小时,最多喝三碗”的脱毒标准,用炭笔写在了一块平整的树皮上。他找了根木杆,把树皮挂在营地中央,像一面奇特的旗帜,迎风飘动。炭笔的字迹虽然算不上好看,却一笔一划,清晰可辨,在阳光下,仿佛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林越兄弟,你这法子真管用,”一个老兵看着树皮上的字,感慨道。这老兵参加过大小几十场战役,见多了生死,此刻他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要是换了别人,我们说不定早就死在这鬼地方了,要么饿死,要么毒死,哪能像现在这样,还有力气等着粮食。”

林越笑了笑,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刚给一个伤兵换完药,用的就是那坛烈酒剩下的底。那伤兵的伤口感染严重,必须用烈酒消毒,虽然心疼那点酒,但救人更重要。“是大家信我,愿意听我的。要是没人信,我这法子再好也没用。”他知道,这份信任比什么都重要,是在绝境中一点点攒起来的,像沙堆成塔,不容易,却很坚实。

这天下午,阳光难得地穿透了云层,洒下一片温暖的光芒。派出去找粮食的侦察兵回来了,是个脸上带着稚气的少年兵,他连滚带爬地冲进营地,嗓子都喊哑了,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找到粮食了!在西边的山谷里,有秦军丢下的几车粮草,好像是撤退时来不及带走的!好多好多!”

“什么?”士兵们像被针扎了一样,瞬间从地上弹起来,刚才还蔫蔫的,此刻眼里迸出的光,比太阳还亮。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片刻,才爆发出一阵欢呼。

“真的有粮食?”张屠户一把抓住少年兵的胳膊,激动得手都在抖,力气之大,捏得少年兵龇牙咧嘴。他不敢相信,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真的!有小米、麦子,还有几头活猪!”少年兵喘着粗气,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我亲眼看见的!秦军好像是接到了撤退的命令,慌慌张张地跑了,好多东西都没带走,连锅都扔了!”

营地瞬间沸腾了!士兵们互相拥抱,有的甚至流下了眼泪,欢呼声、喊叫声震得帐篷都在抖,连那些受伤的士兵,也挣扎着坐起来,脸上露出激动的笑容。饿了七天,他们终于有真正的粮食吃了!这消息像一道光,照亮了他们绝望的心头,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太好了!”张屠户激动得直拍大腿,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也顾不上擦,“我们有救了!终于不用喝那破皮革汤了!”

林越也松了口气,紧绷了七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疼,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看着营地里剩下的那些皮革碎片,被太阳晒得发硬,像一块块丑陋的石头,散落在地上,无人问津。这些难咽的皮革汤,虽然难喝,甚至有毒,却陪着他们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像个丑陋却可靠的朋友,在最绝望的时候伸出了手,拉了他们一把。

“把剩下的皮革收起来吧,”林越对士兵们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说不定以后还会遇到难处,知道怎么活下去,总是好的。”

士兵们虽然不情愿,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但还是照做了。他们更想快点去山谷里搬粮食,吃顿真正的饱饭,谁也不想再碰这鬼东西,但他们也明白林越的意思,居安思危,总是没错的。

出发前,林越把那块写着脱毒标准的树皮取下来,小心翼翼地卷好,放进医疗帐篷的角落里,像珍藏一件宝贝。那里放着他最重要的东西:先生留下的几本医书,他记录病例的本子,还有那根用来测试毒性的银钗。

“留着这个干什么?”张屠户扛着刀,已经迫不及待要出发了,他的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以后有粮食了,谁还吃这破玩意儿?看着就恶心!”

林越看着树皮上的字,炭笔的痕迹被风吹得有些模糊,边角也卷了起来,却依旧清晰可辨。他笑了笑,把树皮放好:“留着,说不定以后还会遇到难处。先生说‘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知道怎么在绝境中活下去,比知道怎么享受好日子更重要。”他想起先生当年逼他学各种野外生存技能时的严厉,先生拿着一本《救荒本草》,指着上面的野菜图说:“连树皮都能辨认出毒性,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才算半个医者。医者不仅要治病,更要救命,在没药没粮的时候,能让人活下来,才是最大的本事。”当时觉得这些都是旁门左道,现在才明白,那些被“逼”着学的“旁门左道”,恰恰是保命的根本,是生的底线。

士兵们跟着侦察兵,浩浩荡荡地向西边的山谷出发,脚步轻快得像风,连伤员都拄着拐杖跟在后面,没人愿意留下,生怕晚了一步,粮食就被别人抢光了。林越走在队伍中间,看着士兵们兴奋的背影,他们互相搀扶着,笑着,说着,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希望。他忽然觉得自己从临床医生变成野外生存专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反而让他更明白了“医道”的含义——不仅要治好身体的病,还要给人活下去的希望和方法,哪怕这方法看起来很“土”,很“狼狈”,却能在绝境中,守住那道生的底线。

山谷里的粮草果然不少,几车小米堆得像小山,金黄饱满,散发着粮食特有的清香;还有几头肥猪被拴在树上,哼哼唧唧地叫着,肉质看起来很鲜嫩,是秦军撤退时没来得及带走的。士兵们像饿狼一样扑上去,有的生火做饭,有的杀猪宰羊,有的直接抓起生米往嘴里塞,咀嚼着,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欢声笑语回荡在山谷里,像一首迟来的胜利之歌,驱散了连日来的绝望和压抑。

林越坐在谷堆上,看着士兵们狼吞虎咽地吃着香喷喷的米饭,喝着热乎乎的肉汤,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他们吃得那么急,那么香,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有人吃得太快,噎得直翻白眼,却还是停不下来。看着他们,林越心里忽然很踏实,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满足感包围了他。他知道,最难的日子过去了,他们守住了生的底线,也守住了作为士兵的尊严。

夕阳把山谷染成了温暖的金黄色,余晖洒在每个人的脸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林越看着远处的战场,那里还弥漫着淡淡的硝烟,断壁残垣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苍凉,但他的心里却充满了希望。他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困难,多少挑战,只要守住“活下去”的信念,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就一定能度过难关,就像他们靠着那难喝的皮革汤,熬过了这断粮的七天一样。

而那碗难喝的皮革汤,那段用烈酒脱毒的日子,会永远刻在他的记忆里,提醒他:医学的底线,首先是让人活下去,然后才是活得好。这或许就是先生说的“医道至简,求生为要”,也是他在这场断粮危机里,学到的最深刻的一课。

夜色降临,山谷里的篝火亮起来,烤肉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盖过了皮革和酒精的味道,温暖而诱人。林越坐在篝火旁,手里捧着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粥里还飘着几块肉。他慢慢地喝着,感受着米粥的香甜和肉的鲜美,这平凡的味道,在此刻却胜过世间所有珍馐。他知道,从临床医生到野外生存专家,这一步跨越,让他对“医道”有了更深的理解——生之底线,亦是医之底线,而守护这条底线的,不仅是精湛的医术,更是那份在绝境中不放弃的坚韧,和那份被先生“逼”出来的、深入骨髓的严谨与智慧,那份对生命最本能的敬畏和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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