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啃着冻梨的功夫,周先生从石壁的暗格里摸出个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些泛黄的纸,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草药图谱。“这是我年轻时画的,你们看这茵陈,刚冒芽时是圆叶,长老了就变细锯齿,好多人分不清,其实嫩的时候带点白绒毛,摸起来涩涩的。”
墨尘凑过去看,指尖轻轻点在纸上:“您这画得比药书上清楚多了,去年我给人治湿热,就是按您说的‘三月茵陈四月蒿’来配药,见效特别快。”
“那是自然,”周先生笑得眼睛眯成缝,“药这东西,得认时辰认地儿。就像你们带的羊肉汤,要是春天喝就太燥,这雪刚化的日子喝,正好驱驱骨子里的寒。”他转头喊小木,“来,尝尝我泡的山楂水,用去年霜降前摘的山楂,没放糖,酸中带点甜。”
小木跑过去接过陶碗,抿了一口,酸得眯起眼睛,却又忍不住再喝一口。“爷爷,这山楂也是您自己摘的吗?”
“可不是,”周先生往火里添了块松柴,“后山的山楂树长在石缝里,结的果子小,可味儿浓。有回摘山楂,差点滑下崖去,还好抓住了棵野葡萄藤。”他指了指洞壁上挂着的藤条,“就是它,现在还活着呢,夏天能结紫莹莹的果子,酸得掉牙。”
凌虚忽然指着洞口:“您看,那是不是张婶家的芦花鸡?怎么跑这儿来了?”
众人抬头,只见一只羽毛蓬松的芦花鸡正啄着洞口的草籽,看见人也不怕,反而“咯咯”叫着往洞里凑。周先生笑着说:“这鸡通人性,去年冬天我生病,它天天来送蛋,就放在那块青石板上,你说奇不奇?”
小木跑过去想摸鸡,芦花鸡却扑棱棱飞到周先生肩上,亲昵地蹭着他的脸颊。“它叫‘雪绒’,”周先生抚摸着鸡背,“张婶说家里鸡太多,送我一只作伴,没想到成了最贴心的。”
墨尘看着这一幕,忽然说:“其实咱们来这趟,除了送东西,还想请教您——村里的孩子们总咳嗽,是不是因为雪化时湿气重?”
周先生从药篓里拿出几片叶子:“这是枇杷叶,刚从树上摘的,刷掉背面的绒毛,煮水喝就管用。雪化时寒气带着湿气往骨头里钻,孩子抵抗力弱,得用温性的药慢慢调,不能急。”他把叶子分成几份,“你们带回去,给咳嗽的孩子试试,记得告诉他们,煮的时候要加两颗蜜枣,不然太苦。”
太阳渐渐升高,雪化得更快了,山涧里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周先生送他们到路口,往小木兜里塞了把炒南瓜子:“路上吃,自家种的,比镇上买的香。”
回程的驴车上,小木剥着南瓜子,忽然说:“周爷爷的山洞虽然小,可比我家还暖和呢。”
墨尘笑了:“暖不暖,不在地方大小,在有没有人把心放在那儿。”凌虚点头附和,手里把玩着周先生给的刺五加子,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他们身上,像裹了层蜜糖,甜丝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