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唐朝好啊，没事逗逗小公主们，再跟小胖子去平康坊潇洒潇洒，神仙般的日子。
“算了算了！”他甩了甩头，似乎想把那些烦人的谋划都甩出去，“想那么多干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见招拆招就是了！”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到眼前唱曲的伶人身上，那姣好的面容，柔媚的眼波，婉转的歌喉...
“当下的首要任务，是深入、彻底、不留死角地批判这万恶的封建享乐主义！”何健旺瞬间又理直气壮起来，拿起酒杯，对着那伶人露出一个自认为风流倜傥的笑容，“来，小娘子，再给爷唱一曲十八摸...啊呸！是唱一曲《月儿高》！爷要好好批判一下这靡靡之音是如何消磨人的斗志的！”
说罢，他又美滋滋地呷了一口酒，彻底将那些军国大事、阴谋算计抛到了脑后。
天大地大，批判最大。至于无良仙人和朱老四怎么想？等哥们儿批判完了再说！
山阳县城的“批判性考察”生活，一晃就过去了近半个月。何健旺几乎成了“望淮楼”等几家高档场所的常客，每日里听曲、饮酒、品评佳肴并严肃批判其奢），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逍遥快活，几乎快要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直到这天下午，他正半醉半醒地倚在雅间里，听着新来的清倌人弹唱琵琶，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节拍，房门却被轻轻叩响了。
“谁啊？扫爷的雅兴！”何健旺有些不耐烦地嘟囔道。
门外传来一个刻意压低却难掩焦急的声音：“东家，是我，二蛋啊！有急事禀报！”
陈二蛋？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何健旺的酒意瞬间醒了一半。
他挥挥手让弹唱的女子先退下，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袍，才沉声道：“进来。”
门被推开，陈二蛋闪身进来，又迅速将门掩上。
他风尘仆仆，脸上带着奔波劳碌的疲惫，但更显眼的是一丝古怪和焦虑混合的神情。
他看了一眼桌上精致的酒菜和空气中残留的脂粉香气，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欲言又止。
何健旺脸皮何其之厚，面对手下这隐含质疑的目光，非但没有丝毫尴尬，反而一本正经地先发制人：“是二蛋啊，来得正好。
我这段时间深入坊间，批判性考察了本地的民风民俗、社会经济结构以及...呃...文化娱乐产业的腐朽现状，收获颇丰啊！正有些心得要与你探讨...”
陈二蛋听得眼皮直跳，赶紧打断他：“仙师！考察的事稍后再说！出状况了！”
“哦？何事惊慌？”何健旺见混不过去，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坐直了身体。
“咱们招人的事，动静可能有点大了。”陈二蛋压低声音，语速很快。
“这半个月，陆陆续续招了大概五十来人，里面确实有几个好手，懂水性的、会打铁的、甚至还有两个会使鸟铳的老军户。但是，人一多，嘴就杂，开销也大。
虽然咱们已经很小心了，分批安置在不同地方，但最近城里已经开始有些风言风语，说有一伙外地来的阔绰老板，专门招揽些来历不明的人。”
“尤其是我今天在码头蹲点时，发现了几个行踪可疑的生面孔，眼神犀利，腰间鼓鼓囊囊的，像是在找人打听什么事...看那做派，八成是锦衣卫的番子！”
听到“锦衣卫”三个字，何健旺的眉头彻底皱了起来，眼中最后一丝酒意也消散无踪。
他虽然表面上醉生梦死，但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
“锦衣卫的狗鼻子果然灵.”他低声骂了一句，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子，“看来浙江的事，让他们在整个南直隶都加强了巡查。咱们在淮安府城这么搞，确实太扎眼了。”
他沉吟片刻，迅速做出了决断：“不能再待了。五十人，虽然比预期少点，但也勉强够用一阵子了。贪多嚼不烂，再待下去，恐怕真要被人包了饺子。”
他看向陈二蛋：“二蛋，你立刻去安排！让所有负责招募的弟兄，停止一切行动，立刻带着已经招到的人，分批、分散、悄悄地返回船上！记住，一定要干净利落，不能留下任何尾巴！那些安置点，该处理的都处理掉！”
“是！仙师！”陈二蛋见仙师恢复果断，立刻领命。
“等等，”何健旺又叫住他，“通知王三刀，做好启航准备。咱们不在江苏待了。”
“不去金陵了？”陈二蛋下意识问。
“去个屁的金陵，找死吗？”何健旺白了他一眼，“咱们北上！”
“北上？去山东？”
“不，直接去天津卫！”何健旺目光投向北方，“那里是漕运终点，也是北方最大的港口，九边重镇的门户，人员混杂，三教九流汇聚，同样适合招兵买马。而且，离朱老四的京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灯下黑，说不定反而更安全。”
“而且天津卫那边，卫所、漕运、盐务、海关...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水比淮安只深不浅。咱们到了那边，先蛰伏下来看看风色，招人的事，等摸清情况再说，绝不能像这次这么冒失了。”
“明白了！我这就去办！”陈二蛋重重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雅间内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残羹冷炙和淡淡的脂粉香气。何健旺看着窗外淮安城繁华的街景，轻轻叹了口气。
“唉，短暂的批判生涯结束了...这万恶的封建享乐主义，腐蚀性太强，差点误了正事！”他一脸痛心疾首地总结道，随即又摸了摸怀里的钱袋，“还好，批判得还算深入，素材收集得差不多了。”
他站起身，整理好衣冠，脸上恢复了平日那种略带玩味和算计的神情。
结完账，何健旺如同一个普通的富家公子哥，优哉游哉地走下酒楼，汇入街上的人流，他没有直接传回船上，而是继续租了辆车，二蛋召集人手需要时间，这段时间，他就在路上看看风景打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