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敛息法门如同给濒死的病人服下了一剂续命的汤药,暂时遏制了魔气那疯狂的侵蚀,让林玄和苏晚晴得以在死寂的裂谷洞穴中,争得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
然而,被动防御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洞穴内弥漫的淡薄魔气依旧存在,如同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他们伤势的恢复,也禁锢着他们力量的增长。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灵力运转,都仿佛在粘稠的泥潭中挣扎,效率低得令人绝望。
林玄的目光,一次次落在洞穴入口处那缭绕的灰黑色雾气上,又落回身边脸色依旧苍白、需要时刻分心抵抗魔气侵蚀的苏晚晴身上。看着她微蹙的眉头和眼底难以掩饰的疲惫,一股强烈的不甘与责任感在他心中涌动。
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也看着自己,在这绝望的环境中一点点被消磨。黄伯说得对,必须找到主动净化此地的方法!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迅速茁壮成长。他想到了自己最大的倚仗——世界树。世界树灵力蕴含无限生机与包容特性,对魔气这等污秽之力有着天然的克制。之前在遗冢,他能净化侵入体内的魔气,那么,是否也能净化外界的环境?
这个想法极其大胆。净化体内魔气与净化外界环境,完全是两个概念。后者需要的灵力、对力量的掌控以及对魔气本质的理解,都要求极高,且极易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尤其是在他们状态如此之差的情况下。
但,不试一试,又怎能知道不行?
林玄不忍见苏晚晴日夜辛苦净化洞穴小环境(通过自身灵族之力微弱抵抗),决定冒险一试。
他深吸一口气,对身旁闭目调息的苏晚晴轻声道:“晚晴,我想试试,看能不能驱散洞口附近的魔气。”
苏晚晴睁开眼,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担忧,但看到林玄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她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劝阻,只是柔声道:“小心。我会看着你。”
黄伯也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目光扫过林玄,并未阻止,只是淡淡提醒:“量力而行,不可勉强。此地的魔气已与地脉死气纠缠万年,顽固异常,非蛮力可破。注意控制灵力波动,莫要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林玄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起身,走到洞穴入口处,寻了块相对平整的焦黑岩石盘膝坐下,正对着外面那灰蒙蒙的、死寂的世界。
他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丹田。那株世界树幼苗依旧显得有些萎靡,光华黯淡。他小心翼翼地,如同呵护初生的火种,开始缓缓催动它。
起初只是细微的翠绿光点在他周身浮现,但随着他功法的运转,光点逐渐汇聚、明亮。他不敢一下子催动过猛,生怕本就状态不佳的世界树幼苗承受不住,也怕灵力波动过大,真如黄伯所料引来未知的危险。
他盘坐洞口,全力催动世界树(展叶期稳固,接近后期瓶颈),翠绿领域艰难撑开,
一股磅礴而温和的生机之力,以他为中心,如同潮水般缓缓向四周扩散。翠绿色的光华形成一个直径约一丈左右的、略显稀薄的光罩,将他身前方圆一小片区域笼罩在内。
这光华与周围灰黑色的死寂魔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在墨池中滴入了一滴翠绿的汁液。
然而,净化过程远比林玄想象的还要艰难。
当世界树的生机领域与那淡薄魔气接触的瞬间,并没有出现预想中魔气迅速消融的景象。那魔气仿佛拥有生命般,感受到了威胁,立刻变得“粘稠”而“顽固”起来。它们如同无数细微的、冰冷的触手,缠绕、抵抗着生机之力的渗透。
尝试净化一小片区域的魔气。
林玄集中精神,操控着世界树灵力,试图分解、转化、驱散这些魔气。但过程极其缓慢,如同用钝刀切割浸透了油的牛皮。魔气中蕴含的那种万古死寂的意志,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混乱邪恶的本质,顽强地抵抗着生机的净化。他的灵力消耗速度惊人,几乎每驱散一丝魔气,都需要付出数倍乃至十数倍的力量。
过程极其缓慢,魔气顽固,
汗水很快浸湿了林玄的额发,顺着他紧绷的脸颊滑落。他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维持这个小小的净化领域,对他此刻的状态而言,负担巨大。丹田内的世界树幼苗微微颤抖着,传递出一种疲惫的信号。
但他没有放弃。他能感觉到,在他全力净化之下,身前那一小片区域内的魔气浓度,确实在以一种微不可察的速度缓慢下降!空气似乎也少了一丝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
这微小的变化,给了他巨大的鼓舞。
苏晚晴紧张地注视着林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随时准备在他力竭时上前相助。黄伯则依旧闭目,但神识早已笼罩四周,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玄身前一丈方圆内的魔气,已经被驱散了大半,区域内的空气变得相对清新,连脚下焦黑的土地,似乎都少了几分死寂感。
然而,就在林玄以为即将成功,心神稍稍松懈的刹那——
“呱——!”
一声尖锐刺耳、充满了暴戾与贪婪的嘶鸣,猛地从裂谷上空传来!
紧接着,几道巨大的、带着浓郁魔气的黑影,如同投下的死亡阴影,朝着林玄所在的位置疾扑而下!
那是三只体型硕大的秃鹫!它们的羽毛稀疏肮脏,呈现出不祥的灰黑色,双眼赤红如血,鸟喙和利爪闪烁着金属般的幽光,周身缭绕着比谷底浓郁得多的魔气!显然,它们早已被魔化,成为了这裂谷中的掠食者!
林玄净化魔气时散发出的精纯生机能量波动,在这片死寂之地如同黑夜中的明灯,瞬间吸引了这些对生机极度渴望的魔物的注意!
且净化时能量波动引来了几只被魔化的秃鹫。
“小心!”苏晚晴惊呼出声,下意识就要上前。
黄伯霍然睁眼,眼中寒光一闪,但他并未立刻出手。
林玄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危险!他正处于净化关键时刻,灵力消耗巨大,若是强行中断或分心应对,很可能遭受灵力反噬,前功尽弃!
电光火石之间,他做出了决断!
他猛地一咬牙,非但没有收敛生机领域,反而将体内最后一股世界树灵力疯狂注入其中!
“嗡!”
那翠绿色的领域光华瞬间变得刺目,浓郁的生机气息如同爆炸般扩散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强烈无比的生机爆发,仿佛灼热的阳光,让那三只俯冲而下的魔化秃鹫发出了痛苦而愤怒的尖啸,它们扑击的动作明显一滞,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畏惧!
而就在这短暂的空隙——
“聒噪。”
黄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甚至没有起身,只是屈指一弹。
嗤!嗤!嗤!
三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灰芒,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三只魔化秃鹫的额头。
噗噗噗!
三声轻响,那三只凶戾的秃鹫甚至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眼中红光熄灭,周身魔气溃散,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直直地从空中坠落,砸在洞穴外的焦黑土地上,溅起些许尘埃。
危机瞬间解除。
林玄松了口气,心神一松,那强行维持的净化领域顿时溃散。他身体一晃,差点栽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大口地喘息着,汗水几乎湿透了衣袍。
虽然过程凶险,代价巨大,但他身前那一小片区域,魔气确实被暂时驱散了,露出了下方相对“干净”的土地和空气。
这第一次的净化尝试,勉强算是成功了半步。但也让他们深刻认识到,在这片被魔气笼罩的裂谷中,任何一点“异常”的能量波动,都可能招致致命的危险。
希望的火花已然点燃,但守护这火种,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