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琉璃谷的遁光之上，风声在耳边呼啸，下方东荒特有的苍凉地貌飞速后退。
茗雨驾驭着遁光，显得游刃有余，禁虚期的修为让她对天地灵气的掌控远非往日可比。
她侧头看向身旁若有所思的梦瑶，轻声问道：“梦瑶，说起来，好久没见你变身林雪姐姐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梦瑶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歉意：“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一件接着一件，先是玄州变故，又是寻找七仙传承，接着是明阳城这一场大战……实在是抽不出空来。林雪的命偶还是金丹后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为她提升修为。”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些许无奈，“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茗雨闻言，温柔地笑了笑，表示理解：“没关系，我想‘林雪姐姐’会理解的。毕竟我们面对的，都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总是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嘛。”
她话锋一转，带着些许回忆的神色，“说起来，在魔族大举进攻玄州之前，我听说云溪城那边有些动静。城主一脉，包括那位云汐小姐，好像都提前搬离了。”
“云汐？” 梦瑶微微一怔，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在云溪城有过一面之缘，气质清冷又带着淡淡忧郁的女子。
系统确实曾给过一个关于她的任务，解开她的心结，似乎与一段林雪和云汐尘封的往事有关。
不过梦瑶当时忙于其他事情，与云汐的交集并不深，所以关于她的事情也就渐渐忘却了。
“她啊……走了也好。玄州后来那般景象，留下来只怕是凶多吉少。”
比起云汐，梦瑶脑海中更清晰地浮现出的，是在云溪城与茗雨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时她为了隐藏身份，大多时间使用的是清婉命偶，与茗雨一起经历了不少琐碎却温馨的日常，那些记忆如今回想起来，带着一种恍如隔世的宁静。
“嗯，”茗雨点点头，继续道，“我后来也打听过一些零碎的消息。听说云汐小姐离开时，状态有些奇怪，好像……失忆了。她只模糊记得自己要在云溪城等一个人，似乎等到了，又好像没等到。最后，她好像忘记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也就没再坚持，跟着族人离开了玄州。”
“失忆了么……”梦瑶若有所思。
是心愿已了，还是心结难解，最终选择了遗忘？
但无论是哪种，离开那片即将沦为魔域的是非之地，总归是明智的选择。
“走了也好，免得被魔族迫害。”
她轻声重复了一句，心中却不由得想起当初和茗雨在云溪城时，也曾遭遇过魔族小规模的渗透和袭击。
那时情急之下，她还是动用了一次宝贵的梦瑶命偶，才化解了危机。
时过境迁，如今她们的实力和面对的局势，都已天差地别。
但细想，其实现在的她们也不过只是来到了一个比玄州更大的地方而已。
或许有一天，道州也会如玄州那般，成为水深火热的战场。
两女就这样一边飞行，一边聊着过去的种种，回忆中夹杂着感慨与唏嘘。
在轻松的交谈中，时间过得飞快，下方苍凉的大地渐渐出现了绿意，地势也开始变得起伏，一道巨大的、宛如被天神巨斧劈开的峡谷轮廓，逐渐出现在视野尽头。
琉璃谷，到了。
正如其名，整个峡谷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泽，仿佛由无数琉璃宝石镶嵌而成，瑰丽非常。
谷内并非想象中的荒凉，反而可以看到许多依山而建的城池、部落以及隐约可见的宗门建筑，鳞次栉比，显示出旺盛的生机。
虽然听说谷内各方势力割据，纷争不断，但对外，他们都自称琉璃谷之人，共同维护着这片土地独特的秩序与繁荣的景象。
梦瑶和茗雨在谷口一处僻静之地收起遁光，改为步行入谷。
谷口颇为热闹，人来人往，果然如传闻般，此地修士的衣着大多光鲜亮丽，法宝器物也透着不凡，显然琉璃谷的整体富庶程度，远非明阳城那等东荒边陲之地可比。
更让梦瑶心神一振的是，此地天地间弥漫的规则气息，远比之前到过的任何地方都要浓郁和清晰。
她身负多位七仙传承，对此感知尤为敏锐。
而茗雨踏入禁虚期后，灵识对天地规则的感应也提升到了新的层次，虽不如梦瑶那般清晰，也能隐约捕捉到那无处不在、玄奥深邃的规则脉络。
但越是能感受到，便越发体会到规则的浩瀚与自身力量的渺小。
规则，是无敌的，至少在道州是这样。
“看来，我们没找错地方。”梦瑶脸上露出欣喜之色，风洵上仙若在此地活动，必会留下痕迹。
茗雨也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谷口一侧的一个小角落吸引。
那里，与周围的繁华格格不入，一个衣衫褴褛、打满补丁的少女，正守着一个简陋的菜摊。
少女脸上沾着灰尘，头发也有些枯黄杂乱，在周围衣着光鲜的人群衬托下，显得格外扎眼。
过往行人大多投以嫌弃或漠然的目光，她的菜摊前冷冷清清。
就在这时，几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汉子晃悠到了菜摊前，为首一人叉着腰，趾高气扬地喝道：“年小珠！你这个月的摊位费，到底什么时候交啊？还想赖到什么时候！”
那名叫年小珠的少女抬起头，脸上带着无奈和一丝倔强：“虎爷，我……我前天不是刚交过一笔了吗？怎么又要交？”
“呸！”那被称为虎爷的汉子啐了一口，狞笑道，“前天那是保护费！保你在这谷口没人敢欺负！现在老子问的是摊位费！这地儿是你能白占的吗？少废话，交不交？不交就给老子滚蛋！”
年小珠气得脸色发白，握紧了拳头：“你们……你们这是欺负人！哪有一次收两回钱的道理！”
“嘿！还敢顶嘴？老子就欺负你怎么了？”
虎爷眼一瞪，身后几个汉子立刻上前，一脚就踹翻了菜摊，蔫巴巴的青菜萝卜滚了一地。
他们还觉得不解气，又用脚在上面狠狠踩了几脚，吐了几口浓痰，骂骂咧咧道，“不识抬举的穷鬼！下次再让老子看见你在这儿摆摊，打断你的腿！我们走！”
说完，几人扬长而去，留下满地狼藉和周围行人或麻木或窃窃私语的目光。
年小珠看着被糟蹋的蔬菜，眼圈瞬间就红了，但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只是默默地蹲下身，开始小心翼翼地捡拾那些还算完整的菜叶，用袖子擦去上面的污秽，动作缓慢而执着。
这一幕，恰好被梦瑶和茗雨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