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的尾巴绷得笔直，嫩芽指向路边。
那里钉着块木板，褪色的红漆写着：【严防蓝雪 举报变异生物有奖】
我摸出铁皮刀，在塑料布上又缠了两圈。
鞋底已经软得像橡皮泥，每走一步都留下个带着酸味的脚印。
小七跳回我肩上，尾巴圈住我脖子，嫩芽正好贴着我动脉，一跳一跳的。
进城的路障没人看守，就挂着个喇叭循环播放：“……tS-7丰收计划惠及全民……”
塑料布裹着的鞋踩过满地碎玻璃，声音闷闷的，像踩在棉花上。
“这群孙子还在装好人！”我骂道。看来林市已经完全被tS-7控制了。
转过最后一个弯，我终于看见了记忆里的地标——百货大楼。
原本的LEd广告牌现在糊着水泥，画了个巨大的麦穗图案。
底下坐着排穿隔离服的人，手腕上都系着红绳。
有个戴口罩的忽然抬起头，冲我喊着：“绿码的滚远点！”
其他人跟着嚷嚷起来，有个老太太甚至抄起塑料凳。
我赶紧拐进小巷，后背撞上个铁皮箱，震得里头空罐头“咣当”响。
小七从我领口钻出来，巷子尽头堆着建筑垃圾，有块水泥板斜靠着墙，露出后面半扇破窗——那是我小时候常去的网吧后门。
我爬上窗台，登山靴终于彻底开胶了。我干脆光脚踩进去，碎玻璃硌得脚心生疼。
屋里黑漆漆的，隐约能看见电脑主机堆成小山，显示器全碎了。
墙角有团黑影动了动，我立马摸出铁皮刀，结果是个脏兮兮的布偶熊，左眼纽扣掉了，露出里面发黄的棉花。
小七凑过去闻了闻，“哈”地往后退，棉花里掺着蓝色晶体，在黑暗中莹莹发亮。
外头响起哨声，接着是扩音器的刺耳杂音：“七栋居民下楼检测……重复……七栋……”
那是我家楼号！爸妈给我在城中心买的房子，简单装修后就遇到了末日这档子事，还没有住过。
我扒着破窗往外看，几个穿防护服的正在楼下拉警戒线。
小七的尾巴缠住我手腕，嫩芽指向斜对面：我家阳台晾着件陌生人的工装，袖口沾着同样的蓝色粉末。
晾衣杆上，我妈最爱的绿萝早枯死了，花盆里插着根tS-7的小旗子。
“靠。”
我缩回网吧破窗，脚底板被碎玻璃硌得生疼。小七蹲在我肩上，尾巴上的嫩芽轻轻拍打我的脸颊，像是在催我快想办法。
“知道啦知道啦……”
我有点烦躁，千辛万苦地回来，还妄想我没住过的房子不会被人知道，这怎么可能呢？
从包里翻出一块塑料布裹住脚，走起路来“沙沙”响，活像只蹿行的老鼠。我这样想着，我现在倒是真成了四处逃窜的老鼠了。
“靠！”我又骂了声。
小区大门已经拆了，换成了带刺的铁丝网。岗亭里坐着个穿防护服的，正往本子上划拉什么。
我猫腰绕到围墙边，健身区的铁栏杆锈断了几根，以我的身形刚好能钻进去。
小七突然咬住我耳垂，疼得我直咧嘴。顺着它视线看去，儿童滑梯上晾着几排灰扑扑的菌菇，秋千链条上挂着tS-7的蓝色药盒。
原本的绿化带现在种着蔫巴巴的青菜，每棵都罩着防酸雨的塑料棚。
“改得挺彻底啊！”
我摸到居委会公告栏前，塑料膜被风掀起一角，正要撕，突然听见脚步声。
两个系红绳的大妈拎着水桶过来，边走边唠：“7栋老蒋家闺女还没找着？”
“找啥找，国外早死绝了。”另一个撇撇嘴，“倒是他家分的屋子好，朝阳……”
我屏住呼吸贴紧墙面。公告栏塑料膜反光，映出她们佝偻的背影。
等走远了，我赶紧掀开塑料膜，值班表上赫然写着：【7栋物资分发组：蒋建国\/周淑芬】
我爸妈的名字，爸爸病好了？他们现在住在这里。
“那就好，那就好！”我喃喃自语，这绝对是近一年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手指抖得太厉害，塑料膜“刺啦”撕出条大口子。
小七用爪子拍我手背，我才发现背面还贴着张告示：】【每户每日领取tS-7营养剂，拒不服用者按抗灾罪论处】
远处响起扩音器的刺耳杂音：“……低体质居民立即下楼……健康筛查……”接着是哭喊声。
我扒着垃圾桶探头看，穿防护服的正在3单元拖人，有个穿睡衣的拼命挣扎，脚上的毛绒拖鞋都踢飞了。
“妈妈！”小女孩追出来，被警卫用隔离杆拦住。
被拖走的人仰起头，阳光下能看清她脖子上蔓延的蓝色纹路。
我缩回阴影里，把撕下来的塑料膜折成雨披。
小七钻进我领口，肉垫按在锁骨上，心跳快得像打鼓。这么一来，我倒是冷静了，现在最关键的是得先找个落脚处。
健身器材区少了仰卧起坐板，螺丝孔还崭新。
我捡起根断裂的拉力器，钢管断口挺锋利，比划两下还挺顺手。
“咱们去老王家地下室？”我小声问小七。它尾巴尖点了点，嫩芽指向5栋方向。
老王是我发小，他家地下室有秘密通道，小时候常偷溜进去打游戏。
猫腰走到转角，听见两个系绿绳的年轻人在闲聊：
“种子库昨天又运走一车，说是改良品种。”
“改良个屁！我表姐在化验科，说那玩意儿……”
我正听到关键处，穿白大褂的从7栋出来了，胸牌晃啊晃的，我眼神一亮，是我爸的工牌！差点就冲了出去。
小七一爪子挠在我耳后。定睛细看，戴工牌的是个陌生秃顶男，往本子上记录什么。
我彻底死了回家的心。
贴着墙根溜到5栋，发现单元门用铁链锁着。正发愁，小七突然跳下去，钻进通风井不见了。
半分钟后，底楼某户传来“咔哒”的响声，这货居然从里面打开了老王家的窗户！
爬进去时蹭到窗台的蓝色药盒，洒出几粒晶体，在木地板上滚出淡蓝色痕迹。
屋里一股霉味，茶几上堆着空饭盒。小七蹲在书房门口，尾巴指向歪倒的书柜，后面露出截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