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下来帮他更换滤芯，发现他工具箱里躺着个手工制作的捕鼠器。
弹簧结构异常精巧，钢丝缠绕的方式像极了哥哥实验室的分子模型。
“韩爷爷，你自己做的吗？”我故意拨弄弹簧。
“捡的。”
韩大爷用改锥敲了敲捕鼠器底座。
“机床厂后巷垃圾堆里，多得是这种。”
他忽然压低声音，表情显得神秘。
“那厂子半夜总往外运蓝箱子，掉出来的零件上全刻着怪字。”
我假装不经意地翻转捕鼠器，在弹簧内侧发现了微型刻字：tS-07。
这绝不是普通零件，根据我在哥哥那里学到的有限知识可知，这是某种精密仪器的压力阀。
“换这个吧。”
我从包里掏出实验室的复合滤芯，换来老人咧开缺牙的嘴笑。
他神秘兮兮地从轮椅底下摸出个铁罐，递给我说：
“自己种的薄荷，泡水能压住怪味。”
铁罐刚打开，小七就发出预警的“咕噜”声。
罐底铺着的枯叶中，混着几片叶脉发蓝的变异品种，和我在实验室通风管道里发现的如出一辙。
我谢过韩爷爷后收下了，末世需要许多东西，我能够买到的并不算多，还有的需要在日常生活中发现，韩爷爷活得久，肯定生活常识比我多得多。
凌晨三点，我被屋顶的“噼啪”声惊醒。
小七的瞳孔在黑暗中放大成墨绿色的圆，死死盯着天花板。
我轻手轻脚爬上阁楼，透过天窗看见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蓝雪停了，但空气中飘浮着无数发光微粒，像被静电吸附的尘埃般附着在建筑物表面。
对面楼有个男人在阳台上用浴缸储水。他接满一缸后又打开所有水龙头，任由水流从阳台漫到楼下。
五楼住户愤怒地探头叫骂，抬头时又忽然止住了，他家晾晒的衣物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大幅度飘舞，那些纤维里钻出了很显眼的白色菌丝。
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蓝雪出现后，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怪事，我跟对面楼里的人一样，只要不危及生命，都有些见怪不怪了。
我返回室内，摸出韩大爷给的薄荷叶泡水，叶片在温水中舒展时，卷曲成螺旋状。
小七凑过来嗅了嗅，一爪子拍翻杯子，水渍在地板上形成七个微小的漩涡。
桌子上的电脑自动开机，监控画面切换到小区水泵房。
穿防护服的人应该在更换滤芯，但他们使用的滤料袋上印着的是“tS-7生物培养基”。
当他们中其中一个人摘下口罩擦汗时，我大吃一惊——这不就是林妍的男朋友吗！
多亏了我的隐藏buff萧烬，让我过早看清身边人的嘴脸。林妍到底跟她的男朋友在干些什么勾当？
手机震动，萧烬发来的梦境坐标在屏幕上跳动。
这次定位在小区蓄水池，放大后的卫星图像显示，水池边缘排列着七个金属物体，在仪器下泛着不正常的红光。
我翻出从实验室带回来的无纺布，层层包裹住3号不锈钢盆。
布料接触金属的瞬间，那些编织纤维便开始蠕动，像被注入了生命般形成了某种像电路图的纹路。
每当这时候我就想起哥哥，哥哥从小就疼我，我也忒黏他，如果他看到萧烬给我的提示，他早就清楚其中的深意了。
我还是得一有机会就尽快去到冰岛，那里有哥哥的安全屋，说不定他早就在屋子里等我了……
窗外传来重物落水声。
我趴在窗边看，便利店老板把他视若珍宝的七个塑料桶扔进了景观河。
月光下，漂浮的桶壁内侧爬满绒毛状生物，像一层会呼吸的皮肤。
“它们在长大……”
老板喃喃自语的声音顺风飘来。
“喝过蓝水的人，血管里也会长这个……”
小七也跟着跳上窗台，我和它一起遥望，绿色极光再次笼罩天际，形成了清晰的七个同心圆，缓缓地向城市压下来。
便利店老板的喃喃自语被夜风吹散，我眼看着七个同心圆状的绿色极光已经压到了楼顶高度。
我拉上防紫外线窗帘，小七从窗台跳下，撞翻了用作警报系统的烛台。
火苗舔舐到撒了工业盐的地面，爆出细小的蓝色火花。
“咔嗒。”
阁楼传来玻璃瓶碰撞的脆响，那是我挂在通风管口的预警装置。
小七的尾巴瞬间膨大，琥珀色瞳孔缩成两道细缝。
我抄起靠在货架旁的消防斧，斧刃在极光映照下泛着青绿色。
外面第一声脚步踩在撒了盐粒的地板上，像踩碎了一窝蝉蛹。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脚步在仓库门口停住，接着响起电子设备启动的“滴滴”声。
监控屏幕忽然雪花纷飞，最后定格的画面里，林妍正用我见过的门禁卡刷向读卡器。
“新新？”
她的声音隔着卷帘门传来，甜得发腻。
“我找到你爸妈的线索了。”
金属门被什么东西轻轻刮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我无声地移动到门侧，看见门缝下缓缓渗入蓝色雾气。小七炸着毛扑向那缕雾气，猫爪刚接触就“滋”地冒起白烟。
“新新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林妍的语调变得诡异。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七个盆能传送吗？”
她用力拍门，大喊着：
“你哥没告诉你，每次传送都要消耗一个血缘锚点？”
我的指甲抠着掌心，父母模糊的脸在脑海中闪过，但更清晰的是母亲把红围巾系在防空洞门把上的画面。
消防斧在手中变得滚烫，斧柄上缠绕的防滑胶带开始融化。
“砰！”
门锁被暴力破坏，我抡起斧头砸向身旁的货架。
成箱的矿泉水轰然倒塌，砸中第一个闯入者的膝盖。
我管他是谁，最好就是林妍，我砸不死她！
那人穿着tS-7的制式防护服，面罩下传出痛苦的闷哼。
“别动！”
我用斧尖抵住他喉咙，小七趁机窜上去抓挠他的氧气软管。
管道破裂处喷出淡蓝色雾气，在空气中凝结成雪花状晶体。
林妍站在门口没进来，月光给她精致的侧脸镀上冷釉。
她今天换了发型，发梢染着和蓝雪同色的渐变。
“真粗鲁。”
她撇撇嘴，右手举着个微型投影仪，冷笑道：
“不想看看你父母现在什么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