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包灰绿色的茶叶,像在看一颗定时炸弹。
这玩意儿要是真普通,谢无争种的白菜都能拿去当饭盆了。可它偏偏没发光、没长藤、连空间袋里的鸡都不多瞅一眼——反常得让人心里发毛。
凌晨两点,系统突然在我脑子里炸出一行字:【检测到种植区能量波动异常,偏离日常值37.6%】
我翻身下床的动作比脑子快,鞋都没穿好就冲出了门。夜风刮着裤脚,凉得像是有人往我袜子里塞了块冰。
菜园门口的泥土被人动过,三株主藤边上的幼苗不见了,土坑边缘还留着几道指甲划痕似的沟槽。我蹲下摸了把地,指尖沾上点湿泥,凑近一闻——有股子说不上来的铁锈味。
暗影系残留?谁这么晚来偷菜不说,还非得用异能挖根?
正要顺着痕迹追,田埂那边慢悠悠晃出个身影。谢无争提着锄头,草编拖鞋踩在地上啪嗒响,袖口卷着,手里还捏着半片蔫叶子。
“你起挺早。”他说。
“现在是凌晨两点十七分。”我咬牙,“你菜被人刨了三棵,你还在这儿说‘早’?”
他低头看了看空出来的坑,又抬头看我:“哦。”
就一个字。
我差点把舌头咬断:“你就‘哦’一下?你知道那几棵是什么吗?昨天维克多偷偷摘走一片叶子,结果实验室里那盆仙人掌当晚长出了人脸!”
“长得好看吗?”他问。
“你说什么?”
“人脸。”他认真道,“眉毛齐不齐?”
我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原地升天。系统界面却在这时候欢快地跳了下:【+0.3%】。
好家伙,越淡定,经验涨得越欢。这破系统怕不是个反向pUA大师。
“你不打算查是谁干的?”我压低声音。
“查到了又能怎样?”他蹲下来,手指轻轻拨了拨土块,“菜长出来,本来就是给人拿的。”
“可这不是‘拿’,这是偷!”我指着地面残留的能量痕迹,“还用了异能,明显是冲着你来的!明天评级赛就要开始,这会儿搞你,摆明了是想逼你出手——你一旦动用能力,系统就得清零,咱们之前攒的经验全白搭!”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月光落在他眼底,像撒了层薄盐。
“那就让他们拿。”他说,“反正我又不会少块肉。”
我气笑了:“你以为这是种菜?你这是在玩火!你现在每佛系一秒,外面就有十个人琢磨怎么把你架火上烤!”
话音刚落,脑内系统“叮”了一声,预知功能自动激活。
画面闪现——
三分钟后,一只麻雀叼着半片菜叶飞过围墙,翅膀划出微弱的暗影轨迹,直奔东侧实验楼三楼窗口。窗帘掀开一角,一只手伸出来接住菜叶,镜片反着冷光。
维克多?
我眼皮一跳。再切视角,另一条预知分支浮现:清晨六点四十分,公告栏出现匿名帖,红字标题《初级班谢无争,菜园被偷,实力不过如此》,底下跟帖刷屏嘲笑。
合着这边科研窥探,那边舆论施压,双管齐下,就等谢无争一怒之下掀桌子?
可我要是现在冲去揭发维克多,等于直接承认“这些菜有问题”,反而把火引得更大。
两头都是坑。
系统经验条因我情绪波动开始闪烁黄灯:【警告:观察者焦虑值过高,可能影响绑定者状态】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不能慌,一慌就中计。
既然对方要的是“失控”,那我们就偏不让它爆。
我默默掏出空间袋,蹲下身,小心翼翼挖出剩下几株幼苗的根系样本,塞进密封罐。万一哪天谢无争被迫出手,至少我能拿出证据证明“这些植物本来就容易变异”,把锅甩给天然属性。
做完这一切,天边刚泛青。
我溜到公告栏前,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手绘漫画贴上去。画的是只戴圆框眼镜的老鼠,抱着棵大白菜狂奔,身后一串脚印写着“数据采集ing”,配文:“某研究员的深夜采风记录”。
不到七点,学生陆陆续续来了。
“哎哟这不是维克多教授吗?连老鼠都认得出你!”
“笑死,他还真敢半夜溜出来挖菜啊?”
“你们说会不会是他养的实验鼠成精了?”
哄笑声中,原本该出现的嘲讽帖愣是没人贴。几个鬼鬼祟祟想往上糊红纸条的,一看气氛不对,缩着手走了。
成了。
我站在人群外,看着那张被围观的漫画,嘴角刚翘起一点,就听见背后传来熟悉的啪嗒声。
谢无争拎着水壶走过来,看了眼公告栏,又看了眼我。
“你昨晚没睡?”他问。
“废话,谁还能在这种时候睡得着。”我把密封罐塞进空间袋,“你倒是心大,回去接着做梦去了?”
他摇头:“我在补觉。”
“哈?”
“你走后,我回宿舍睡了四十分钟。”他语气平静,“睡眠不足会影响植物生长节奏。”
我翻白眼:“你还真把自己当园丁了?”
他没接话,只是弯腰检查剩下的菜苗,指尖拂过叶片,轻得像在数脉络。
我没再说话。阳光照在他肩头,草编拖鞋边沾着昨夜的泥点,锄头靠在田埂上,纹丝未动。
这场戏,他演得太稳了。稳到我都快信了他真是个只会种菜的傻子。
可我知道不是。
他是故意让菜被拿走的。甚至可能早就猜到维克多会动手,所以才表现得毫不在意——既不让系统清零,又把水搅浑,顺便让我借机反击,把舆论抢回来。
这哪是佛系?
这是把所有人当棋子,连我也算进去了一步。
我攥紧了那包安神茶,茶叶干瘪瘪地硌着掌心。
原来从昨晚他递茶那一刻起,就已经布好了局。
晨风吹过菜园,藤蔓微微晃动。
我转身朝宿舍楼走,身后传来浇水的声音。
水珠砸进泥土,溅起细小尘烟。
刚走到楼梯口,谢无争忽然在后面喊我。
我回头。
他站在田埂上,手里握着那把总也不换的旧锄头,目光淡淡。
“今天晚上,”他说,“别再去菜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