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派观点鲜明对立,一时间殿内气氛再次紧绷起来。
支持天墟一方强调天赋无垢和未来潜力,认为迷雾不足为虑。
支持天羡一方则坚持未知即风险,必须查清根底才放心。争论之声渐起。
此时,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插了进来,试图调和。
“呵呵,诸位师兄师姐,莫急莫急。天墟师弟慧眼识珠,发现九极奇才,实乃宗门之幸,可喜可贺。天羡师妹心系宗门安危,思虑周全,这份谨慎也是应当。依我看啊,此女天赋心性确属顶尖,收为真传当无异议。至于那前世迷雾嘛……既然溯回镜已证无魔染因果,也未必就是坏事。不如这样,先收下,宗门多加关注,若日后真有异状,再动用三生石也不迟嘛!眼下大典吉时,莫要让弟子久等心寒。”
说话的是一位面容圆润、笑容可掬的洞主。
“天权洞主说的是。”另一位被称为天横洞主的也笑着打圆场,
“天赋难得,谨慎亦需。掌教自有明断,我等何须在此争执不休?相信掌教定能权衡利弊,做出最有利于宗门的选择。”
这第三派和稀泥的态度,虽然未能解决根本分歧,但也稍稍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但不少人的目光,包括场中静立,内心实则波澜起伏的时蓁,再次聚焦于中央云台之上的掌教天枢子。
承天殿内,争论不休。
端坐中央云台,周身笼罩在淡淡光辉中的天枢子掌教,终于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平和却威严,如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殿内所有的躁动与争论。
“肃静。”
仅仅两个字,便让所有声音消失,似乎带着法则的力量。
他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时蓁身上,也扫过争论的双方。
“溯回镜照轮回,根本之责,在于辨识仙魔转世、因果业障,护我宗门道统清正。镜光纯白,未染玄黑,此女神魂纯净,与邪魔无涉,更无孽债缠身,此乃铁证。”
他的话语清晰有力,首先肯定了天墟一方的论点。
“至于迷雾遮掩前世……”天枢子略作停顿,殿内众人无不屏息,
“天地玄奥,万法莫测。有遮蔽,未必是祸,亦可能是天机所隐,或是其自身命格特异所致。强求窥探,未必是福,恐生不测之变。”
此言一出,天羡真尊眉头微蹙,嘴唇动了动,但并未立刻反驳,只是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天枢子的目光转向时蓁,眼中温和。
“九极神光,承天柱九节齐耀!此乃开宗祖师以降,万载难逢之气象!其心性之坚韧,毅力之卓绝,道心之澄澈,已在镜中展现无疑。此等天纵之资,乃天地赐予我玄天剑宗之骄子,气运所钟!”
沉默几息后,天枢子语速依旧慢条斯理却坚定决断。
“若因一层看不透的前世迷雾,便畏首畏尾,弃此璞玉于不顾,非但非智者所为,更是自损宗门气运!此举,无异于寒天下英才之心,阻我玄天剑宗道途!”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震得那些主张谨慎观察甚至动用三生石的人心神一凛。
“故此,”天枢子掌教的声音恢复平和,却带着最终裁决的意味,
“时蓁,身家清白,天赋绝伦,道心无垢,当为我玄天剑宗核心真传!今日拜师大典,礼成!一切争议,到此为止。”
他目光扫过天羡等人,眼中意味深长。
“宗门自有法度监察弟子言行,若真有异,届时再行雷霆手段不迟。然此刻,绝不可因噎废食,徒生猜忌,冷了弟子求道赤诚之心。”
掌教金口玉言,一锤定音。
终于,那混沌迷雾,在九极神光的璀璨和掌教不容置疑的话语面前,暂时被压了下去。
天墟真尊眉目微微舒展,闪过一丝笑意,微微颔首,递给时蓁一个安抚的眼神。
至于那天羡真尊一方,沉默片刻,最终也敛去了眼中的坚持,归于平静。
时蓁站在大殿中央,感受着几方对遡轮回的争议,她心中早已惊涛骇浪。
那层迷雾,别人惊疑不解,她却心知肚明。
那恐怕正是两个世界的时空壁垒,是天道对她这个异数的遮掩。
她当时最坏的设想是,若真被发现穿越一事,被当作夺舍的邪魔或者妖邪处置,绝对是万劫不复。
好在,溯回镜虽然是仙器,竟也未能穿透这层时空之障,结果也让她在极度紧张之后,涌起劫后余生的庆幸。
等到上方掌教那最终落定的裁决,心中更是如释重负。
如若连仙器都无法探出她的过往,那往后,只要不是遇到神器……这秘密,或许真的能守住。
毕竟已显化的片段足以证明,她道心澄澈,过往无咎,可承大道!
两道考验通过,承天殿气氛再次庄重热烈起来。
掌教天枢子再次宏声。
“玄天剑宗第八十六代弟子时蓁,叩问九极,禀赋旷古。照影轮回,道心无垢。今,天墟真尊,愿收其为亲传弟子,传承道统。时蓁,可愿拜入天墟门下?”
时蓁心潮澎湃,对掌教深拜,转向天墟真尊,三跪九叩。
“弟子时蓁,诚心拜师!愿入天墟师尊门下,恪守门规,勤修大道,光耀师门,绝不负师恩!”
天墟真尊起身,一步踏至时蓁面前。他并指如剑,虚点时蓁眉心。
时蓁只觉眉心微微一凉,一丝含着她本源气息的神魂之力被抽出。
这丝神魂离体之时,有种奇异的不适感。
天墟真尊掌中,一团灯焰燃起。他将那丝神魂小心引入灯焰。
魂灯火苗轻轻摇曳,发出坚韧的光芒。
“此乃汝之魂灯。”天墟真尊声音庄重又肃穆,
“今后供奉于魂殿内,受历代祖师英灵庇佑。灯在人在,魂灯不灭,纵天涯海角,宗门亦知汝安。此灯亦是汝与本尊、与宗门气运相连之契。”
时蓁感受到魂灯与自己那冥冥中的紧密联系,拜伏行礼。
“弟子叩谢师尊!叩谢祖师庇佑!”
礼成!悠扬的仙乐再次奏响,承天殿内气氛彻底热烈起来,掌声、祝贺声此起彼伏。
早已准备好的琼浆玉液、灵果珍馐如流水般呈上,仙光缭绕,香气四溢。
按照宗门大礼惯例,此等盛事宴席需大摆三日,若是更隆重的庆典,七日甚至一月亦不足奇。
在接下来的宴席期间,各洞的长老、真传弟子以及前来观礼的各方宾客,都将陆续上前道贺并送上贺礼。
喧嚣之中,时蓁终于得以暂时离场,换上了象征洞天真传身份的正式道袍。绣着玄天剑宗独特云纹剑徽,质地更为厚重的深紫色道袍。
她理了理衣襟,脸上绽放出真挚而灿烂的笑容,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朝着玄戈、玄泽、玄漪三位师兄师姐的方向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