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牵动了胸腔的剧痛,将宋欣瞳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唤醒。
她猛地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预想中可能存在的茅草屋顶,也不是什么华丽的宫殿穹顶,而是一片浑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的暗红色“天空”。
等等……天空?
宋欣瞳的意识还有些模糊,她下意识地转动了一下眼球,随即一股更加浓烈的恶臭直冲鼻腔,几乎让她再次晕厥过去。她发现自己并非仰望天空,而是……脸朝下,趴在一片粘稠温热的液体之中!
她艰难地抬起头,视野所及,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河”。不,那不是河,那是一个巨大的坑洞,里面填满了层层叠叠的尸体,以及尚未干涸的暗红色血液。她自己,正被压在几具同样穿着破烂不堪、沾满血污的平民服饰的尸体下面!
胸口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灼痛感,仿佛有一团火焰在里面燃烧。紧接着,腹部也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插在那里,稍一动弹,便痛彻心扉。
“该死……”宋欣瞳暗自咬牙,凭借着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积累下来的战场经验,她瞬间判断出了自己的状况。心脏部位中弹,腹部被利器贯穿,很可能伤及内脏……这伤势,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又来这套‘诈尸’开局……”她在心中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能不能换个新鲜点的?比如重生在某个皇帝老子的龙椅上?或者某个富可敌国的商贾之家?每次都让我从尸体上爬起来,这系统是跟我有仇还是觉得我抗压能力特别强?”
吐槽归吐槽,眼下的处境却容不得她有丝毫怠慢。她敏锐的听觉捕捉到,在这片死寂的万人坑边缘,传来了一阵阵低沉而凶狠的“汪汪”声,那是狼狗的吠叫!而且不止一条,仔细听去,至少有六条!它们似乎在争抢着什么“食物”,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更让她心惊的是,在狼狗吠叫声的间隙,还夹杂着一些她从未听过的、叽里呱啦的交谈声。那些声音粗犷而得意,充满了暴虐和残忍的气息,虽然听不懂具体内容,但那语气中透出的杀意,却让宋欣瞳如坠冰窟。
“敌军……”宋欣瞳的瞳孔微微一缩,“看来,我现在身处的地方,刚刚经历过一场大屠杀。而这些狼狗,恐怕就是敌军用来处理‘后续事宜’,或者说,是用来警戒,防止有幸存者逃脱的。”
她立刻屏住了呼吸,将身体尽可能地蜷缩起来,利用上方几具尸体的掩护,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具真正的尸体。现在绝不能有任何大的动作,否则一旦被那些敌军发现还有活口,必然会毫不犹豫地补上一枪或者一刀。对于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刽子手来说,杀死一个幸存者,或许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随意。
“当务之急,是融合这具身体的原主记忆,了解当前所处的世界背景和具体情况。同时,必须尽快处理伤口,否则就算不被敌军发现,这流血和感染也足以要了我的小命。”宋欣瞳的大脑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身体的静止,一边将刚刚凝聚成形的微弱灵魂力量,如同最细密的探针,缓缓探入这具身体残存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意识碎片之中。
与此同时,她调动起自己刚刚在记忆晶中学到,并结合家传《天医》升华改良后的“天医技术”,以一种近乎微不可察的方式,小心翼翼地渗透到胸口和腹部的伤口处。
这“天医技术”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它融合了布局者对生命本源规则的理解,能够以意念直接沟通并引导身体的自我修复机制。只见她的神念化作无数看不见的“小手”,先是精准地定位到心脏附近那颗狰狞的弹头。弹头周围的肌肉组织已经开始发炎肿胀,若不及时取出,后果不堪设想。
宋欣瞳凝神静气,神念高度集中,如同一位最顶尖的外科医生,用无形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剥离弹头周围被撕裂、烧焦的组织。每一次“切割”都精准无比,避开了重要的血管和神经。这种精细活,比她当年在泰坦星际联盟硬撼智脑修炼者的能量洪流,要耗费心神得多。
“呼……”她在心中轻轻吐出一口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当然,这具身体太虚弱,已经流不出多少汗了。那颗带着倒刺、沾染了无数细菌的黄铜弹头,终于被她用神念包裹着,缓缓地、一点一点地从心肌组织中“拔”了出来。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再次撕裂了一些细小的血管,一股新的血液涌了出来,但立刻就被她用更强的神念强行“按住”,并引导血小板加速凝聚。
紧接着,是腹部的刺刀伤。情况比胸口更糟,那冰冷的钢铁不仅贯穿了腹壁,还搅断了几根肠子!这对于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来说,绝对是致命的创伤。
“真是……下手够狠的。”宋欣瞳心中泛起一丝寒意。她不敢怠慢,立刻将神念探入腹腔。断裂的肠管如同破损的水管,正不断有浑浊的肠液和少量粪便溢出,这是导致感染最主要的源头。她的神念化作无数细微的“针线”,开始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微创手术”。首先,她小心翼翼地清理掉溢出的污物,然后引导着断裂的肠管两端开始缓慢地蠕动、靠近、对接。这过程极其缓慢且痛苦,即使宋欣瞳的神念能够屏蔽大部分疼痛信号,但这具身体本能的抽搐和痉挛,还是让她的灵魂一阵刺痛。
“忍着点,小家伙,马上就好……”宋欣瞳在心中默默地对这具身体的原主意识说道,尽管她知道对方可能已经听不见了。
她用神念模拟出生物胶水的效果,刺激肠管断端的细胞快速分泌粘合物质,同时引导周围的结缔组织开始增生、包裹,形成初步的愈合。这个过程需要时间,她无法一蹴而就,只能先进行紧急处理,控制住感染和出血,为后续的恢复打下基础。做完这一切,她又分出一部分神念,如同最精密的过滤器,开始清除伤口处的细菌和污染物,并引导白细胞向伤口聚集。
做完这一切,宋欣瞳只觉得灵魂一阵虚弱,仿佛连续高强度工作了三天三夜。刚刚晋升布局者三级,灵魂力量虽然磅礴,但在这个红尘历练世界,灵魂分身就没带来魂力,再加上要进行如此精细的生命操作,消耗自然巨大。
“看来,在这个世界,‘氪金’是行不通了,只能‘肝’……”宋欣瞳苦中作乐地在心中吐槽,“还是老老实实地当个‘技术流’吧。”
就在她全力处理伤口的同时,原主的记忆碎片也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渐渐拼凑出一个悲惨而清晰的故事。
这具身体的原主,名叫佳佳,是一个只有七岁的小女孩。她的家,就在这座名为喀麦隆的城市里。喀麦隆,是这个名为“天启王朝”的帝国首都!
记忆中的佳佳,有着一双明亮如黑宝石的大眼睛,梳着两条麻花辫,喜欢在父亲的怀里听他讲那些关于天启王朝开国皇帝南征北战、定鼎天下的英雄故事。她的母亲,是一位温柔善良的妇人,会做香甜的麦饼,在冬夜里为她暖被窝。家里虽然不富裕,住在喀麦隆城最边缘的平民区,但日子也算平静安稳。佳佳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穿上新衣服,去皇宫外面那条据说铺满了金砖的“御道”上走一走,看看传说中皇帝陛下居住的、如同仙境般的“凌霄宝殿”。
然而,这一切美好的梦想,都在三个月前,随着一场突如其来的“皇子夺嫡”大戏,彻底破碎了。
天启王朝的老皇帝,据说因为沉迷丹药,追求长生不老,最终铅汞中毒,一命呜呼。临死前,他或许是神志不清,或许是故意为之,竟然没有留下明确的传位诏书。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他膝下的五位成年皇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为了那把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椅,立刻撕破了脸皮,从最初的口角之争,迅速升级为兵戎相见。
记忆碎片中,充满了佳佳懵懂的恐惧。她看到街道上越来越多穿着不同颜色军服的士兵走过,听到邻居们惊慌失措的议论。红色的是大皇子的人,蓝色的是二皇子的人,黄色的是三皇子……五种颜色的旗帜,在曾经繁华的喀麦隆城上空飘扬、碰撞、撕裂。
“爹,他们为什么要打架呀?”年幼的佳佳拉着父亲粗糙的手,怯生生地问。
父亲的脸上布满了愁苦和担忧,他摸了摸佳佳的头,叹了口气:“傻孩子,他们在抢东西……抢一个能让所有人都听他话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