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女子。
“李秋意。”
他的声音很平静,“碧波苑数十年苦心筹谋,你一步步从卑微花魁,攀至苑主之位。以微末之身,开出一条血路,从无到有,硬生生打下这份根基。”
“直到今日,连城主府都要投鼠忌器,侧目三分。”
“此等局势,此等牌局,若换作旁人手中——足可暗中盘根错节,借商势而成大势,借大势而筑护势。”
“待根基稳固,终有一日,或可傲立西陵,真正超脱。”
李秋意抬起头,眼神里有一瞬亮光。
可周青的目光随即冷了下来,落在她脸上。
“可惜。”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遗憾。
“你明知自身底蕴有限,却仍放纵两位亲族。任他们恃势而骄,掏空根基,纵欲成性,肆意挥霍。你手中本是稀世难得的一副好牌,却被他们生生搅得污浊不堪。”
“大好局势,大好牌局,偏生打得稀烂。”
“可叹,可惜。”
周青没有怒意,没有杀机,只有对她的惋惜。
这样的人,这样的手段,本可成就非凡。可到头来,却因血亲而误,因执念而毁。
修行界,权谋场,这样的覆亡何其常见?多少惊才绝艳之辈,最后不是死在仇敌刀下,而是倒在亲情与私欲的桎梏中?
李秋意全身一颤,泪水忍不住滑落,但仍旧摇头,哑声道:
“青圣......不怪他们,怪我自己。”
她的声音带着彻底的悲意,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原本,我此来,是不欲留下你李家任何一位生路。”周青看着她继续道。
“碧波苑,我会让苍雷门以雷霆手段去清算——你方才见到的那些执事,我都不会让一人活着离开。”
“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走到涅盘枝前,伸手将那朵白花取下,掌心余温与花心的淡金光一起在他指间流转。
李秋意抬头,将眼泪擦干,看着他,沉了会儿心。
她语气里带着迟疑和琢磨,慢慢说道:“妾身斗胆猜测,或许有几重原因。其一,如今大战在即,苍雷门又开疆拓土,庇佑西陵,消耗巨大。”
“抄了碧波苑,能最快取得一笔可观的财富与物资支持前线。”
她顿了顿,又说:“其二,苍雷城这些年虽表面平稳,实则潜伏许多私利与腐蚀。碧波苑伸手极广,牵扯太深。”
“若不当众清算一次,恐有更多人借机坐大,未来难以收拾。以此为例,对内震慑,对外示警,一石二鸟。”
她的声音又低了些,在把心中最后的线索捋清:“其三,碧波苑为城中枢纽,牵动着拍卖、货脉、药市与人脉网。”
“斩断此处,既能切断几条暗流,也能收编资源。若我所猜无误——此举,或为某方势力排除异己,提前铺路。”
“是奉家吗?”
“奉家这几年已坐稳城主府,”她继续分析,“如今城中三方拉锯,放在平时,没有问题,但如今大战将起,就得将话语权集中;”
“青圣此举,似已选择以奉家为核心,让城主府成为苍雷城唯一的声音,成为与苍雷门合一的声音。”
“那雷炎虎一脉,是否也会遭殃?”她抬眸探问。
周青听罢,点头示意她判断无误:“你看得很清楚。雷炎虎与我麾下亲信有牵连,不在此次清算之列。”
“我的目标是让城主府在奉家之下稳住,确保苍雷城与苍雷门步调一致。你说的方向,基本与我所布一致——所以,李家既已涉入深重,必将清算。”
他将涅盘枝收回袖中,声音放缓却更沉:“不过,我并非枉绝之人。你虽犯大错,但也有能耐。”
“今日再给你一条路:你那两位弟弟或可免于一死,但不会再有修为。”
“他们会被废去境体,携一笔足够在边荒安身的资财,送往远地,过普通人日子——既保你李家血脉不绝,也除去你最大软肋。”
周青转身,视眼前可令任何人血脉喷张的画面如虚无,声音毫无波澜:“你若答应,从今起,碧波苑由苍雷门接管。”
“你必须交出所有账册、暗渠、人名与来往凭证,一一明示;从此随我号令行事。你两位亲弟,三日后移送边荒;”
“你若忠心,则我自有安排,不会亏待你,日后兴许还有与两位亲弟再见之日;你若有半点隐瞒或背叛,今日之恩便会化作明日之断送。”
李秋意听见弟弟修为要被废去,先是一阵绝望之意,随后转念一想,又有喜色露出。
“他们能活下去就好。”
她俯身行礼,身躯勾勒出一幅绝世景色,“青圣既已定夺,秋意遵命。秋意愿将一切交出,从今往后,愿为苍雷门效力至死。”
周青扫视殿中,“在我手下做事,贪墨,可以。但必须要有真本事,对得起你私藏的这些东西。”
“若有一日,你的贪墨大过了你对我的价值,我便无法容你。你应当明白。”
殿中烛火摇曳,李秋意抬起头来,神情复杂,泪光未干,眸底却闪过一抹极为细微的异色。
她轻声道:
“秋意懂了。青圣放心,今后绝不贪墨一分一毫。秋意......日后就是青圣的人,不会让青圣失望。”
语毕,她微微停顿,忽然语气一转,眼波流转,带着几分试探:
“秋意这些年修过不少阴阳调和之法,而妾身本就水木双灵之体,天生最适合作炉鼎之身。”
她说着,眼尾微挑,唇角弯起,声线压低:
“青圣若有一日不嫌弃,尽可来寻秋意。秋意自当扫榻相迎,定让青圣流连忘返。”
话落,她身上最后一抹轻纱缓缓褪去,落在脚边。
随后腰肢轻轻一摆,大胆的在周青面前舒展身姿,如同一株含露的妖花彻底盛开。
周青静静看着,面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李秋意察觉到他的目光,心头一喜,莲步轻移,试着向前几步,几乎已贴上周青的身子,却又止住,隔着一线距离,抬眸与他对视。
她声音低得已经有了颤音:
“青圣......”
她胸口微挺,雪峰起伏,浑圆轻颤,两抹殷红在烛火下格外耀眼。
她眼中满是自信——没有一个年轻男子能抗拒她此刻的身子。
若是当真能让眼前之人看上哪怕一点,就算是作外室情人,亦或是露水情缘,都可得到难以想象的好处与便利。
她这一举动,又何尝不是在抓住某种机会,一步登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