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黑骨族主仰天狂笑,像是要把胸腔里积压的屈辱与苦楚全数撕裂出来。
“哈哈哈——绝处逢生!天意如此,竟真被我黑骨一脉盼到了!”
他的双眸猩红,声音响彻附近几片大营,周围的篝火摇曳,几名族人下意识抬头望去,脚步停顿,神情复杂。
他立在营地中央,最初声音并不高,低沉沙哑,在自言自语:
“这些年,暗地里,那几脉的人,当真没在暗中讥讽我族?”
“他们以为我黑骨一脉就是弃子!他们笑我是黑骨的耻辱,是四脉的污点!甚至连族中血脉,也有人咬牙切齿,觉得我带他们去送死!”
族主缓缓抬眸,望向夜空,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冷意,声音逐渐清晰:
“可是,我问你们——黑骨族,可曾在我手上灭亡?”
声音从篝火旁飘散开去,越来越多族人听见,纷纷从大营中走出。
有人激动,眼眶发红;有人眼中闪烁复杂之色;也有人沉默着,胸口剧烈起伏。
远处,一位身着祭司长袍的老者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他是最清楚这位略显年轻的族主身上到底肩负着多大的压力。
族主深吸一口气,身影挺拔,声音再度抬高,却仍旧平稳,没有想象中激烈的怒吼:
“符咒祖域,我等闯了!三教,我等见了!上族让我们当炮灰,我们却杀得比炮灰更好!活下来了,闯出来了!”
“若没有我黑骨一脉血骨铺路,哪有其余三脉今日的喘息?!”
此刻,附近几座大营中的修士都被吸引而来,族人们围拢着,静静望向那一身黑色磷甲的族主。
有人激动得双拳攥紧,有人泪水在眼中打转,这些年,他们心中的压力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族主凝视着他们字字铿锵:
“日后,若我化骨四脉真能回归紫微垣......见得四脉核心族人,他们,理当朝我黑骨一脉,一拜!”
话音落下,营地寂静片刻,随即,一声嘶吼响起:“族主无愧!”
紧接着,无数声附和炸开。
“我等坚决拥护族主!”
“黑骨不灭!”
“黑骨无愧!”
数百、数千的声音汇聚在夜幕下,震得天穹都在轰鸣。
他们曾经怀疑,曾经不满,甚至在初入符咒祖域时,许多人心底暗恨过这位仓促上任的族主。
可如今,当他们活着从绝境中走出,当他们亲耳听见族主的言语时,那些质疑与不满,在此刻彻底消散。
从今天起,黑骨一脉才真正有了他们的族主。
——
高空中,白眉老祖负手而立,再次开口:
“若巨门道友,仅是需要一处容纳子民、延续传承之地,我青霄宗自可作保。”
“外界辽阔无垠,随你等择地扎根,我道域各部绝无一语推诿,更不加阻拦。”
说罢,他手掌一转,往虚空之外缓缓一引,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语气淡然,却隐隐带着锋锐:“此界之外,虽被压制无数年,灵气、灵脉、天地法则尚未彻底圆满,但正在快速复苏。”
“百年,千载之后,必将大同于我脚下六域。眼下或许尚显稚嫩,终有一日,必成大域之基。你等在此间先行扎根,未尝不可。”
巨门几位强者神色互望,心下清楚,此人所言不虚。
他们进入此界后,就已经感应出来,外界广袤无边,确实大得难以想象,但灵力稀薄,脉络不足,根本不及脚下这片大地气息之盛。
若欲再现祖地繁华,没有数百年、上千年的孕养,根本无法与眼前地域相提并论。
片刻沉默后,青衣文士指了指脚下,开口,言语缓慢却直白:“道友之意,我等心中明白。但此处既已成势,法则圆融,灵脉丰厚,才堪我巨门承载。
“不若......暂且割出一域数地,容我巨门先行立足。待外界彻底复苏,我等自会迁出,并不长久盘踞。”
白眉老祖闻言,眸光骤冷,随即发出一声讥讽的笑声:“呵......你要我六域之地?好!那老夫问你一句——你要哪一块?”
他声音一沉,逐字吐出:“东部风原?北部九水?南部苍野?西部西陵?还是......我中部的中乾?”
他一步踏前,侧身指向东南方向,声音愈加冷冽:“说句不怕你笑话的实情,我六域之势力,本就拥挤至极。”
“一方苍野,纵横不过数十万里,其中顶尖宗门不下四座,次等传承十余,往下门阀世家,宗族教派更是不计其数,皆挤在那巴掌大小的地界。”
接着,他再次回身指向身后,“再说我中乾大地,看似八十万里开阔,但仅顶尖势力便有三家,次等门宗三十余,门阀世族无数。你可知那是什么局面?”
“——寸土皆有传承,处处皆有人烟。”
白眉老祖负手仰望,冷笑声震彻虚空:“道友若要域外荒野,若要偏隅,或许尚可。”
“若要此地半域——”
“痴心妄想!”
这时,忽有一声冷笑自巨鳌背上传来,轰然震动。
只见一座高耸山峰间,一道身影凌空而出。
那是一名女子,身着深青战袍,眉目冷厉。她立于高空,俯瞰道域诸宗,声音斩钉截铁:
“与他们废什么话?直接拿下便是!”
“我巨门一脉,自古不惧恶战!若此界土修不识时务,便以兵戈论胜负!”
“强者居于核心,弱者退守边荒,此乃天地至理!何须虚言!”
她声震九霄,话落之际,道域无数修士心头一沉,神色骤变。
道域一方,剑宗老修缓缓出列,轻抚手中古剑,目光淡然:“这位道友,倒是喜欢说些笑话。若你等巨门真有实力轻易拿下此界,又何必在此与我等谈判?”
他话音未落,剑身颤鸣,剑气隐隐弥漫开来,锋锐得让人心胆发寒。
“说得好!”
数位修士同样踏步而出,落在白眉老祖身侧。
他们皆是各大宗门的族老、宗主,或背负古剑,或掌持神幡,冷冷注视着巨门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