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李司务的住所小院里，连虫鸣都死寂了。
整个院子死气沉沉。
顾长生独自一人，再次走进了那间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房间。
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
房间里，那具保持着工作姿势的尸体依旧端坐在书案后，脸上凝固的恐惧表情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越发诡异。
之前，他在这里找到了唯一的线索，却也仅限于此。
而现在，他拥有的是全新的力量。
顾长生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刻意做什么，只是将心神沉静下来，然后，缓缓释放了刚刚获得的天赋。
【百草通灵】！
他再次睁开眼。
嗡！
一瞬间，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彻底变了样！
不再是单纯的视觉、听觉、嗅觉。
那是一种全新的维度，一种与万物生灵直接沟通的玄妙感觉。
他能“听”到墙角那片不起眼的青苔，正在用极其缓慢的速度，舒展着自己的身体，发出满足的呼吸声。
他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着至少十七种不同的花粉，有院外槐树的、有隔壁花园里的月季的、甚至有几里外一户人家窗台上盆栽兰花的。
他能“感觉”到，脚下的木地板，那曾经作为一棵大树的生命印记并未完全消散，还在无意识地呻吟着，怀念着泥土与阳光。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仿佛整个世界的生命脉动，都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这就是S级天赋【百草通灵】的力量吗？
顾长生心中震撼。
这已经不是医术的范畴了，这是神迹！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将这全新的感知全部聚焦在了眼前这具尸体上。
在【百草通灵】的世界里，李司务的尸体，就像一个正在迅速冷却、散发着死寂气息的黑洞。
而在这片死寂之中，有一股极其阴冷、尖锐的“哀嚎”声，正从尸体的五脏六腑中传出。那不是真正的声音，而是一种生命被强行剥夺后，留下的怨念与残响。
是毒！
顾长生瞬间确定。
这股气息，与他感知到的任何一种正常的草木气息都截然不同，充满了暴戾、阴毒与毁灭。
那么，它的源头在哪？
顾长生心念一动，【百草通灵】的感知范围，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以他为中心，向着整个江陵城铺天盖地地扩散开去！
一草一木，一花一叶。
城东药铺里晒干的甘草，城西大户人家后院的名贵牡丹，城南护城河边的杂乱水草，城北军营马厩里的陈年草料......
成千上万种不同的草木气息，如同无数条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
若是换做之前，如此庞大的信息足以让一个普通人当场精神崩溃。但此刻，在【道心通明】天赋的加持下，他的大脑如同一台最精密的仪器，飞速地进行着筛选、比对、排除。
有了！
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顾长生“看”到了。
在楚王府西北角，一个早已废弃、杂草丛生的花园里。那里有一个干涸的荷花池，池底堆积着厚厚的、散发着腐臭气息的黑色淤泥。
就在那片淤泥之下三尺深处，生长着一种通体漆黑，形状如同人手，根茎扭曲如同鬼脸的奇异植物。
它正散发着与李司务体内那股毒素一模一样的，阴冷而死寂的“哀嚎”！
鬼脸乌！
一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顾长生的脑海中。
这名字并非来自他看过的任何医书，而是【百草通灵】天赋自带的知识，仿佛他天生就认识这种毒草。
原来如此。
藏得这么深，难怪无人知晓。
而且是生长在淤泥之下，靠吸收腐败之气为生，毒性阴狠至极。
这根本不是什么鬼神作祟，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利用了未知毒物的谋杀！
顾长生缓缓站起身，之前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与无力感，此刻已经烟消云散。
当你看穿了魔术师所有的手法，那所谓的魔术，便只剩下可笑。
他拉开房门。
门外的秦凌霜和赵戈身体同时一绷，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他们看到，顾长生一脸平静地走了出来，那张俊朗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身上的气息，也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顾长生，威严如山，让人敬畏。那么此刻的他，却多了一种温润如玉、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的玄妙气度。他就站在那里，却仿佛与整个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都连成了一片，深不可测。
“王......王爷？”赵戈迟疑地开口，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敢直视顾长生的眼睛。
顾长生没有看他，只是抬头望了望夜空，仿佛在确认方位。
然后，他用一种平淡到极致的语气，下达了一个让两人当场愣住的命令。
“赵戈。”
“属下在！”
“去王府西北角的废弃花园，找到那个干涸的荷花池。”
赵戈一愣，但还是立刻应道：“是！”
“池边有一棵枯死的柳树，从那棵树下往西走七步，就是池子的正中心。”
顾长生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赵戈的呼吸停住了。
秦凌霜的凤目睁大。
“往下挖。”
顾长生继续说道，
“挖开三尺厚的黑泥，你们会找到一种通体漆黑，形状酷似一只枯瘦鬼手，根部扭曲如同人脸的植物。”
“把它，连根带泥，完完整整地带回来见我。”
“记住，不要用手直接触碰。”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已经彻底石化的两人，转身负手，向着王府大殿的方向走去。
赵戈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王爷......是怎么知道的？
他甚至没有离开过这个小院！
西北角的废弃花园？干涸的荷花池？枯死的柳树？往下走七步？三尺厚的黑泥？
这一切，描述得如此精准，仿佛他亲眼见过一万遍！
神了！
这已经不是凡人能够理解的范畴了！
“还愣着干什么！”
秦凌霜最先反应过来，她低喝一声，
“快按王爷说的去做！”
“啊？哦！是！是！”
赵戈如梦初醒，他看了一眼顾长生那渐行渐远的、在夜色中显得无比高深莫测的背影，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他立刻点了二十名最精锐的亲卫，带上火把和工具，快速向着王府西北角冲去。
秦凌霜快步跟上顾长生，与他并肩而行。
她几次想开口询问，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问他如何得知？
这已经超出了常理。
她只能沉默地跟在他身边，感受着他身上那股令人心安，却又越发神秘的气息。
她忽然想起，在北境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总能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拿出匪夷所思的解决办法。无论是改良的床弩，还是那些经世济民的政策。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他展现出的是超常的力量。
‘夫君......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秦凌霜在心中默默地想道。
而走在前面的顾长生，内心早已乐开了花。
‘爽！’
‘这个逼，装得我自己都差点信了！’
‘就是要这种效果！让他们猜，让他们脑补！让他们觉得我不是凡人，而是天命所归的神人！’
‘等一下，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