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恒开始留学生涯之时,甘肃也迎来了重大的变化,陇海线的西段终于在常敬之、冯玉祥、蒋校长、阎锡山等人的沟通之下,终于提上了日程。
金城督军府府的议事厅里,气氛凝固而又沉默。方桌四面坐着四个人,四人各怀心思。
常敬之穿着洗的褪色的军装,打扮精炼,坐得笔直,他的目光落在对面身着军装的冯玉祥身上;蒋校长一身中山装,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阎锡山则端着白瓷茶杯,眼神在三人之间来回游移,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陇海线西延,绝不可行!”冯玉祥猛地站起来,拍了下桌子,茶盏里的茶水溅出一片,“你们甘肃境内军队兵强马壮,若铁路一通,你们的兵朝发夕至,陕西怎么办?我冯玉祥不能拿三秦百姓的安危当赌注!”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议事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常敬之知道,冯玉祥的顾虑很有道理——北洋混战多年,众人的信誉积分放在后世,扫个共享单车都不够。
可他更清楚,他这一次是真的拿出诚意的,甘肃苦无出路太久了,从国外购买粮食由沿海到甘肃,运费是购物费和海运费的十几倍,实在是耗费太多了,更何况运输各种工业设备呢?
“焕章兄,”常敬之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甘肃修铁路,不为争地盘,只为让百姓能吃上一口热饭,让货能运出去,让外面的东西能进来,疏通东西而已。”
他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份他和林锡光、常培之等人深思熟虑之后起草的文件,轻轻放在桌上,“这是我的保证书,若铁路修成后,甘肃军队有一兵一卒未经各方同意东出陕西,我常敬之立刻卸任,任凭诸位处置——我的政治生命,军事生命,就押在这里。”
蒋校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心里巴不得常敬之和冯玉祥闹僵,最好能打起来,这样他才能坐收渔利。可眼下各方刚经历过混战,部队还在舔舐伤口,士兵们连冬衣都凑不齐,根本没做好开战的准备。
他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沉默:“敬之兄有这份魄力,实在难得。不过铁路耗资巨大,甘肃一省怕是难以承担吧?”
这话正中常敬之下怀。他早就算过账,陇海线西延工程浩大,单靠甘肃确实吃力。“我有个提议,”他看向三人,“甘肃出资百分之五十,蒋公、焕章兄、百川兄三方共出百分之五十。路权归四方共用,甘肃境内的铁路段,由甘肃自行修建。”
阎锡山放下茶杯,终于开口:“敬之兄的方案倒是公允,只是甘肃段的工程,当真能行?”
常敬之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金城到天水铁路贯通的喜报,上面印着民国十六年十月份的日期:“早在几年前,金城到天水的铁路就已经开工,去年冬天就已贯通。只是后来北伐战争爆发,从美国订购的机车被扣在了港口,一直没能运进来。”
冯玉祥皱了皱眉,显然还是低估了甘肃这项铁路工程的进度,没想到他们在外面打生打死之时,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默默的干了一件大事。
常敬之看出了他的疑虑,继续说道:“焕章兄放心,那些机车是模块化设计,可拆卸运输。几个月前已经分批从天津港出发,走陆路绕开了战乱地区,现在已经在金城——天水一线运行了。各位咱们谈完大事之后,不防体验体验。”
这话一出,冯玉祥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他沉默了片刻,看了看蒋校长和阎锡山,又看了看桌上常敬之的保证信,终于松了口:“既然敬之兄都把话说到这份上,还有诸位作证,我冯玉祥就不再反对。只是丑话说在前面,若将来有人坏了规矩,休怪我不客气。”
蒋校长见事情定了,也笑着附和:“好!那就按敬之兄的方案来,咱们共同促成这件好事。”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四家领头人基本谈妥之后,四方谈判主力代表反复磋商细节,从资金筹措到工程进度,从铁轨规格到站点设置,每一项都争论得面红耳赤,却又在“打通国内东西生命线”的共识下逐渐达成一致。终于在十一月时,四方正式签订协议,陇海线西延工程宣告启动。
在达成共识的第二天,常敬之、林锡光带着冯玉祥、蒋校长和阎锡山去参观甘肃的建设。
他们先去了金城西固那边的炼钢厂、兵工厂;接着去了陇中的北湾,华亭等地参观那里的炸药厂和化肥厂,后面去了酒泉的正在兴建的钢铁之城以及玉门的油矿和炼油厂。
车间里机器轰鸣,工人们尽职尽责的工作,墙上挂着“精工细作,建设家乡”的标语。这些事物给了他们很大的震撼。
他们随行懂技术的官僚在看了厂子所产货物的品质之后,对甘肃产的兵器和油料下了一大笔的订单,也对甘肃迫切打通陇海线的愿望有了深切的认识。
接着是军官学校,操场上的学员们正在进行队列训练,步伐整齐,口号响亮。战术室里兵线推演精彩封尘。驻扎在皋兰山一带的甘肃第一师的军演,完全贴合实战。
在所有的军事项目观摩完毕之后,常敬之笑着说:“这些都是甘肃本地的子弟,学了一些皮毛,在各位面前献丑了。”
蒋校长看着甘肃已经实现半机械化的军队,健康雄壮晒得黝黑的甘肃士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们去了黄河边的水利工程,堤坝上的夯土还带着潮气,重点地段的混凝土建筑层出不穷。
林锡光详细介绍了这几年甘肃对水利工程和饮水工程的极大投入,以及取得的成效。
阎锡山蹲下身,摸了摸渠边的土壤,轻声感叹:“敬之兄很林兄倒是把甘肃的底子打得扎实。怪不得今年大旱你们甘肃境内没怎么受影响。”
最后一站是乡村建设试点村,村里的土路铺了碎石,村口建了小学,孩子们在院子里读书,声音清脆。
常敬之看着玩耍的孩子,语气诚恳:“甘肃铺开的摊子太大了,兵工厂要花钱,水利要花钱,学校也要花钱,各方各面都要花钱。哪还有精力去管外面的事?我们只求守住这片土地,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夕阳西下时,一行人站在村口的土坡上,望着远处连绵的黄土高原。冯玉祥看着脚下的村庄,又看了看常敬之,突然开口:“敬之兄,以前是我多心了。”
常敬之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这一趟参观,既是展示甘肃的实力,也是表明态度:甘肃有能力守好自己的地盘,却没心思去争别人的天下。
在送走他们的之后,蒋公在日记中写到“观甘肃常敬之此人,治理地方尚可,军队建设优秀,但不思进取,早晚为刘景升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