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荆叶于死亡边缘挣扎的同时,朔方西线,战鼓终于擂响。
西戎大汗秃发兀志亲率八万主力,如同黑色的潮水,漫过戈壁,直扑朔方西线最重要的门户——鹰扬寨。与此同时,左右两翼各有万余骑兵,分别牵制北庭烽火堡与朔方黑风峪方向,意图使朔方首尾不能相顾。
鹰扬寨下,战云密布。胡煊立于寨墙之上,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西戎军阵,面色冷峻。寨中守军虽只有一万五千,但凭借险要地势和坚固工事,加上星晚紧急运抵的一批改良守城弩与石脂火罐,他有着坚守的信心。
“投石车!放!”胡煊挥动令旗。
寨墙后方,数十架改良后的投石机发出沉闷的怒吼,巨大的石块裹挟着风声,砸向西戎前锋队伍,顿时人仰马翻。西戎军中亦推出简陋的投石车还击,但射程与精度远不及朔方。
第一波试探性进攻很快被击退。但秃发兀志显然不愿拖延,次日拂晓,便发动了全面猛攻。无数西戎士兵扛着简陋的云梯,如同蚂蚁般涌向寨墙,箭矢如同飞蝗般在空中交织。
“弓箭手!覆盖射击!”
“滚木礌石!给我砸!”
“火油!倒!”
鹰扬寨瞬间化为血肉磨盘。朔方守军凭借地利和精良装备,给予西戎军大量杀伤,但西戎兵悍不畏死,前仆后继,战斗异常惨烈。寨墙多处出现险情,胡煊甚至亲自率亲卫队上墙搏杀,才将突入的西戎兵赶下去。
战报如同雪片般飞向朔阳。
将军府内,气氛凝重。林鹿看着沙盘上鹰扬寨的位置,沉声问道:“胡煊还能支撑多久?”
墨文渊估算道:“依目前战况,鹰扬寨粮草军械充足,坚守半月应当无虞。但伤亡恐怕不小。关键是,西戎两翼的牵制部队动向不明,北庭马渊那边压力也不小,能否及时支援仍是未知数。”
郑媛媛快步走入,她眼圈微红,显然为荆叶等人的失踪忧心不已,但此刻强行保持着镇定:“将军,秀姑姐姐传回消息,老莫他们突围成功,已确认‘沙蝎’出现在鬼哭峡以西,河西与西戎勾结无疑!但荆叶……下落不明。”
林鹿眼神一暗,拍了拍她的肩膀:“荆叶是暗羽卫最好的之一,我相信她不会轻易折损。眼下,鹰扬寨是关键。”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云裳忽然开口:“将军,妾身有一计,或可缓解鹰扬寨压力。”
众人目光转向她。
云裳走到沙盘前,指向西戎大军后方的某处:“西戎倾巢而出,其王庭必然空虚。虽不知具体位置,但大致方向应在阴山以北。我们可否派一支精锐骑兵,绕过正面战场,长途奔袭,佯攻其王庭?即便不能真的攻下,也足以让秃发兀志心惊,迫其分兵回援,鹰扬寨之围自解。”
“长途奔袭,深入敌后?”杜衡惊呼,“这太冒险了!孤军深入,一旦被截断后路,必是全军覆没!”
墨文渊却眼中精光一闪:“此计虽险,但出其不意!西戎绝不会料到我们敢在此时分兵出击其腹地!只是,领军人选至关重要,需智勇双全,且对北地地形熟悉。”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郑媛媛。
郑媛媛深吸一口气,压下对荆叶的担忧,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将军!末将愿领凤翔营精锐骑兵,执行此任务!”
林鹿凝视着她:“你可知道此去凶险?”
“末将知道!”郑媛媛昂首道,“但这是目前打破僵局最好的方法!凤翔营骑兵虽新建,但训练刻苦,队员皆擅骑射,更兼暗羽卫对北地情报的搜集,末将有信心完成任务!”
林鹿沉吟片刻,决然道:“好!我便予你三千凤翔精骑,另调陈望率两百‘夜不收’精锐随行向导策应!记住,你的任务是佯攻骚扰,制造混乱,吸引西戎主力回援,绝非死战!一旦目的达到,立刻脱离,返回朔方!”
“末将领命!”郑媛媛肃然应道,眼中燃烧着战意。
当夜,郑媛媛与陈望率领三千二百骑兵,人衔枚,马裹蹄,借着夜色掩护,从鹰扬寨东南一处隐秘小路悄然出关,绕了一个大圈,向着阴山以北疾驰而去。
五日后,正当鹰扬寨攻防战进入最惨烈的阶段,寨墙多处破损,守军伤亡持续增加时,一匹来自北方的快马冲入西戎大营,带来了一个令秃发兀志惊怒交加的消息——一支打着朔方旗帜的骑兵,突然出现在王庭百里之外,烧毁了两处重要草场,袭击了数个小型部落,兵锋直指王庭!
“什么?!”秃发兀志又惊又怒,他万万没想到朔方竟敢如此大胆!王庭是他的根本,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尽管知道这可能是朔方的调虎离山之计,但他不敢赌。权衡再三,秃发兀志不得不下令分兵两万,由大将兀骨剌率领,火速回援王庭。
西戎攻势骤然减弱。胡煊抓住机会,组织兵力反击,一举将攻上寨墙的西戎残兵清除,并趁机修复工事。
鹰扬寨,暂时稳住了。
消息传回朔阳,众人皆松了口气。林鹿看着北方,心中牵挂的,却是那支深入虎穴的奇兵,以及那位领兵的红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