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华在人群中找到杭景枝，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旁，笑容里满是欣赏与骄傲：“景枝，真没想到，你的表现这么好。我可真是被你吓了一跳。”
她语气轻快，带着一点宠溺，“你是怎么做到脱稿的？难道之前就背下来了？”
杭景枝摇了摇头，温柔一笑：“稿子找不到了，好在临时顶得上。”
程念华眉心轻蹙，旋即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没事，就算你真出了点差错，我不也在嘛。可你竟然一字不漏，那英语发音，比我们组里的翻译还利落些。你知道吗，今晚外宾席里有人已经在打听你了，说你是‘最有东方韵味的声音’。”
说着，她笑着将杭景枝带向外交接待区域。
几位外宾刚才在台下看过杭景枝的表现，此刻纷纷走上前，神情热情友善。
高大的金发外宾绅士地牵起杭景枝的手，轻轻吻了下手背，口音浓重却诚恳：“Very impressive,beautiful lady.”
另一位女士则伸手与她拥抱，杭景枝含笑应对，礼貌自然地回应了几句英语，举止落落大方，毫无拘谨。
程念华在一旁看着，眼中有惊喜，爷爷让她跟维民多多照顾这个沈家的姑娘，她也是看合眼缘所以也就应下，想着让她长长见识，却不料，是让自己长见识了，还给她们翻译组添光了。
而另一边，会场中央。
沈砚坻正被几位军方长官和地方政要簇拥着打着招呼，他身着笔挺军装，冷峻的面容沉静如山，话不多，却极具压迫感。
然而在众人的敬酒寒暄中，他的目光始终落在不远处那个温婉清雅的身影上。
杭景枝跟着程念华穿梭在宾客中，她轻轻颔首，举止有度，笑意浅浅，像春风拂过树梢，不张扬，却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而另一侧，张雅莉与白渺已经换下了舞台礼服，重新换回便装，站在人群边角。
她们的目光锁定着那位此刻如众星捧月般被围绕的杭景枝。
张雅莉咬牙切齿：“你看她那副样子，跟那些外宾搂搂抱抱的，成什么样子了。真不要脸。”
白渺却没说话，只微微勾唇，眼底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
张雅莉继续讥讽：“一个小地方来的土包子，装得人模狗样的。”
而此刻，杭景枝刚被几位外宾告别，转身走回来，程念华凑过来小声笑道：“刚刚那一圈人，可都是西方政要的随团顾问，你被吓到了吧？他们那边就是这样，特别热情。”
杭景枝轻笑着摇头：“有点不适应，但还好。”
“你刚才的反应真得体。”
程念华点头：“我还担心你会慌，没想到你应对得这么漂亮。”
她又看了看一旁仍有人等着交谈，便拍拍杭景枝的手臂：“那边我得先去接待几位老朋友，景枝你可以吗？”
杭景枝点头：“当然可以，程姐姐你放心吧。”
程念华走后，杭景枝终于松了一口气。
外交场合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每一句话都像走钢丝，每一个表情都要恰到好处。
她知道自己应对得还算得体，但也越发确认：她真不是名利场那一挂的。
正想着，一个身着西装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蔡华明，现在在外交部做翻译，之前在伦敦留学五年。”
他笑容谦和，眼神欣赏，“刚才听你脱稿报幕，英语真是太漂亮了，口音也很纯正，没想到你还是我们这儿的姑娘。”
杭景枝礼貌一笑，“你好，我叫杭景枝，谢谢夸奖。”
蔡华明伸出手，含笑道：“杭景枝同志，very nice to meet you.”话未说完，就照着她的手背亲下去。
可就在那一刻，一只修长的手忽然从旁边伸出，截在了她手前。
那只手被亲在了手背上。
众人一愣。
蔡华明最先反应过来，轻咳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惊讶和敬畏：“沈团长，好久不见。”
他伸手想跟沈砚坻握手。
沈砚坻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没伸手，语气冷静：“外交礼仪，不用亲我。”
说完，转头看向杭景枝，也不打招呼，只是轻轻扣住她的手腕，淡淡道：“走。”
他大步流星地把她带走，像是怕她再被谁“亲”了似的。
杭景枝被他半拉半带地带到偏厅，一路脚步虚虚快快。
到了角落里，她轻轻挣了挣自己的手，发现挣不开。
“沈团长？”她语气温软，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他，“你怎么了？”
沈砚坻脸色依旧冷峻，墨色军装衬得他英挺冷沉。
杭景枝回想起刚才那一幕，不会是因为那个“亲手礼”不高兴吧，虽然这个年代比较保守，但是沈砚坻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么迂腐的人，这种外交场合他应该也出席很多次了。
她解释道：“那个是西方社交礼仪，不是真的……”
沈砚坻盯着她：“我知道。”
“那你？”
“但他是中国人。”
“……”
杭景枝噎了下，轻笑了一声，“你是说蔡华明？他是留学归来的，接受的是英式教育，他们习惯那一套，在他们看来也没什么不妥。”
沈砚坻沉默不语，眉头却皱得更紧。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吹来，杭景枝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轻轻缩了下肩。
她抬头看他一眼，见他仍不说话，只得语气柔和地说道：“沈团长，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去帮程姐姐忙了。”
她转身要走，那只被他握过的手腕还残留着一丝他的温度。
她不知道他这忽然冒出来又忽然生气是为了什么，也懒得再琢磨。
但背后传来一句低哑的声音。
“下次不要随便让别人牵你手。”
她微微一顿，轻轻点了点头，没再回头。
杭景枝在会场里又周旋了会，刚想找个角落坐下歇口气，就被一道声音叫住。
“小姑娘，麻烦你过来一下，可以帮忙翻译几句吗？”
她转头看过去，是一位穿着笔挺中山装的中年男子，身边还有两位外商正皱着眉试图沟通。
“当然可以。”她礼貌一笑，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