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四像只猴子似的从树冠上滑下来,落地时几乎没出声,脸上却带着急色:“王兄弟,东北方向,有鸟被惊飞了!”
王胜志心里“咯噔”一下。山里的鸟雀最是警觉,若非有大队人马经过,绝不会成片飞起。
“距离有多远知道吗?”他追问。
“离咱们大概十几里地,正顺着咱们昨晚的路线搜过来。
”看来鬼子的队伍里有追踪高手。
张嘎攥紧了手里的步枪:“狗娘养的,王兄弟不行我们和鬼子干一场!”
王胜志没接话,只是望着缓慢移动的队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些老百姓被鬼子抓进劳工营后,天天吃的都一些杂粮食物,而且还吃不饱,个个面黄肌瘦,能坚持着走十几里山路已是极限。
队伍里还有不少年轻女孩,男人身上还背着从营里搜来的物资,速度能快起来才怪。
“这样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鬼子就得被追上。”王胜志沉声道,“必须想办法拖住鬼子。”
他转身往队伍前方赶,脚步快得几乎小跑。穿过人群时,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眼神里满是感激,可他此刻无心回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让这些人活下去。
王胜志找到徐老倪和赵队长时,两人正站在一道山涧边发愁。涧水不深,却宽约三丈,老百姓们正互相搀扶着蹚水,有个年轻女子脚下一滑,一屁股就坐到了冰凉的水里,幸好旁边的青年一把拉住了她。
“老徐,赵队长!”王胜志喊道,“鬼子追上来了,十几里山路的样子!”
徐老倪脸色骤变:“这么快?”
“咱们的痕迹抹不干净,鬼子顺着踪迹追上来了,我们的行进速度太慢了。
”游击队长看向山涧对面的密林,“过了这道涧,就是一望无际的芦苇荡,里面全是一人高的芦苇,还有不少泥潭,鬼子的骑兵进不去,藏个千百人鬼子很难找到。”
“让老百姓先往芦苇荡撤,越快越好!我们留下一些人阻击鬼子,给你们争取时间,王胜志激动的说道。”
“徐老倪有些担心的说道,你们想留下?不行!鬼子人太多,留下就是送死!”
“总得有人留下。”王胜志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和游击队带老百姓进芦苇荡,找隐蔽的地方藏好,我和张嘎、乔四他们带一队人,在山涧这边设伏。
这里就一处能蹚水,我们守住这里,占据有利地形,经量消灭鬼子有生力量。”
赵队长也有些急:“不行要留也是我们游击队留下!你们都是特殊人才,不能……”
“别争了!”王胜志一拍他的肩膀,“你们熟悉周围的地形,能更好的帮助老百姓转移,这个任务要比阻击鬼子更加重要。
就这么定了,现在让老百姓把弹药留下,尽量轻装行动。
这时乔四一众兄弟也赶了上来。
”王胜志看向张嘎和乔四,“兄弟们我们留下打鬼子阻击,尽量拖延鬼子的速度。
徐老哥你们保护老百姓赶快过涧,到了芦苇荡就找地方隐蔽,别露头。”
张嘎咧嘴一笑:“早等着这话了!不打一仗,难解心头气!”
乔四也点头:“放心,保证把鬼子拖得死死的。”
分工已定,队伍立刻行动起来。
徐老倪和赵队长指挥着老百姓加快过涧速度,年轻力壮的汉子先蹚水过去,在对岸搭起人墙,接应女人和伤病人员过去。
王胜志则挑了二十多个精干的游击队员和弟兄们,每人分到足够的弹药,每人还分到了五颗手榴弹。
“都听着。”王胜志蹲在山涧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这道涧只有中间能过,两边都是陡坡,鬼子要过来,只能从这里走。
张嘎带十个人,守左边的陡坡,用步枪压制;乔四带十个人,守右边,把手雷准备好,等鬼子聚多了再扔;剩下的人跟我守正面,用那挺九二式重机枪架在岸边的大石头后面,给我往死里打,不要节省子弹放开了打!”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众人:“记住,咱们的目的不是杀光鬼子,是拖延时间。
别恋战,保存实力。等老百姓全安全进了芦苇荡,我们看情况就撤,然后和徐老倪他们汇合。”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此时,对岸的老百姓已经过去了大半。
徐老倪站在对岸,冲王胜志用力挥手,嘴唇动了动,虽然听不清,却能看出是“保重”二字。
王胜志也挥了挥手,转身对众人道:“大家准备一下,用绑腿包上石子然后绑在手榴弹上,增加爆炸后的杀伤力,行了大家行动起来各就各位吧!”
张嘎带着人钻进左边的灌木丛,那里有几块巨大的岩石,正好做掩体;乔四则带着人爬上右边的陡坡,趴在茂密的杂草里,手里的手雷已经拔掉了保险栓;
王胜志指挥着人将重机枪架在岸边的巨石后,枪口对准涧水中央,子弹链“哗啦”一声铺开,在晨光中闪着冷光。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山涧的水流声“哗哗”作响,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马嘶的声音——鬼子越来越近了。
大约四十分钟以后,东北方向的山路上出现了鬼子士兵的身影。
领头的是一名鬼子小队长,军靴踏在碎石上发出“哒哒”声,后面跟着步兵,端着步枪,小心翼翼地搜索前进。
“来了。”乔四压低声音,手指扣在冲锋枪的扳机上,手指都有些泛白。
王胜志示意重机枪手做好准备,自己则举起冲锋枪,瞄准了最前面的鬼子小队长。
鬼子小队长穿着黄色军装,腰间挂着军刀,正低头查看地上的脚印,显然是在查找着人路过的痕迹。
“打!”
随着王胜志一声令下,重机枪率先开火,“哒哒哒”的枪声震得山涧都在颤。
子弹像暴雨般泼向涧水中央,最前面的几个鬼子士兵猝不及防,被打翻在水里,鲜血瞬间染红了一片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