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
山脚市集行人稀疏，青石板路上传来吱呀吱呀的车轮声。
两边的铺子陆续亮起烛火。
包子铺的蒸笼摞得老高，白茫茫的热气从竹篾缝里钻出来，裹着面香和肉香直往人鼻子里钻。
卖糖人的老头支起摊子，铜锅里熬着糖稀，甜丝丝的味道飘得满街都是。
几个孩子围在旁边，眼巴巴地盯着老头手里的铜勺。
凌霜华两手各拿着两个糖人，给凤灼和苍无涯各分了一个：“小师弟，拍卖会还早，你和苍师弟先逛逛，我和大师兄去办点事！”
天柱山脚是太一神宗的地盘，少人敢闹事。
除了修士摆摊外，也有不少凡人在这里贩卖吃食。
凤灼接过凌霜华递来的凤鸟糖画，好奇地舔了舔。
不是很甜，好吃。
苍无涯就直接多了，糖人拿到手就“嘎吱嘎吱”咬起来，同时点头示意凌霜华放心，他会照顾好小师弟。
待夜无痕和凌霜华离开后，凤灼问道：“小师兄，接下来我们去哪？”
苍无涯简短询问：“饿吗？”
相较于自来熟的夜无痕和凌霜华，苍无涯确实显得不太好接近。
不过有凌霜华在中间调和，加上同门之谊，一月时间下来，两人现在倒也不至于无话可说。
凤灼摇头：“来之前刚服过辟谷丹。”
苍无涯点头表示理解，他自己也不饿，便省去了找吃食的时间。
“小师弟拜入宗门后不久就闭关，应该没来过山脚吧？师兄带你逛逛。”
凤灼欣然同意。
让他意外的是，看似冷漠的苍无涯竟出奇地心细。
一路上遇到的凡人摊贩，苍无涯全都认识，不仅一一打招呼，还把凤灼介绍给他们。
想到刚来时凌霜华也和糖人师傅很是熟络，凤灼不禁怀疑：难道和山脚摊贩搞好关系是逍遥峰的传统？
恰逢此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凤灼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脸颊，索性提议：“小师兄，前面好像很热闹，我们去看看？”
苍无涯淡淡点头：“都依你的。”
解放了一般，凤灼顿时露出灿烂笑容：“那就快走吧，小师兄！去晚了可就错过好戏了！”
说罢主动牵上小师兄的手。
苍无涯微微一怔，感受着两手交握处传来的与剑柄截然相反的温热。
以及，稍微使些气力就能折断的柔软。
一种与持剑完全不同的，但是也还不赖的感觉。
凤灼拉着自家小师兄的手就往前冲。
要问他为什么这么急，当然是因为他听出来了，前面正在争执的几人中，有一道是属于苏软软的声音。
凤灼正愁找不到人，没想到对方自己送上门来了。
“借过，借过！”
凤灼一边道歉一边挤进人群。
待到确定能看清其中情况，苍无涯才默默将另一只手中已经出鞘半寸的法剑收回。
人群中央，确实是苏软软。
凤灼暗自松了口气——这个让他一听就心生厌恶的声音，他果然不会认错。
只见人群中央对峙着两方人马，竟都是凤灼的熟人。
左边站着的两位，一袭白衣的是云璃，单冰灵根，拜在凌霄子掌门门下；
黄衫飘飘的女修叫作柳依依，土木双灵根，阵峰玄机道君亲传。
右边则是苏软软带着丹峰两位师兄。
穿红绿色衣服，把自己活脱打扮像花蝴蝶的，是丹峰二师兄花照夜。
另一位规规矩矩穿宗门弟子服饰的，叫做白无暇，也是和凤灼同一批拜师，在择师大典上没怎么露面就被赤霄带走的角色。
各主峰亲传弟子在太一神宗山脚下闹事，确实没什么人敢把他们带走。
苏软软说话依旧是那个调调：“云师姐若喜欢这石子，与师妹说一声便是，何必伤了同门情谊呢？”
“只是这石子虽不起眼，却是师妹先瞧见的……”
“你胡说！”
柳依依气得脸颊通红，“明明是云璃师姐先发现的！无端被你给抢了去！又哪来什么要你相让？！”
围观群众本以为是争抢什么稀世珍宝，待看清不过是一颗灰扑扑的椭圆形石子，顿时散去大半。
凤灼的目光却死死定在苏软软手中的石子上——那形状，像极了妖兽蛋。
难道……这就是前世苏软软契约的那只白虎？
听说有些妖兽为了保护自己的幼崽，会将蛋伪装成其他不起眼的东西。
白虎为神兽，说不定正有这种习惯！
“师姐说是，那便是吧。”
苏软软脸色瞬间煞白，身子微微晃动，像是出于同门情谊，也似是迫于压力无奈答应下来。
花照夜见状立即挺身而出：“小师妹别怕！有师兄给你撑腰！就算她是掌门亲传，也断没有欺负人的道理！”
白无瑕连忙附和：“就是！”
心中却想，不过是个小石子，云璃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非要叫小师妹在大庭广众下丢脸！
“小师妹别怕！我跟二师兄都在这呢！”
苏软软听说今日山下有一场拍卖会，特地邀了两位师兄同来参加。
方才二师兄花照夜临时离开，她忽然感应到集市上有东西在吸引她。
循着感觉来到摊位前，正巧看见云璃要拿那颗石子。
苏软软迅速上前，当着云璃面将石子抢走，并确信这就是吸引她的东西。
既然都到她手上，苏软软自然不可能让出。
两人也就这么闹起来了。
白无暇全程陪同苏软软，看了事情整个经过，明知苏软软不占理的情况下，依旧支持她。
苏软软听后，知道白无暇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又有不明真相的二师兄撑腰，底气更足。
“多谢师兄们。”
苏软软盈盈一礼，仪态大方，“只是师妹身为师尊弟子，当以师门和睦为重，应将赤霄峰利益摆在第一位。”
“若云师姐实在喜欢，这普普通通一颗石子，师妹自没有什么给不起的。”
“呵！”
围观的一名散修摇扇讥笑，“堂堂凌霄峰亲传弟子，连块石头都要抢，莫不是穷疯了？”
同伴急忙拽他：“慎言！这可是在太一神宗地界！”
那散修脸色一变，面上挂不住，却也怕平白丢了性命，悻悻道：“哼！惹不起总躲得起！”
说罢匆匆离去。
云璃闻言脸色铁青。
若真收了这石子，凌霄峰的名声……她咬牙拽住柳依依：“我们走！”
这笔账，她记下了！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