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丹霞阁后，林渊重新没入皇城的夜色中。街道上行人已稀，只有更夫敲梆的声音在远处回荡，显得格外空旷。
像来时一样，他刻意选择了较为阴暗僻静的巷道穿行返回客栈。
然而，行走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却在背后感觉到一种微妙的危机感。
不对劲！有人在后面跟着！
林渊心中警铃大作。
他没回头，也没放出神识去探查——那会打草惊蛇。
他一边走一边琢磨：
对方很小心，距离保持得极好，步伐轻盈，若非他两世为人，神魂感知异常强大，恐怕也难以察觉。
谁派来的？丹霞阁的？楚阁主刚跟他谈完合作，还透露了重要消息，按理说不会立刻派人盯梢。
是魔道的人？还是……别的什么势力？
脑子飞快地转着，林渊有了主意。他不再朝着客栈方向前进，而是身形一折，拐入了一条狭窄的巷道。
这条巷道他知道，前方不远是一处堆放杂物的死胡同。
他故意走得从容，在接近巷口拐角时，他突然脚下发力，一个箭步冲过去，借着墙角的阴影把自己藏了起来。
他屏住呼吸，手上悄悄握紧了承影剑，剑未出鞘，却已蓄势待发。
巷子里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墙头枯草的细微声响。
约莫过了三五个呼吸的时间，一道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拐角。
就是现在！
就在那黑影谨慎地探出半个身子，试图查看前方死胡同情况的刹那——
“锵——！”
一声清脆的剑鸣响起！承影剑闪电般出鞘，昏暗的月光下划过一道蓝光，直刺黑影的肩膀！
这一剑，快、准、狠，更是出其不意！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少年不仅发现了自己，还敢如此果断地反击，仓促之间，他反应亦是极快，身形猛地向后一仰，同时腰间一柄短刃瞬间格挡而出！
“叮！”
火星四溅！
短刃与承影剑锋碰撞，发出刺耳的交鸣。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顺着剑身传来，让林渊手臂微微一麻。
筑基期！
仅仅一次交手，林渊就清晰地判断出对方的修为在自己之上，那股浑厚的灵力，绝不是引气境能有的！
那黑影借着碰撞的力道向后急退，明显不想恋战。他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如大鸟般腾空而起，直接跃上了旁边一户人家的屋顶。
“想走？”林渊眼神一冷，对方既然是冲着他来的，岂能让他如此轻易脱身？
他脚下发力，步伐施展到极致，身若流云，紧随其后跃上屋顶。
月光下，两道身影在高低起伏的房顶上追打起来。
“唰！唰！唰！”林渊剑出如风，《净云剑诀》施展频频。他的剑法境界极高，往往能预判到对方的动向。
那黑衣人似乎有些措手不及，他的身法灵动，但短刃技法在林渊看来却显得有些驳杂不成体系，与他筑基期的深厚灵力完全不匹配，显然并非专修剑道之人。
好几次，林渊精妙的剑招都险些划破他的衣衫。
然而，境界的差距终究难以逾越。那黑衣人见单凭技巧难以迅速摆脱林渊，冷哼一声，不再与之近身缠斗。他双手快速结印，周身灵力剧烈波动！
“异鸣火！”
几团诡异的暗色火球“噗”地凭空出现，从不同的方向朝林渊猛扑过去，封锁了他的进退之路。
林渊剑势一变，化攻为守，剑光舞得密不透风，将那怪异之火一一劈散。
但火球炸开的冲击和高温还是让他气血翻腾，动作不由得一慢。
趁此机会，黑衣人又是一掌拍出，一道凝实的土黄色掌印当头压下！
“轰！”
林渊横剑硬挡，人被这股巨力震得“噔噔噔”向后滑退好几步，脚下的瓦片“咔嚓嚓”碎了一片。
他体内气血一阵紊乱，引气九重与筑基期实力差距实在太大，若非他剑法超群、根基扎实，恐怕早已落败。
两人隔着数丈距离，在月光下拉开了身形，暂时对峙。
林渊持剑而立，直指黑衣人，冷声喝问：
“阁下藏头露尾，还暗中跟踪我，这是何意？”
那黑衣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看不清神采的眼睛。他没有回答，只是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静静地与林渊对视了几秒。
随即，他不再停留，身形一晃，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连绵的屋宇之后，速度极快，显然是动用了某种秘法。
林渊并未追击。他站在原地，缓缓平复着翻涌的气血和灵力。
以他引气九重的实力，能逼退一名筑基修士已属不易，若真要生死相搏，底牌尽出或许能两败俱伤，但绝非明智之举。
他收剑归鞘，眉头紧锁，在心中快速权衡着此人的身份。
刚来翼城便已有人暗中跟踪，这绝非巧合。对方目标明确，就是冲着他来的！
是楚阁主的人？刚与她密谈完就派人跟踪，于理不合，且丹霞阁似乎更倾向于合作。
想起楚阁主暗示过有人正暗中调查他的身份。
是调查“云鹤”身份的那批人？但他刚现身皇城，对方如何能立刻锁定他并断定他就是“云鹤”？除非……丹霞阁内部有对方眼线，或者对方一直在监视丹霞阁。
是血鸣宗等魔道之人？感觉也不太对，若是魔道，方才交手恐怕会更加狠辣无情，力求灭口。
是陛下唐玄曜的人？皇帝若想监视他，大可光明正大，或者用更隐秘的方式，没必要派个筑基修士来行这等跟踪之事，还如此轻易暴露。
将所有可能性逐一排除后，一个更让他心里发沉的念头冒了出来：
难道……是自己人？
是此次前来翼城的四宗弟子中的某一位？
但谁会跟踪他呢？
脑海中快速闪过顾长风、步惊云、周玄鉴、赵炎、乃至唐天烈、唐小焰等人的面容，感觉并无一人与他有仇怨，也似乎没有跟踪他的动机。
他摇摇头，信息太少，难以断定。
当务之急，是先回客栈！
此人刚刚离开，是否与他一同出来的？
现在回去，或许能从其他人的反应，或者是否有人恰好不在房中，窥得一丝端倪！
想到这里，林渊不再耽搁，仔细清除掉自己留下的细微痕迹后，身形融入夜色，朝着白梅客栈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