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温热早已散去，寇宁站在茶水间的窗边，窗外暴雨如注，城市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晃动的光斑。
他一直在看着他吗刚刚？
唉，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他甩甩头，将杯子洗干净，没打算再深想，走回办公桌忙完最后一点，然后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刚走到电梯间，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林晓发来的语音电话，听筒里夹杂着雨声和小孩的哭闹。“寇宁！我车坏在儿童医院门口了！周围有100多个人在打车，我根本打不到车！大刘正好又出差了，让我打电话找你，你能来接我和小豆包一趟吗？位置发你！”
寇宁皱了下眉，儿童医院离公司不算近，这个点又赶上暴雨，过去至少得一个多小时。但他看着屏幕上林晓发来的定位，还有语音里隐约透出的焦急，还是回了句：“等着，我马上来。”
电梯门打开，刚走到自己的车位，就看到旁边那辆黑色库里南旁站着一个人。
他似乎也正要离开，西装外套搭在臂弯，手里还拿着一把长柄的黑色雨伞，他正微微蹙着眉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地下车库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惨白的顶灯，雨水顺着车库入口的斜坡哗哗流下，司湳站在那里显得格格不入。
寇宁的脚步顿了一下，对方似乎察觉到动静，也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昏暗的车库里短暂交汇。
他的眼神依旧那样，但寇宁捕捉到他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些。
“司总监还没走？”寇宁主动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有些回响。
“嗯。”对方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寇宁空空如也的双手，“你没带伞吗？”
“没料到雨这么大，”寇宁走向自己的车，按下车钥匙解锁。拉开车门时，他停顿了一下，侧头看向男人，“司总监方便的话，能借把伞吗？我要接个人。”
对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又移向车库门口，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抬起手将那把黑色的长柄雨伞递了过来。
“拿去。”
寇宁有些意外，他以为对方会客气一句或者直接拒绝，毕竟两人除了工作交集外实在谈不上熟。
他伸手接过，“谢谢。”
对方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下头，随即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他也转身上车，等他上车后，林晓又发来语音，寇宁按下接听键，刚接通，小豆包的哭声就传来。
林晓：“喂？寇宁？还有多久到啊？”
寇宁看了看地图，“大概一个小时吧。”
对面一边安抚着孩子一边道，“那行，你路上开慢点不着急，我先带孩子去隔壁超市玩会，你到了给我打电话啊。”
寇宁：“好的，挂了啊。”
嘟——
他发动汽车，没一会，熄火了。
我操……不会这么倒霉吧。
他又试着发动了几下，还是发动不了。
寇宁：“……”爸了个蛋的。
他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又低头看了看副驾驶的伞，一个念头突兀地冒了出来，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拉开车门走向辆库里南。
他敲了敲车窗，车窗紧接着摇了下来。
“司总监，”
对方正在打电话，“好，回去我把文件发你……”
挂断电话后，车内的男人疑惑道，“怎么了寇宁？”
“那个……我这边……有点麻烦，我车好像没电了，朋友带着孩子在医院，周围人太多了打不到车。想问问你方不方便……捎我一段？去一下儿童医院。”他说完，自己都觉得这请求有点唐突。
就在寇宁以为对方会拒绝时，对方的声音再次响起，点点头：“上车吧，位置发我。”
寇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好，我发你微信上。”
然后他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车内空间宽敞，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车里干净得不了。
真是个特别的男人，别人车里都是让人头晕的格调香水味，他身上和车上也都是薰衣草味，还怪反差的。
暖气开得很足，瞬间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气。
“谢谢啊。”寇宁系好安全带，又说了一遍。
对方没应声，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启动了车辆。
导航的播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寇宁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男人握在方向盘的手上。
手指骨节分明还修长，指甲也修剪得干净整齐，跟司……
啧……他又在瞎想什么呢。
“孩子哭的厉害？”对方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目光依旧直视前方，声音在雨声和车内噪音的包裹下显得有些模糊。
“嗯，朋友的女儿，今天打疫苗估计吓着了。”寇宁回答道。
对方没再说话，车内重新陷入沉默。
在封闭的环境里，寇宁又闻道一丝一丝熟悉的木香，他下意识问道，“你只用薰衣草味的香水吗？”
对方显然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问整愣了，然后点点头，“嗯，味道比较浓。”
浓……？
寇宁有点不太能理解他这句话。
浓吗？明明很淡啊，让人闻着怪舒服的……
车子驶入城区小路，路况更差了，积水深的地方几乎漫过半个车轮。司湳开得很稳，车速不快，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时，他微微侧头瞥了一眼寇宁这边。
寇宁正看着窗外发呆，感觉到旁边的目光下意识地转过头。
四目再次相对。
对方很快移开目光，重新看向前方。但寇宁注意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似乎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些，扭头的动作也显得有些僵硬。
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想起了高中和大学时期，司汀南偶尔被他无意间触碰时，也会突然变得硬呆呆的。只是那时候太害怕，现在想想……他还挺可爱的。
“快到了。”寇宁指了指前方隐约可见的儿童医院高楼。
司湳微微额首，将车子稳稳地停在医院门口。
他拨通林晓的微信电话。
“喂？我到了。”
“啊？你到啦？我没看见你车啊……”
“等会跟你说，我下来接你们。”
“哦哦好滴。”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寇宁解开安全带，拿起脚下那把湿漉漉的伞。“伞我……”
“你用。”对方提前回应他，目光落在医院门口那个抱着孩子正焦急张望的身影上，“她们需要。”
寇宁看了一眼在雨里焦急等待的林晓和孩子，拿着伞就下去了。
他推开车门，撑开伞快步走向林晓和孩子。
“寇宁！你可算来了！”林晓抱着哭得小脸通红的小豆包。
“上车吧。”寇宁护着她们走到车边，拉开后座车门。
林晓抱着孩子钻进去，一边连声道谢一边夸赞。
“谢谢啊，哇噻，库里南，这谁啊？这么有范儿？”
寇宁关上车门，对驾驶座的司湳说：“麻烦你了。”
驾驶座的人点点头，发动车把母女两人送了回去。
回程送寇宁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依旧有点尴尬。
“孩子挺可爱的。”司湳突然开口道。
寇宁想到小豆包的红彤彤的小脸，嘴角向上扬了扬，“是啊，可爱。”
司湳稳稳开着车和他有一下没一下的聊着，“你没打算和妻子要个孩子吗？”
寇宁看着前方闪烁的车灯摇了摇头，“我还没结婚。”
对方听到他的回答似乎有些诧异，“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忙呗。你不是吗？”寇宁半开玩笑反问道。
对方看着前方的目光沉了沉，缓缓道：“……差不多。”
……
车子缓缓驶入小区，寇宁本想着直接跑进去的，就那么点路。
但司湳硬把伞塞给他，说到时候有机会还给他就行，寇宁也就拿着了，心想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