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船上的内鬼，接下来的几日航程似乎平静了许多。张老大似乎对船工少了四人有所察觉，但并未深究，只是下令加强了夜间的巡逻。
清风几人依旧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货舱内打坐调息，偶尔在夜深人静时，才会轮流到甲板边缘透透气，感受一下河风的凛冽。
这日夜深，轮到清风在甲板值守。漕船正行驶在一段相对开阔的河道，两岸是连绵的丘陵，月光被薄云遮掩，天地间一片朦胧。河水哗哗地拍打着船舷，除此之外，万籁俱寂。
清风倚在船舷边，灵觉如同无形的波纹，缓缓向四周扩散。经过连日修炼《太初蕴灵篇》和蕴神玉的温养，他的灵觉覆盖范围更广，感知也愈发敏锐。
他甚至能隐约“听”到水下鱼群游动的细微声响，以及远处岸边的虫鸣。
忽然，他眉头微蹙。灵觉捕捉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并非来自水下或岸边，而是来自船底！有一种细微的、持续的刮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附着或者……凿击？
不是水草，也不是寻常的河底石块。
他立刻警觉，身形不动，灵觉却如同触手般更加仔细地探向船底。果然！在船体吃水线以下的位置，他“看”到了几团模糊的黑影，正用某种工具，小心翼翼地刮掉船底的防蛀涂层，并在木质船板上制造着细微的裂痕！
是水鬼！有人在水中破坏船体！
清风心中凛然，这绝非偶然！是庞青虎和狄虏的人？还是另一拨见钱眼开的水匪？
他不动声色，悄然退回货舱，迅速唤醒了苏雨晴、慧明和乌老头。
“有情况，船底有水鬼在破坏。”清风言简意赅。
慧明一听就瞪起了眼：“他娘的！水里也有不开眼的？看佛爷下去把他们一个个揪上来喂王八！”
“不可！”苏雨晴立刻阻止，“水下是他们的地盘，情况不明，贸然下去太危险。而且，若真是庞青虎派来的死士，恐怕不止破坏船只那么简单。”
“苏姑娘说得对。”清风点头，“当务之急是稳住船体，揪出主谋。”
他看向乌老头：“乌老，您可有办法暂时加固船底，或者弄出些动静，逼他们现身？”
乌老头眯着眼想了想，从随身的药囊里取出几个黑乎乎的、鸡蛋大小的东西：“这是‘闷雷子’，外壳是泥混着硫磺硝石，里面裹着辣椒粉和臭蕺汁，用力砸在硬物上会爆开，声音不大，但烟雾呛人，在水里效果差点，但足够让那些水耗子难受一阵子。”
“好东西！”慧明一把抓过两个，“怎么用？”
“找准他们凿船的位置，扔下去就行，力道要足，确保能在船板上撞响。”乌老头交代。
事不宜迟。清风和慧明立刻来到甲板，根据清风灵觉锁定的位置，慧明运足臂力，将两颗“闷雷子”狠狠砸向船底特定区域！
“噗！噗！”
两声沉闷的爆响从水下传来，虽然声音被河水吸收大半，但船身明显感觉到轻微的震动。紧接着，那几处被破坏的位置附近，河水开始翻滚，冒出阵阵带着刺鼻气味的浑浊水泡。
“咳咳！”
“什么东西！”
水下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和惊叫。
显然，“闷雷子”的效果不错。
几乎在同一时间，漕船左右两侧的黑暗河面上，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了七八条快艇！每条快艇上都站着五六名手持弓弩、钩索的黑衣人，动作整齐划一，显然训练有素。
为首的一条快艇上，站着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黑袍人，脸上带着一张毫无表情的青铜面具，在朦胧的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他并未携带明显的兵刃，但只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放箭！”黑袍人抬手，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嘶哑。
霎时间，箭如飞蝗，带着凄厉的破空声，覆盖了漕船的甲板！
“敌袭！！”张老大和船上的护卫此时也被惊动，仓促间组织反击，但对方的箭矢又密又急，瞬间就有几名船工中箭倒地，惨叫声响起。
“退入船舱！”清风低喝，挥动惊蛰剑格开射向他们的箭矢。几人迅速退守到货舱入口附近，借助船舱结构掩护。
“他奶奶的，这伙人不像普通水匪！”慧明舞动禅杖，挡开几支弩箭，看着那黑袍人，小眼睛里露出凝重之色，“那戴面具的家伙，气息有点邪门！”
清风也感受到了，那黑袍人身上散发出的，并非纯粹的内力或者煞气，而是一种阴冷、混乱、令人极其不适的气息，与他之前遇到的狄虏武士和影杀都不同。
“是邪修。”苏雨晴语气肯定，脸色发白，“小心，他们手段诡异，防不胜防！”
就在这时，那黑袍人动了。他并未使用弓弩，而是抬起双手，五指张开，对着漕船方向虚虚一抓！
刹那间，清风只觉得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力量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钻入他的体内，冻结他的血液，混乱他的心神！
不仅仅是物理攻击，这是直接针对神魂和生机的邪术！
“固守本心！”清风大喝一声，《太初蕴灵篇》全力运转，识海中那温养的神魂之力如同明灯般亮起，驱散着入侵的阴冷。同时，《青帝木皇功》带来的勃勃生机在体内奔腾，抵抗着那股冻结之力。
苏雨晴和乌老头也各运玄功，脸色苍白地抵挡着。慧明则怒吼一声，身上隐隐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微光，那是他苦修的佛门护体功法，对这类邪异力量有相当的克制作用，但他额头也瞬间见汗，显然抵挡得并不轻松。
普通船工和护卫就没那么幸运了，在那无形邪力的笼罩下，许多人动作变得迟缓，眼神涣散，甚至有人丢下武器，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嘶嚎。
黑袍人见状，青铜面具下的目光似乎闪过一丝满意。他再次抬手，准备施加更强大的压力。
“不能让他继续下去！”清风知道必须打断对方的施法。他强忍着神魂传来的刺痛感，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惊蛰剑上！
“青雷破邪！”
惊蛰剑瞬间青光大盛，剑身之上，隐隐有细微的电弧跳跃！清风将体内大部分青木内力灌注其中，对着那黑袍人隔空一剑斩出！
一道凝练的青色剑气，带着一丝微弱的雷霆气息，破开那无形的阴冷力场，如同撕破夜幕的闪电，直射黑袍人！
黑袍人显然没料到清风竟能反击，而且剑气中还带着一丝令他厌恶的破邪气息。他冷哼一声，不得不中断施法，袖袍一拂，一股黑气涌出，撞向青色剑气。
“轰！”
一声闷响，剑气与黑气同时湮灭，逸散的气劲将周围河面炸起一团水花。
黑袍人身形微微晃动，青铜面具下的目光首次露出了惊疑之色，紧紧盯住了清风。
趁此机会，慧明暴起发难！
“吃佛爷一杖！”
他如同蛮牛般冲出，镔铁禅杖带着降魔伏妖的磅礴气势，朝着最近的一条快艇猛砸下去！
快艇上的黑衣人试图格挡，但在慧明狂暴的力量面前，如同螳臂当车！
“咔嚓！”
快艇直接被砸得粉碎，上面的黑衣人惨叫着落水。
清风也再次挥剑，杀向另一侧试图登船的黑衣人。苏雨晴和乌老头紧随其后，各施手段。
战局瞬间逆转！
那黑袍人见手下损失惨重，清风又颇为棘手，知道今日难以得手。他深深地看了清风一眼，仿佛要将他牢牢记住，随即不再恋战，身形一晃，如同鬼影般融入黑暗，连同剩余的快艇，迅速消失在茫茫河道之上。
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
漕船上，劫后余生的众人看着一片狼藉的甲板和漂浮着木板碎片的河面，心有余悸。
张老大清点损失，船工死了三人，伤了好几个，船底也有几处破损，需要紧急修补。
“那戴面具的……到底是什么人？”苏雨晴看着黑袍人消失的方向，心绪难平。
清风收剑入鞘，脸色凝重。对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他们。而且，其手段之诡异，远超之前的敌人。
“看来，庞青虎为了除掉我们，请来的不止是狄虏。”他缓缓说道，“这趟京城之行，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凶险。”
河水东流，载着受损的漕船和更加沉重的心情，继续向着帝都的方向驶去。前方的水路上，不知还有多少这样的黑袍人在暗中窥伺。